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华今眇然 第25章

  倾斜的局势慢慢拉平,随即向另一边倒去……

  喝完药,祁襄带着一嘴的苦味溜达着前往彩罗成衣店。

  转眼店铺已经开了挺长一段时间了,祁襄和贤珵也不是每天都去,贤珵一般隔天过去看看生意情况,算算账目。祁襄三五日才去一回,表面是看店里有什么需要添的,或者什么料子卖得好下次着重进货,但实际是找艾五和阿财听消息的。

  艾五和阿财打听到的消息杂,没有针对性。但多了解一下也无妨,现在用不上的,以后未必用不上。这两个人也机警,暂时没被贤珵发现问题。

  店铺生意不错,除了看在太傅面子上会来光顾的官员、学子家属外,更多的还是平头百姓。目前是赚不上太多净利,但看着本钱一点点回收,也是挺有成就感的。

  艾五和阿财在下面招呼客人,祁襄也不急,悠哉地在楼上喝茶,顺便看看摆在楼上的这此料子有多少是被买走的,又有哪里需要再上新。这些货他都有亲自参与采买,心里也都有数。再看柜子上撂起的成排的成衣,都是直接在店里做的,可见意见是挺不错。只是赚钱的大头并不在这儿,还要等机会。

  贤珵急匆匆地跑进来,差点撞上要出门的客人。

  连声道歉后,贤珵抓住阿财,问:“祁襄来了吗?”

  “公子在二楼呢,少爷上……”

  阿财的话还没说完,贤珵已经冲上二楼了。

  祁襄已经听到贤珵来了,看到他上楼差点绊倒的样子,神情也严肃了些,“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太傅身体不适?”

  贤珵摆摆手,将手中的信往桌上一拍,“闻景,君瑜出事了!”

  祁襄手边的茶杯应声而下,在地上摔出样子不规则的花,脆响过后,是瓷片在地上旋转晃动的回响。

  楼下的客人也听到了,顿时安静下来往楼上看,但什么都没看到。

  阿财机敏地说:“哎呀,都是小的不好,茶上得太烫了,这就去收拾。”

  艾五佯装怒骂:“怎么干的活?还不快去赔礼!”

  “是是是!”

  阿财在二楼露了个头,没直接上来。

  贤珵摆摆手,“没事,一会儿再来收拾吧。”

  “是。”阿财应着就下楼了。

  贤珵拉着祁襄坐下,“你先别激动,这是四皇子托人给

  我带的信,让我也拿给你看,你看完再说。”

  祁襄看了看贤珵,又看了看桌上的信,这样来回了几次,才拿起信来。

  信是荣沧亲笔,里面除了告诉他们这次北上粮食被掺石的问题外,主要是说白君瑜为救他受了重伤。外伤倒还好,但从马上摔下来不知道伤到哪儿了,白君瑜双腿没了知觉,站不起来了。

  祁襄捏着信纸,来回将信看了好几遍。

  贤珵看他脸色还是很白,劝道:“边关的军医多擅长外伤,看不好君瑜的腿也正常。等回京了,皇上必会派太医去诊治,肯定能好的。”

  祁襄丝毫没给太医面子,“太医?若他们真有用,大皇子又怎会治了快二十几年了,还是病弱?”

  “那个……”贤珵也有些尴尬,太医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行的,“大皇子是胎里带的,跟君瑜不一样。”

  “我倒希望这回能不一样。”祁襄并不抱希望,指望太医的事他可做不来,“你可还知道其他消息?关于君瑜负伤那场战事的。”

  贤珵摇头,“现在送信是比之前快了些,但若无大事,四皇子也很少给我来信。朝中大臣知道的也是苍厉将军报给皇上的那些,这消息咱们知道的应该比皇上早,不然祖父肯定早跟我说了。现在只能等苍厉将军的折子到了,再看具体战情。”

  从白君瑜出征到现在,祁襄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找人跟着白君瑜,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虽然已经做了后手准备,粮按时送到了,也忽悠皇上派了援军,但白君瑜的腿……

  回到四合院,祁襄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郤十舟看他脸色不对,跟了进去,“怎么了这是?”

