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硬着头皮,把大丫鬟跟他说的讲给白君瑜听,“大夫人给堂二少爷寻了门亲事,两家都有意,已经准备悄悄去合八字了。家里也安排了两人见面,不知怎的,堂二少爷居然看中了那小姐身边的丫鬟。两人私下……那啥,让人家小姐抓了个正着。事情就闹起来了。”
祁襄听着白家的八卦,道:“白家二少爷收了一个丫鬟,虽不好看,但那小姐为着名声,也不至于太计较吧?何必闹大?”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要么咽下这口气,做通房也好、抬妾也好,面上工夫做好了,别留个善妒的名声。等成亲后再找个理由打发了,要么由男方家主母出面,直接咬定儿子少不更事,是被勾引的,那丫鬟打死了事。没道理要闹起来,弄得自己难堪。
白如点头,“谁说不是呢。可那家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堂二少爷天生有疾,生不出孩子。说大夫人是想把生不出孩子的锅甩给她,让她抬不起头做人,心思歹毒,她必不能依,这才闹的。老太太得知真相受了刺激,就晕过去了,说是现在还没醒。”
祁襄诧异地看向白君瑜,这事放在宅里算是秘辛了。
白君瑜道:“君阳的这个隐疾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的。不是我们二房的事,我们也不便多言。”
祁襄:“那你快去看看吧。我这儿有些不错的灵芝,你拿些送去,别空着手,让人说你不孝无礼。”
现在回去准备又是耽误时间,不如拿他这里现成的。他这儿最好的山参是不用想了,师父不可能给,灵芝倒是无所谓,师父有很多。
“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白君瑜起身坐到轮椅上,又嘱咐他,“按时吃药,想吃什么让下人去买。我尽量早些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出门的丈夫对妻子说的话,又好像白君瑜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了。
无论出于哪一种,祁襄都没法应他,即便这种感觉有些奇妙,甚至让他有种这里是他们的家的错觉,“去吧,路上慢些。”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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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白君瑜回来时, 祁襄已经睡下了,给他留了烛火,怕他本就行动不便, 再磕碰着。
让白如去休息,白君瑜放轻手脚自己用盆里的清水洗了手脸,这才吹了烛火上床。
祁襄也是会武之人,身边突然多个人,他又不是昏迷,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放下另一半窗纱, 白君瑜在黑暗中看着祁襄。似乎有了这层夜色,一直盯着祁襄看也不会不好意思。
祁襄没睁眼, 带着倦意问:“白老太太还好?”
白君瑜给他盖了盖腰间的被子, 躺下道:“已经醒了, 就是一个劲儿地哭, 说无颜见列祖列宗。”
现在白君瑜躺在他身边,祁襄已经有些习惯了, 也特别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只是还有些僵硬地保持着中间那条一拳宽度的距离而已, “是该伤心的。”
“睡吧,明天再说。”白君瑜不想打扰祁襄的睡意。
祁襄倒觉得自己肯定能睡着, 只是白君瑜不把心中的负面情绪说出来,晚上怕睡不好,“没事, 我也不必早起,你明天也不施针,陪你多说几句。”
白君瑜勾起嘴角,想翻身面向祁襄,又怕祁襄尴尬,就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这事大伯先前也不知道,这回知道了,整个人看着都少了精气神。”
“无后是大事,若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怎么都能熬过去。现在弄得人尽皆知,以后在熟人那里也没颜面。”他不看重什么有后没后的事,但他是他,世俗是世俗。
白君瑜轻叹,“是啊。大伯母想给堂弟娶个高门女扶持堂弟一二的想法算破灭了,现在还要面对祖母和大伯的怒火,白家怕是要乱上一阵。”
“奉北将军和白夫人呢?也已回府了?”就算分家了,遇上这种事,如果白府需要,他们也可以留下代为主事。
“回府了。大伯一家一向好面子,这种事无论自己能不能解决,都不会希望我们二房插手。如果不是祖母昏倒不醒,也不会叫上我们二房。”他太了解大房一家的行事风格了,有时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堂弟呢?怕心里也不好受吧?”男人在这方面有问题,是天大的丢脸事。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见到人。大伯已经安排了府里的人守好他,别让他做傻事。”天生的缺陷也不是白君阳的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大伯和大伯母怎么能不忧心。
祁襄睁开前,黑暗中白君瑜的眼睛特别亮,“你呢?忧心吗?”
白君瑜沉思须臾,“我不与你说场面话,我不忧心。”
“哦?”祁襄来了兴致。按白君瑜以往的古板性格,就算分家了,那也是一家人,该操心的也不能少,大有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感。
“从大伯一家给我父亲送妾开始,我就知道不能一味地做好人,别人未必领你的情,私下里该算计你的也一样不少,还要骂你傻。”
祁襄笑出声,“难得你看明白了。”
白君瑜也跟着笑了,觉得祁襄这语气有点欠打,他又舍不得打,只好伸手捏他耳朵。
祁襄痒得一缩,又不能扯到伤口,只好小声道:“松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只是我性格关系,少与人接近,所以给了别人这样的错觉。”对着祁襄,他是真不想做君子,可他现在并不是祁襄的什么人,也不能做一个登徒子。
祁襄去拉他的手,“你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了?”
白君瑜松开手,笑说:“我一早就知道,只是没必要自己说出来。我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加上性格原因,跟堂兄弟一家也不
亲近,与他们见面说话的次数还没有跟你多。所以君阳的事我并不觉得忧心,甚至没什么感觉。当然,这话我只能跟你说,让别人知道,大概我参我一本不睦兄弟、铁石心肠。”
有些话只跟自己说,祁襄心里有点甜,笑意也压不下去了,“你就不怕我给你传出去?”
