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华今眇然 第66章

  “洌儿年纪也不小了,皇后与朕说起洌儿的婚事,左相是洌儿的外祖,朕也想听听你的意见。”皇上像说家常一样地同左相道。

  左相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就像是人到了年岁,骤然有一日会发现自己好像老了,没心劲儿了,以前所争所拼都成了天边云,辛苦多年,却从来没有摸到过。

  “三皇子的婚事理应由皇上定夺,臣并无意见。只是三皇子有时脾气急些,皇上若给三皇子挑婚事,娴静些的姑娘可能更能补足三皇子的脾气。”左相道。

  这话没有半分越距,而且娴静的姑娘绝对不在少数,没有任何特指。也正如左相所说,三皇子的脾□□上知道,本身也更倾向于左相所言。

  皇后听说此事,恨得把指甲都拗裂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儿子坐上皇位,对他们一家都有好处。就因为彭良没了,他父亲整个人也开始不思正事。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不如全心全意帮着她和她儿子,以后都是家中的好日子。不过由这件事也能看出,如果她当时没有杀掉彭良的果断,她父亲必定会舍弃她和三皇子。

  皇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事做得好。那个嬷嬷已经没了,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人没了就能闭嘴。她父亲应该也没有找到其他人,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她用谁去办的事。所以那封质问的信过后,就再没动静了。她是心虚,但只要她不认,父亲也没办法,只能相信她。帝王之路,台阶下必然是森森白骨,他彭良也算死得其所,不算亏。

  再有一两日,大军便可到达边关。

  这一路下来除了各方传信频繁外,倒也顺利。作为一个适应了征战的人,白君瑜并不觉得艰苦,只是想祁襄想得不行,又没有办法。他和祁襄的通信因为越来越远而变得缓慢,祁襄的信有一半的内容是关心他的身体,不像是互通消息,更像家书。

  三皇子今天午休时收到信件,脸色就一直不太好。

  彭济关心地问了几句,也是被敷衍过去了。因为他们都没收

  到不好的消息,所以这事估摸着是三皇子的私事,谁也没多问。

  三皇子绕开大军,走到无人之处,狠狠地锤了几下树干。他是想自成气候,而婚事对他来说绝对是重要的一环。可现在他外祖不帮他说话,他又不在京中,母后成事不足,他还有什么指望?!

  突然间,他似乎想通了一个关卡——他之前只想着建自己的势力,苦于无人可用。可他祖父的势力就放在那里,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据为己有!以前他只想着破坏掉外祖的势力,让父皇不再忌惮,更愿意相信他,重用他。如今他突然想明白了,瓦解之后的重建才是对他最有利的,也是在婚事没有指望后,他最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他也有了一个更疯狂的念头——有些事,他敢做第一次,就敢做第二回 !坑进去一个不赔,坑进两个就赚大了!

  到达边关这日,正好赶上敌军来袭,大军到得刚好,很快加入战场,虽然安排上有些不得当,可好歹是将没有防备的敌军打退了,而且看样子应该能消停几天。

  白君瑜和彭济迅速与主将铁河将军商议战术,片刻也不敢松懈。等一切安排周全,已是深夜。

  “少爷,您的帐篷已经收拾妥当,您快去休息吧。”白如跟上来引路。

  白君瑜点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随即压低声音说:“军中复杂,平日多留个心眼,尽量把咱们自己人安排到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明白,少爷放心吧。”白如没有军职,但他是白君瑜的小厮,身手也不错,几乎每次白君瑜出征,他都跟在身边,在军中也是能有几分脸面的,安排些不伤大雅的小事是很容易的。

  作为副将,白君瑜独自享有一个帐篷,而且地方不小。只是帐篷不许他人进入,不免冷清。

  累归累,白君瑜洗漱后躺到床上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祁襄。不知道祁襄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生病。

  越想越精神,也是越想越觉得这个军营他待不下去了,现在就想回到祁襄身边。

  烙饼烙得白君瑜背都僵了,后悔没拿点祁襄的东西随身带着,这个时候也能拿出来看看,以寄相思。

  帐外传来白如小声的询问,“少爷,您睡着了吗?”