  祁襄颓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道:“师父,君瑜受伤了,不能走了。”

  郤十舟皱眉,也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具体的不清楚,说是腿出了问题,没知觉了。”祁襄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很乱,非常乱,乱到不好,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君瑜若只是个文臣也罢了,可他是个武将,站不起来的武将……有什么用?”

  “没用?”从祁襄嘴里听到这话,郤十舟还挺意外。

  祁襄摇头,“不是我觉得他没用,是他自己会觉得自己没用。遇事从容淡定,积极地活下去,重新找自己能做的事,这种劝慰哄人的话要做到谈何容易?再乐观的人,也会有觉得自己无用的时候,再将生死看淡,也会有只想活命的时候,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焦虑和不安,只是人前人后的区别罢了。毕竟都是人,谁也不是神。白君瑜性子内敛,很多事不愿意说,可不说不表示不想。他一个武将,战不动了,只能辞官。他辞了官,将军府就少一份助力和稳定。奉北将军为让太医医治君瑜的腿,就必须要有军功,受重视,太医院才会派最好的太医给君瑜。可军功高,皇上忌惮,军功低,君瑜医治不力,进退两难,君瑜夹在中间怎么想?”

  郤十舟笑了,“傻小子,不还有师父吗?”

  祁襄抬头看他,“我相信您的医术,如果您也治不好,也不必治了。可如果您去了,我们的关系就会被发现。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我一个人尚不足惜,师父为我辛苦颇多,我连潘管家都不愿连累,更况是您呢?”

  郤十舟哈哈大笑,“我若想躲,你以为皇城这些人抓得到我?”

  “可……”祁襄知道师父武功好,可双拳难敌四手。

  郤十舟轻叹着拍了拍祁襄的肩膀,“祁襄,师父是江湖人,江湖有江湖的藏法。而且江湖上受我恩惠的人众我,想求我医病的也不计其中,万一出了事,他们要做的必然是保我,所以你不必为我担

  心。”

  “事情总归难料,万一有变……”

  “那就让它变。”郤十舟洒脱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眼下的事先做好、做对了,才最重要。你若不想说明我的身份,只随便编个身份给我就是了,反正京中没什么人认识我,不怕露馅。”

  “我还是觉得是将您推入危险中。”

  郤十舟他笑,“你以前做事很干脆的,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郤十舟直接而简练地道:“因为我是你师父,白君瑜是你喜欢的人。你的预想中,是让我们以一种正式的方式见面,而不是欺瞒。现在跟你预想的不一样,你不知道怎么办了。”

  祁襄沉默不语。

  “你这是默认了?”

  “师父,您说的对。哪怕是妄想,我也想过有一日正式介绍您和他认识。其实我本不是个多坚韧、多豁达的人,生活把我逼成这样,让我误以为自己可以这样。但实际上只是没遇到让我不能的事而已。”

  “切忌多虑多思,你总不肯听。为师一个江湖人,哪讲究那么多?你就别费这个神了。”郤十舟帮他下结论,“如果太医无用,你想个办法把我送过去,我给看看就是了。”

  “那……就多谢师父了。”

  白君瑜重伤势必要提前回京,只是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苍厉将军的折子不日也送抵京中,说克骊族已经退军,短时间内没有再犯的实力。

  祁襄没让人去查那天边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就从太傅那里听到消息,说那日前方大战,后方出了内贼,用加了药的茶迷晕了看粮的守卫,一把火把粮烧了。那个人也随即自杀,目前皇上查到的是那人曾收过何隶一大笔银子。

  这已经是太傅能从皇上那儿听到的全部了,至于是否还有别的,就得等四皇子他们回来才能知道了。

  时间在等待中一天天走过,祁襄听说皇上大怒,判了何隶死罪;听说白夫人到祥云观祈福,一直没下山;听说奉北将军请了命,一路向北去迎白君瑜,还听说了很多很多。祁襄的心始终没有静下来,挂念也一刻没有停止。

