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不遵不好吧?”
萧莨抬眸看向他。
祝雁停劝道:“好歹小皇帝也是皇帝,圣旨都下了,要你去蜀地,若是有紧急军情也就罢了,只是些善后之事,下头官员也能做,你现在还只是摄政王,面子上总得过得去,而且去了那边,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也不用这么急,拖几日也无妨,不能叫他们觉着你上赶着。”
萧莨皱眉,想了想,没再多说,叫了人进来,吩咐下去安排启程去蜀地之事。
祝雁停松了一口气,赶紧贴过去给他捏肩膀:“表哥,你不如好好想想,趁着这次进蜀,干脆早些叫小皇帝将皇位交出来,反正只剩下南边最后那几州了,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来,不如早些改弦更张,变得夜长梦多。”
萧莨闭目养神,没理他。
祝雁停低了头,快速亲了一下他的脸,在他耳边小声问:“你做了皇帝,能封我做皇后么?”
萧莨缓缓睁开眼,冷淡觑向他:“做皇后?”
祝雁停点头:“我做了皇后,珩儿才能名正言顺做太子啊。”
萧莨嗤道:“你心里想的只怕是珩儿做了太子,你就理应该做皇后。”
“反正也没差,”祝雁停做小伏低地软声求他,“你不愿意么?你又没别的人选了,我给你做皇后不好么?我也不是为了别的,后宫又不能干政,我图的真不是那些,我说了,你哪怕将我一直圈后宫里,只要你肯要我,我都无所谓,我就是想……等百年以后,能跟你合葬,牌位能与你的摆在一块。”
合葬、牌位摆在一起……
萧莨愣神一瞬,重新闭起眼,再不理他。
祝雁停就当萧莨是默认了,又亲了亲他面颊。
他贴着萧莨腻歪磨蹭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来报,说那被押回来的虞道子点名说想见祝雁停,有关于长历帝的事情要与他说。
不待祝雁停开口,萧莨先吩咐下去:“去将人押来,有什么与本王当面说。”
虞道子很快被人带来,满头白发披散着,面有污秽,已再无半点昔日仙风道骨之态,只那双眼睛,依旧闪着如淬了毒的精光。
萧莨没让他见祝雁停,只叫祝雁停去屏风后面听,冷道:“你有什么关于先帝的事情要说,直接与本王说便是。”
虞道子轻眯起眼,看他半晌:“与你说?”
“我只给你半盏茶的机会,不想说就滚。”
“与你说倒也无妨,”虞道子的面色诡异,阴恻恻地吐出四个字,“先帝未死。”
屏风之后,祝雁停猛站起身,带倒了身侧的一个花瓶,砰的一声响,四分五裂。
虞道子朝屏风的方向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萧莨的眸光陡然沉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我说的清清楚楚,先帝未死,”虞道子淡定说道,“陛下咽气之前,我趁着祝鹤鸣没注意给他喂了一颗假死药,这药如今只有我们虞家人能做得出来,都说我学艺不精,可这该学的我可是一点没落下,陛下下葬之时被我偷偷换出,安顿在别处,至今还活着,不过他如今也就只是吊着口气了,与活死人无异,但到底是活着的,他不是想求长生不老么,我这是成全他呢。”
他说罢,笑问屏风之后的祝雁停:“你想见他吗?”
祝雁停自屏风后出来,微红的双眼狠狠瞪向他。
萧莨紧拧起眉:“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想要保命,这可是贫道最大的筹码,为的就是走投无路之时用来保命的,”虞道子阴森道,“你们若是肯放过我,送我出海,待我离开,自会将陛下藏身之处告诉你们。”
萧莨不为所动:“我若是不答应呢?”
虞道子咬牙切齿:“你们若当真不在意,一旦我死,陛下的去处就会落到闽粤徐氏的手里,将来他们若是拿陛下做什么文章……”
“你敢!”祝雁停厉声斥道。
虞道子轻蔑一哂:“贫道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祝雁停怒不可遏:“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虞道子闭了眼:“信不信由你们,我若死了,陛下落入贼手,天下再起风波,也与我无关,是你这位未来皇后不孝罢了。”
该死的!祝雁停恨不能上去一剑捅死这妖道,萧莨已冷声吩咐人来将之押了下去。
祝雁停急红了眼,无助地看向萧莨:“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萧莨按着祝雁停肩膀让他坐下,又捏住他后颈叫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沉声道:“他想去海外,就让他去,去了海外我一样能解决他,姑且就当他说的是真的,陛下绝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无论是为的什么,若长历帝当真还活着,他们都必须知道他到底在哪。
祝雁停抬手抹了抹眼睛,萧莨的面上并不见温柔,也无多少安抚之意,只堪堪几句话就已让他心定下来:“……好。”
入夜,祝雁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想着这件事情,心里实在憋得难受,也不管身侧的萧莨乐不乐意听,与他絮絮说道:“我没想到还能有机会见到先帝,也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肯不肯认我。”
“我喊了他两年的父皇,不知道还能不能真正以我自己的身份这样喊他一句,你说他会听吗?”
“他若当真还活着,我便与他说,这次我想扶持我的夫君做皇帝,请求他答应。”
萧莨原本没理他,听到最后这句,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想把他活着再气死去就说。”
“我觉得不会,”祝雁停小声嘟哝,“反正以后也是珩儿做太子,虽然珩儿姓萧,可也是陛下的孙子,而且你答应了世代供奉祭祀衍朝皇帝,他应该能安心的,他本也不想把皇位给那些乱七八糟的祝家人。”
萧莨淡声提醒他:“那道人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且就算陛下还活着,既已成活死人,只怕神智全无,你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祝雁停心头略略沉重,萧莨说的他自然也知道,只不愿那么想而已:“……你这人真是,话里总是带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我么。”
他没忍住与萧莨抱怨,萧莨冷道:“想听那些自欺欺人的话,就别与我说。”
祝雁停的嘴角微撇,侧过头去看萧莨,他的手背挡在眼睛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祝雁停没再说话,安静盯着他侧脸的轮廓,回忆着从前萧莨与自己说话时是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情,一时除了怀念,更多的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