  “没有,进来吧。”如果没有要紧事,白如也不会在门口叫他。

  白如掀帐进来,帮着重新点上烛火,才把手上的信交给白君瑜,“是公子的信,刚送到。”

  白君瑜赶紧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眼睛都亮了。

  “白如,把蜡烛熄了。”白如不知道白君瑜要做什么,却还是照做了。

  白君瑜低声道:“阿景来了。”

  白如一惊,边关镇子也不那么安全,公子怎么突然来了?

  白君瑜继而吩咐道:“你让人守好我的帐子,就说我睡了。明天你睡醒过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镇上巡视民情,晚些时候回来。”

  “您这是……”白如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白君瑜笑了笑,“放心吧,明天天黑之前我会回来。如果应付不过去,就说我悄悄走的,没通知你。”

  这点小事白如还是能办好的,“是,少爷路上小心。”

  “嗯。”白君瑜出入军营不会有人管他,除了京城,各地都没有宵禁一说,来去很方便。

  城中小巷尽头,白君瑜按照地址找到这里,轻轻敲了门,像是敲得不是门,而是自己的梦镜。

  门被拉开,祁襄的脸出现在白君瑜面前,白君瑜心都跟着快跳了几下,一把将人抱住。

  祁襄轻笑,“来得太急了。”

  他是让白君瑜明天过来的,但也想过白君瑜会连夜赶来,所以特地等了一会儿。

  “想你了。”白君瑜听着自己的声音都些发颤,兴奋又克制是他现在最明显的感觉。

  祁襄轻声说:“进来吧,小声些,师父睡了。”

  两个进了祁襄的房间,门一关,白君瑜就把人抵在门上吻了上去。

  祁襄迎合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白君瑜的后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即便在外人看来,白君瑜对他的感情更为外放,好像是白君瑜喜欢他更多一些的样子。但实际上,祁襄只是收敛着没有对外表达罢了。这毕竟是他喜欢了十一年的人,这份感情从来没有变过,也从来没有淡过,只有越发浓烈的渴求和给予。

  衣服散落得到处都是,床铺也不似京中柔软。但两个人都顾不上那么许多,甚至顾不上屋中的冷意,全靠着无度的索取就让身上热起来。狭小的院子房间挨得也近,祁襄根本不敢出声,喘息越发深重,身体贴近时的声响在这隐忍的火热中也变得格外清晰。

  等偃旗息鼓时,天已经大亮了。白君瑜什么也不想问,给祁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抱着人睡了过去。对他来说,眼下没有什么比祁襄更实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卡文了,也没写多少,让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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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等两人睡醒, 已经是正午了。郤十舟不知何时出门去了, 厨房里留了早饭。

  白君瑜喂祁襄吃了些粥,两人又腻回床上,像是半刻都不愿意分开。

  白君瑜拇指摸索着祁襄光滑的肩膀, 才想起来自己要问点什么, “你怎么突然来了?”

  祁襄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反问:“我来不好吗?”

  昨晚他也是没控制住,虽然也尽量克制着不发出声音, 但以师父的武功,怎么可能听不到动静?越想越觉得红脸, 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脸,也实在晚了些。

  白君瑜用脸颊贴着祁襄的额角, “当然好。但这种地方毕竟危险, 我担心敌军突袭。”

  祁襄也不欲让白君瑜担心,浅笑道:“师父来这边收药材,怕战事将药材毁损殆尽。”

  “那你呢?”白君瑜明知故问, 就是想听祁襄说而已。

  祁襄轻笑, 叹息似地说:“想你了……”

  “我也想你, 特别想。”白君瑜抱紧祁襄,“我在军中, 不能总出来看你。你跟着师父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边关天气不如京中,你不宜久住。”

  “我知道。等师父收完药材,我就跟着回去。军中事物复杂, 你自己要多当心。”祁襄声音很轻,现在他就是想大声说话都难。

  白君瑜应道:“放心吧。你没走之前,我会尽量来看你。”

  祁襄推了推他,“你还是少来吧。你也看到了,这个院子就这么点地方,我们一折腾,师父肯定能听到。”

  久未见面,难免干柴烈火,也说得过去。但时常如此可不好,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白君瑜笑说:“不折腾你,就来看看你。”

  祁襄毫不客气地说:“你这话我最多信一半,都算给你面子了。”

  白君瑜笑得开怀,能一解相思,已经是美事,“这宅子是租下来的?”