  这天一早,祁襄刚起床,贤珵就来了,“闻景,君瑜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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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回来了?”祁襄又惊喜又忧虑, 惊喜于白君瑜回来的比预计的快,在京中怎么都是好办的,忧虑于不知道白君瑜具体情况如何, 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是啊,刚到府上,皇上免了他面圣,让他好生休养。四皇子也跟着回来了,派人来跟我说的。”贤珵赶紧拉了他一把,“你去换身衣服, 咱们去看看。”

  祁襄下意识地往屋里走, 但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身道:“尔勉, 我不去了。”

  贤珵眼睛一瞪, “为什么啊?”他觉得他们几个人里, 祁襄肯定是最担心白君瑜的, 怎么人回来了反而不见了。

  祁襄让自己扯出一个看起来很淡定的笑容,“现在他府上肯定忙成一团, 太医应该也到了。加上无论是真关心还是想试探的人到访问候,我这身份去了也说不上话。所以我想等过几天单独过去, 也更方便些。”

  “原来如此。也是,皇上那就派了三个太医去。这次克骊族退了, 君瑜也是有功,赏赐肯定也快到了。你这个时候去的确只能看个人影,说不上话的。罢了, 我去看看就是了。”他就说祁襄不可能不关心白君瑜,也正是因为太关心了,才更想能坐下来说说话。他还是打听好白君瑜那儿什么时候人少些,再让祁襄去吧。

  “嗯,太医那边诊完了,无论如何,你让人来跟我说一下情况。”

  “放心吧。那我先过去了,你也别急,只要性命无碍,别的都会好的。”贤珵也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很无力,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不光是安慰祁襄,也是安慰自己。

  “我知道。你去吧,也早点回去把情况跟太傅说一声,太傅应该也很担心。”

  “好,我走了。”

  四合院的大门关上,郤十舟走出来,“怎么不跟着去呢?”

  他不太信祁襄那些理由,这种可能无法说上活的事怎么能阻止得了祁襄的关心呢?

  祁襄无奈道:“师父,我现在没办法平静地面对这种情况,可我若表现得太激动,君瑜也会多想吧。”

  “还有呢?”郤十舟不觉得理由这么简单。

  祁襄失笑,“还有,我做这些事真的一点纰漏都没留下吗?我不敢保证。他现在伤着,可能无心多想,但君瑜的聪明并不在我之下,只是他习惯了正直待事。可只要他愿意去琢磨,恐怕能猜出我在这中间做过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应对,所以暂时不能见。”

  “他就是猜到又怎样?没有证据。”郤十舟确定别人再怀疑,也拿不到确凿的证据,根本不必担心。

  “是没有证据,但万一万他猜到,我也不能直接跟他这么说吧?”那样大概会完全颠覆白君瑜对他的认知,他不怕白君瑜发现,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

  “行吧,你自己有想法就按你的来。”郤十舟能理解祁襄,毕竟感情不同,他们不在意的,祁襄会在意。

  祁襄想了想,又道:“师父,那些太医不管能不能治,我都信不过。所以还是要想个法子请您帮着看一看。”

  这对郤十舟来说不是难事,他也想去看看白君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那种受了伤就性情大变,牵怒他人的,他也不放心把祁襄交给白君瑜,“没问题,你看着安排吧。”

  刚过中午,小松就来回话了。

  “公子,太医不确定能医好白将军,只能试试看看。尽人事,听天命了。”小松一脸低落,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不满。

  祁襄是个文人,不好骂人,但他已经在心里骂了不只一句,“也就是说太医对治疗根本没把握,全靠蒙?”

  “是。”小松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虽

  是个下人,但从不曾被这些与贤珵较好的少爷们刁难苛待,现在白君瑜受了重伤,他也难免伤心。

  祁襄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现在身体如何?心情又如何?”

  小松认真回道:“太医说外伤没有大碍。这腿可能是摔到哪了,伤了经脉,才导致无法动弹。想试着用针灸,开的药也多以去淤愈合为主。心情嘛……小的看不出来,白将军向来不爱笑的,您也知道。加上遇上这事,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烦闷也是难免的。”

  “奉北将军和白夫人怎么说的?”祁襄问。

  “奉北将军的意思是再寻觅一下民间圣手,看可否有得治。白夫人没说什么,也没哭,大概是怕白将军烦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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