萧莨淡道:“进去吧。”
萧荣领着小娃娃们嬉嬉笑笑地先进去堂屋,祝雁停与萧莨眨眨眼:“表哥,你看阿荣这是想与你和好呢,你就别再难为他了,与他有什么好计较的。”
萧莨捏紧他的手:“我知道,我们也进去吧。”
一进门,卫氏便吩咐人赶紧扶着祝雁停坐下,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喜悦和疼爱:“你身子如何了?”
“劳母亲挂心,我没什么大碍,陈太医今早还来了一趟,说我腹中孩子很好,定能足月顺当生下来。”祝雁停笑着与她说话。
“那就好,那就好。”卫氏连声说好,喜不自禁。
说了几句话,一家人围桌坐下,卫氏叹道:“可惜今日的家宴你们父亲和兄长还是不在,又只有这我们几个人……罢了,不说这些,吃东西吧,都多吃些,别浪费了。”
家宴十分丰盛,一道道菜送上桌,大部分都是合祝雁停口味、且他能吃的,想必是卫氏特地叮嘱过厨房。
祝雁停剥了只蟹,一口没敢吃,全部送进了萧莨的碗中,萧莨提醒他:“你吃你的,不用特地帮我剥。”
祝雁停勾唇笑:“我帮你剥不好吗?我乐意。”
萧莨略微无奈:“不嫌麻烦吗?”
“你喜欢吃就不麻烦。”
“不必……”
“表哥,你就让我给你剥吧。”祝雁停央求着他,拖长声音。
萧莨哪好再说什么,只得答应:“嗯。”
祝雁停给他剥蟹,他便给祝雁停夹菜,尽是祝雁停爱吃的,堆了满满一碗。
对面坐的嫂子杨氏轻声一笑,与卫氏道:“母亲,你看阿莨和雁停感情多好,旁若无人的,真真叫人羡慕。”
卫氏笑着拍拍她的手:“他俩确实好,你倒也不用羡慕他们,阿蒙早晚会回来的,你跟他也一样好。”
杨氏双颊微红,笑着低了头。
萧荣举着酒杯站起身,挨个敬卫氏、杨氏,轮到萧莨时,顿了顿,与他道:“二哥,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个歉,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冲动了,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我没有生你的气,”萧莨接下这杯酒,因有母亲和嫂子在场,他没有多提别的,只道,“你好好念书吧,争取早日金榜题名。”
“好。”萧荣应下,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吃罢家宴,众人又随卫氏去院中吃饼赏月。
夜色逐渐低沉,天际一轮圆月皎皎,碧树天香、桂影婆娑,正值金风玉露时。
萧莨剥开个橘子,递了一半给祝雁停:“这个火气重,你只能吃半个,尝尝味道。”
祝雁停剥下一瓣,递到萧莨嘴边,眸中带笑地看着他。
萧莨黝黑双瞳中隐有亮光,凝神望向祝雁停,祝雁停笑着努嘴:“表哥你吃啊。”
萧莨这才就着他的手吃了,祝雁停又扔一瓣进自己口中,嚼了嚼,道:“还挺甜。”
萧莨亦点头:“嗯,确实挺甜。”
桌上的月饼是白日萧莨从宫中带回的赏赐,切成了小块,祝雁停尝了一口,微撇嘴角:“宫里头赐下的东西,这么多年都是一个味道,当真没意思。”
萧莨递过另一碟给他:“你尝尝这个,这是府里的厨子做的,合你的口味。”
祝雁停依言尝了一块,中肯道:“这个好吃得多。”
“那你吃这个。”
祝雁停垂眸轻笑:“表哥,宫里头的御赐之物不好吃,却人人都想要,家中的厨子做得再好吃,那也只是普通的月饼罢了。”
萧莨不赞同道:“御赐的月饼再金贵,终究也只是月饼,供人果腹之物而已,变不成别的。”
“……嗯。”祝雁停闻言似有所思,未再接话。
戌时正,萧莨与卫氏说了一声,带着已哈欠连天的祝雁停先回去。
祝雁停神情困倦,迷迷糊糊地被萧莨一路牵着走,萧莨见他如此,将人揽过,弯腰抱起他。
祝雁停吓了一跳,赶紧环住萧莨脖子:“表哥,我肚子这么大,你还抱得动我啊?”
“尚可。”
萧莨身形沉稳,抱紧他,慢慢往前走。
祝雁停逐渐安下心,闭眼靠向萧莨肩膀,在一路桂香馥郁中,沉沉睡去。
皇宫,天门台。
虞道子随皇帝登上台顶,但见圆月当空、群星闪耀,皇帝心中大快,振奋道:“国师你看,如此天象,朕治下的又岂非盛世?”
虞道子抬目望向前方天际,夜风猎猎,吹鼓起他的道袍,漫天星月交辉,映出他眼中的沉重与疑虑。
见他久久不语,皇帝面上喜色逐渐敛去,皱眉问道:“国师如何不出声?可是这天象有异?”
良久,虞道子幽幽一叹:“陛下,吾见群星聚于巽,其大星光如皓月,旺气正盛,而紫微星黯,又有瘴气环绕,恐将东移。帝星不明,紫气沉沦,贼臣乱国,是为不祥之兆。”
巽位,即东南位,皇宫的东南面,正是储君府所在之处。
闻言,皇帝双瞳倏地一缩,面上再不见半点得意之色,只余晦暗与阴沉,冷下声音:“国师所言当真?”
“必不敢欺瞒陛下。”虞道子神色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