  “嗯。”祁襄放松地靠着白君瑜,“战事一来,能逃去亲戚那里的百姓都逃了,空出的房子也多。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租到间差不多的。这边巷子深,师父说就算突袭,也肯定从临街开始,这边比较安全,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藏匿。”

  “师父考虑周全。”这一看就是老江湖,这样的细节才能考虑得如此细致。

  祁襄闭上眼,一副随时可能会睡着的样子。对白君瑜,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之所以会来,又前期安排了这些,就是为了等三皇子和左相彻底离心,他好从中打听他父亲的败兵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位胡明伍将军应该是知道什么,但没说出来,可事情也指向了三皇子,就差明确的证据。他不可能直接问,就只能迂回着让知情人各自出卖,他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只是他这份算计里不包括白君瑜的安全,他也没想到三皇子会让白君瑜一起出征,但白君瑜的出征又方便了他在军中插人,有利有弊,说不上好坏。

  这些他暂时不能跟白君瑜说,怕白君瑜防备太重,三皇子不好下手,他就碰不上这个机会了。

  其实他来得这样急,是有漏洞可寻的。他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怎么可能脚程这样快?就算大军出发他就跟着出发了,以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可能与大军同时到达。只是白君瑜满心都是他,根本没发现这个问题。不过他的事也没准备瞒白君瑜一辈子,等事情了了,他会同白君瑜说的。

  转眼半个月,这半个月中戾狼族不知攻打了多少回,一次比一次骁勇。大川军守着城池,也愣是没让戾狼族占到半点便宜。战报一封一封地送进京,边关的稳固让皇上对击退戾狼族的信心大增,也陆续给了不少赏赐。

  朝中所有人都觉得三皇子这次必定是大功归来,可比四皇子上回强太多了。

  三皇子的婚事迟迟未定,皇后心里不安,琢磨了几天,还是给父亲去了信。左相回她一切听皇上安排,勿要在这个时机出头。

  左相的顾虑不错,三皇子眼看要有军功,如果这个时候再联姻一门家世过高的婚事,皇上必然是不喜的。倒不如让大皇子出些风头,三皇子暂时低调些也无妨。

  可皇后不这么想,她觉得大皇子太出风头,皇上必然更为偏心。到时候她儿子回来,可能大局已定,这要想再翻盘就太难了。

  这日,左相在御书房议事,出宫时已经很晚了。

  劳累了一天,左相上了马车,让车子慢行,自己稍微眯一会儿,养养精神。

  天气还没真暖起来,到了晚上,行人依旧格外少,整条街道冷清得很。

  车子行了一半,在路过一条巷子时,突然串出几个黑衣人,举剑就刺向马车。

  京中治安一向不错,车夫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都软了,大叫起来。

  这一叫,也惊醒了左相。

  剑尖戳穿了马车,离左相的脖子只有毫厘之距。左相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很明白,待在车里就是被人瓮中捉鳖,几把剑一起戳下来,他不死也得重伤。于是也没多犹豫,推开车门,麻利地跳下车子开始逃命。

  路上的行人也被吓到了,冷清的街道接二连三传出惊叫声,十分突兀。

  周围有不少收了货物的摊位可供左相躲避。左相毕竟上了年纪,就算再灵活,体力也跟不上。即便他已经努力地往巡城军会途经的方向跑了,可身后的刺客也是越追越紧。

  忙乱之间,左相被凸起的石板绊倒在地。刺客迅速追上,挥剑就劈。

  左相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突然有种一切都在慢放的感觉,也在想他拼了大半辈子,到底争出了什么?其实说到底,什么都没争到。看似如果三皇子上位,他们家的日子会更好过,可如果真是自己的女儿杀了儿子,那他们这一门外戚以后若挡了三皇子的道,三皇子能留他们?难啊……

  剑锋在离左相鼻尖一拳之处突然停下,另一把剑挡住了对方的攻势,左相抬眼看去,居然是四皇子。

  四皇子的人很快赶上来,与刺客打在一起。四皇子将左相扶起,询问道:“您没事吧?”

  左相摇摇头,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遇险之时,居然是四皇子救得他。

  四皇子高声吩咐,“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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