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眼巴巴地瞅着萧莨,萧莨沉默一阵,没再说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
入夜,萧莨在灯下继续看奏疏,殿中伺候之人都已被他挥退,大殿中静默无声,只余烛火影影绰绰,映着墙壁上他独自一人的影子。
听到脚步声,萧莨并未抬眼,淡声道:“没事便下去,不需要来添茶。”
那脚步声却并未远去,反而越走越近,萧莨手中的笔一顿,抬眸,正对上祝雁停在烛火下笑意盈盈的脸。
他手里还拖着茶盘:“王爷,真的不要添茶么?我刚特地给你沏的。”
萧莨并未禁他的足,这几日他自知病情反复,也当真怕过了病气给他们父子,嘴上说着不想一个人待,到底忍着没出门,这两日确定咳症不再反复了,又实在想萧莨想得厉害,才忍不住夜里来了这里。
萧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眸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祝雁停放下茶盘,走去萧莨身后,弯下腰,从背后抱住了他脖子,贴着他的脸,低声喃喃:“你这几个月,头疼还犯过么?今夜我陪着你好不好?”
萧莨捉住他的手,祝雁停贴着他没有动,声音更轻:“我真的很想你……”
萧莨猛地收紧手上力道,将祝雁停从身后拖至身前,按到了面前的桌案上。
祝雁停的背后撞到案边,一阵生疼,茶盘连带着满桌的公文奏疏尽数被扫下地。
萧莨欺身上去,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撑在他脑袋边,低垂着头,深深望进祝雁停那双盛满碎光的双眼中。
祝雁停抬起手,轻抚着萧莨的面颊,细细打量他,萧莨的唇边生出了一圈青色胡渣,摸上去扎手得很,他却格外喜欢。
“为何要只身去军营?”萧莨哑声问他。
“我想帮你,”祝雁停喃喃道,“我不想你来南边无功而返,更不想因京城生乱,你在这边分了神会出什么意外,……我很担心你。”
萧莨的呼吸渐重,胸膛有些微的起伏:“喝毒药呢?”
“那是我的一点私心,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了,这次绝不骗你,你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四目相对,祝雁停在萧莨漆黑深邃的双瞳里看出了隐匿其中的挣扎,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萧莨霍然弯腰,猛地将他扛了起来。
祝雁停乖乖攀着他,被扔上床时,亦未多动,只顺从地看着他。
萧莨高大的身躯压下来,用力一口咬在祝雁停脖子上。
祝雁停坦然接受,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衣裳被扯得凌乱不堪,中衣也被撕扯开时,萧莨却又住了手,从祝雁停身上翻下去。
听到萧莨愈显粗重的喘气声,祝雁停侧头望向他,迟疑道:“……不继续了么?”
萧莨没再理他,闭起眼,安静躺了片刻,起身下了床。
萧莨去了殿外,祝雁停不知他去做什么了,等了半晌,没见他回来,不免担心,披上外衫下地,跟了出去。
这座行宫临水,虽是夏日,夜里有微风,依旧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黑夜沉寂,唯有月影宫灯映着琳宫桂殿,隐约有暗香浮动。
萧莨静立在殿外的石阶上,正盯着前头不远处的宫墙,似在看什么。
祝雁停走去他身边,顺着萧莨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一株颜色艳丽的昙花,正在不起眼的角落处娟然无声地盛开。
百闻不如一见,祝雁停微微睁大双眼,目露惊奇。
“这里竟有昙花,这颜色可真好看,我以前从未见过……”
待那花开得最灿烂之时,萧莨忽地沉声低喃:“这花也一样,既昳丽又脆弱,繁华过后转瞬便会凋零。”
祝雁停怔住,脑中一阵嗡嗡响,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他当年,也是这么与萧莨说的,情爱如花,昳丽又脆弱,繁华过后总会凋零,当时的一句无心之言,没曾想萧莨竟一直记到了现在。
萧莨的目光转向祝雁停,落到他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衫上,微蹙起眉,冷声道:“进去吧。”
祝雁停回神时,萧莨已回了殿内去,他赶紧跟进去。
进了门,才觉察到在外头站了这么久,手脚都是冰凉的,他这副病秧子身体,别说是冬日,在这夏时,也好不起来。
祝雁停不免有些意兴阑珊,随即又想到萧莨不碰他,去了殿外吹冷风,是顾忌着他身体么?
萧莨叫人进来打扫,坐回案前继续批阅奏疏。
祝雁停心中稍定,去帮他重新沏了杯茶来,搁到萧莨手边:“这个时辰了,还不睡么?”
萧莨没有作声,祝雁停不再说话扰着他,自觉帮他分捡起案上公文。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没多时祝雁停就已困得睁不开眼,站着都能打瞌睡,迷迷糊糊间听到萧莨在耳边斥他:“别站这里睡。”
祝雁停嘟哝道:“……我陪你啊。”
察觉到萧莨周身冒出冷意,祝雁停讨好地冲他笑了笑,他也真的撑不住了,乖乖听话放下手中公文,走去床边,脱了外衫滚进了被子里去。
萧莨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望了一眼床的方向,只看到缩进被子里隆起的一团。
他收回视线,一并敛了心神。
到近子时,萧莨才搁了笔,简单洗漱后躺上床,身侧的热源无意识地靠过来,祝雁停的脸贴着他肩颈轻蹭了蹭。
萧莨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就听到睡着了的人在他耳边梦呓:“表哥,我真的很想你……”
身侧之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萧莨怔怔看着头顶的房梁,良久,抬手横过眼睛,将心烦意乱一并挡去。
第92章 永盛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