“不怕。”白君瑜回得很干脆。
“为什么?”祁襄好奇。
白君瑜敷衍道:“你以后就知道了。”——以后他们就是一体的,祁襄出卖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太亏了。
大晚上的,祁襄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猜,就继续问:“你堂弟这事不好办,娶个好姑娘人家肯定不乐意,娶个不好的你大伯母也不乐意。而且就算以后过继,也得有合适的人,不是随便抱个孩子就行的。如果事情办不好,你的名声可能也会有影响,以后不好娶了。”
经此一事,白府应该会夹着尾巴做人,再闹出事的可能性不大,就当玩笑说说罢了。
白君瑜一脸淡定,“不会影响我。”
“这么确定?”这有点盲目自信了吧?
“确定。你以后会懂的。”
祁襄不想理他了,“你今天晚上说话怎么这么磨叽。”
白君瑜也不准备细解释,只笑道:“睡吧。”
祁襄将头转向另一边,自己原本是一片好心,结果再说下去睡不着的快成自己了,算了,不爱说拉倒。
三日后到了公西直离开的日子。
他知道祁襄不能来送他,也没多踌躇,整装完毕就出发了。
到了城门口排队出城时,却突然被叫住了,转头一看,居然是白君瑜。
白君瑜骑马而来,他现在腿一日好过一日,走路虽不灵便,但骑马倒是无碍。
“白将军。”公西直拱手打招呼。
白君瑜坐于马上,“王子,白某下马不便,还请王子见谅。”
“无妨。”他也知道白君瑜的情况,不会勉强,“不知将军这是要出城还是……”
白君瑜拉稳缰绳,面无笑意地说:“祁襄出门不便,我代他送送王子。”
公西直与白君瑜对视片刻,白君瑜目光清凛,毫无闪躲,不像另有目的,更不像说谎,“那就有劳白将军了。”
出了城,使团的车拉满了东西,走得很慢。白君瑜和公西直骑马走在前面,今天温度适中,天高气爽,若不是祁襄不便走动,白君瑜倒想带他出来走走,看看秋季的城外。
白君瑜说是来送公西直的,却一句话都没有,就像两个人刚好顺路而已。
公西直不是那种一句话不说也能过一天的人,而且白君瑜既然打着代祁襄送他的旗号,他也不能让场面太冷,“阿襄如何?好些了吗?”
“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公西直点头,看来白君瑜不是个太难相处的,“阿襄跟我聊天时,倒很少提起在京中的朋友。这次来看你们待他亲厚,我也就放心了。”
“我们同窗数载,有些事不劳王子挂念。”
公西直笑道:“怎么能不挂念?我游于各处山水之间,日子逍遥自在,金茂更不需我多操心。细细想来,我长这么大,阿襄是我唯一操心过的人。”
“王子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了。有我在,祁襄一切都好。”
公西直挑眉,“既然将军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将军是要同我抢阿襄?”
白君瑜直视前方,一个眼神都没给公西直。“抢?祁襄又没应承你,何来抢一说?”
“何以见得?”公西直也不恼
。
“凭你走了,祁襄还在京中,且夜夜与我同寝而眠。”
公西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也不跟他绕了,直问:“你喜欢阿襄吗?”
“喜欢。”白君瑜也直言回道。
公西直心里一松,如果祁襄也喜欢白君瑜,倒也是不错的结果,“那你要好好对他,别让他伤心。”
“不必王子提醒,王子担心的,恰巧是我最怕的。”
公西直笑了,“那就好。看来将军不是来送我的,是来宣示主权的。”
白君瑜依旧面无表情,“他还没答应我,不算宣示主权。只是要亲自看你离京,我才能放心。”
“将军,我还是随时可以回来的。”他不能让白君瑜毫无危机感,即便他也做不了什么。
白君瑜拉住缰绳,马匹停稳,“那也不是短时间内的事,王子长留我大川京城,才容易惹人怀疑。白某就送到这儿了,王子保重,一路顺风。”
公西直心中郁闷,白君瑜这个话少又表情少的,有时候说话真的顶人。但如果在白君瑜对祁襄够好的前提下,以白君瑜的身份地位,的确是最能保护好祁襄的,如此他倒没有不放心的了,“那好,我走了。将军待我向阿襄道别吧。”
白君瑜没应声,这事他干不了,他也是找了别的借口出来的,祁襄并不知道,他也没准备让祁襄知道。
公西直的马向前跑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公西直转头冲白君瑜道:“对了,我忘记了告诉你,就算我不能长留京中,但我还能给阿襄写信啊。”说罢,公西直也不等白君瑜回答,策马挥手而去。
白君瑜嘴角一挑,自语道:“那也得看这信是经了我的手,还是直接送到祁襄那儿。”别人的信他不敢拦,公西直的,呵呵。
掉转马头,白君瑜往城中赶,不知不觉他已经送出不远的一段距离了,一直跟在后面不敢打扰自家少爷的白如也跟了上来。在马匹奔驰中,路边突然蹿出一人——
“吁——”白君瑜赶紧勒紧缰绳,马匹前蹄撩起老高,差点踢到面的人。
来人一身书生打扮,但衣服灰扑,鞋子也磨得不像样子,见马匹停下,立刻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奉北将军府白小将军?”
白君瑜没说话,他不知道这书生拦马是何目的。
白如替白君瑜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路?”
书生噗通跪下,大声道:“白小将军,学生有冤,请您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