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是浪费,划到了没用的地方!”千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炫耀一般看着他,“脸上没感觉了是吗?你放心,别害怕,我的刃里不喜欢淬剧毒什么的,那是麻药!看着对手被一刀一刀得划伤,然后全身麻痹动弹不得,让对方毫不疼痛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脏被匕首挖出来的感觉——我很仁慈是吧?”
脸上的麻痹让逸尘无法言语,用余光尽量不留痕迹的关注定在那里饱受两人内力折磨的梵沐,还有他身后半开着的窗子,心下犹豫不决。
照道理说,梵沐的判断没有错……他是皇上,志在江山,不是武士,没必要明知打不过还在这里跟人决一死战!逃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问问题是,他走了,梵沐怎么办?梵沐已经为他牺牲太多了,为了他诈死、为了他堂堂宰相之子到头来连个身份都没有……因为爱他,不清不楚的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欠心爱之人的,穷尽一生都还不清,更不能再害了梵沐!
更何况……逃走谈何容易,无法确定对方的轻功脚力、若是这杀手连轻功都在自己之上,那背后被斩杀的可能性极高……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的飞出去的同时,抓住什么东西牢牢堵在窗口争取时间!可窗口只有梵沐……他要拿梵沐替自己挡剑,那就简直是畜生都不如了!
可是……怎么办……这样下去……
逸尘不是傻瓜,高手对决,几十招足够看明白高下,这样下去,自己怕是撑不到天亮就得沦为到下鬼,而且还是个不明不白死在青楼的皇帝,留下万事恶名……
“怎么?害怕了,想逃跑吗?又害怕你跑了的话我会伤害这个男人?”千夜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不由流露出一脸的鄙夷,“安心,他是梵汐的亲人,我不会动他!不过——你的轻功好得过我吗?有自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只是背后被砍成烂泥一般的逃跑死状,作为一国之君可不太体面,我觉得不如战死,起码留下的名声能稍微好点,你说呢?”
他是不愿伤梵沐……对着那张和梵汐酷似的脸,其实心里也有些没来由的下不去手。
不过这番话显然起到了最好的效果——
刚才露出明显慌乱的逸尘,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静下心来重新运气调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显然是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凝神片刻,像是在思讨对策,然后突然以变化极快的身法向他袭来,眨眼之间已是数剑的攻势。
——就快招而言,剑本是不如匕的。
但眼前的敌人和他手中的怪刀却不能以常人之法权衡利弊,逸尘便也只好铤而走险!
果然,这一次千夜不得不左右闪避,没有像刚才躲开的那般轻巧。
“好剑法!”千夜大喝一声,整个人凭空跃起,一双匕首依旧一只挡剑,一只从他头顶袭来……这一次,见血的是右脸!
逸尘更是无法再说话,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手中的匕首——这次他看的着实分明,躲过了,刀尖明明距离他的脸还有数寸!
可是……虽然没有感觉,他却知道自己的右脸正在流血!
“好剑法,好身法——躲得不错啊!又浪费我的麻药砍在多余的地方!”千夜看透了他的疑惧,却故意嘲弄他,“这次换我了!”
只见他手中双刃飞转如风,刀法快的根本看不清楚方向,像一阵旋风一般向逸尘卷了过去,已然冷静下来的逸尘静气定睛,终于在接触到他身边的一瞬间看到了刀尖所在,赶紧提剑去挡,却不料在刀刃相碰的瞬间,猛地失去重心——那诡异的匕首竟像绳子一般柔韧的划过他的剑锋,向他的身体笔直的冲过来……
……逸尘吃力的试图抬起右臂,无奈伤口太深,不止鲜血奔涌而出,连渗透进的麻药也不是脸上的分量可比,无论他怎样努力右臂都抬不起分毫,只好原地站着,左手持剑……这意味着胜负已然分明。
但是……他就是不明白……三次,三次他都分明的躲了过去……
千夜眼见此景,也不急于取他性命,而是反手扬刀,将刀尖对准了梵沐织白的细颈,这动作让逸尘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梵沐眼见逸尘已败,反倒并不害怕,一脸的视死如归。
“别害怕,我说了不伤你。只是你的男人败得稀里糊涂,我好心让他临死之前至少可以了解他是怎么死的!”千夜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将刀尖向梵沐的脖颈推过去。
在距离他脖颈还有数寸的时候,只听梵沐轻声惊叫了一下,再看他的脖颈,一道血迹已经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那是什么?”
——梵沐终于忍不住替不能说话的逸尘道出心中的惊疑。
先前逸尘的三次中招他看的分明,他和逸尘一样以为那是没有躲过、或者为剑气所伤……但是,现在在千夜刻意的慢动作之下,他分明的感觉到——脖颈与刀尖之间凭空的数寸中,有什么锋利的异物存在着,正在刮开他的皮肤!
“我的匕首有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天下无双’!”千夜收起匕首,“合在一起的时候,削铁如泥的利刃,分开的话,可软可硬,两匕内侧可以藏毒,刀尖的前端有一部分是肉眼看不到的特殊材质——别小看它,这可是外邦进贡、先帝御赐之物。”
最后一句话显然引起了逸尘的警觉——这个人究竟究竟是什么人!一个杀手怎么会有先帝御赐之物?
他不会是个简单的杀手——从第一眼看到千夜时,他就这么觉得,不安着!
“我是什么人啊……谁知道呢!”
——千夜吊足了他的胃口,又像是故意要让他死不瞑目一般,眼神中竟有一丝憎恨厌恶。
当他手中的匕首再次抬起时,逸尘左手持剑,明知不敌却也不愿坐以待毙,想要再次放手一搏。
千夜冷笑,一刀送出,又快又狠,直指逸尘的喉咙——
“噗——”的一声——
刀没有穿透喉咙,却穿透了胸膛!
——穿透的是梵沐的胸膛!
他的嘴角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孱弱的吐了几个字——
“那一剑,我算是还给你了……”
转瞬间,千夜一愣,而只听“桄榔——”一声,逸尘登时丢掉了手中的剑,用左手将梵沐紧紧的抱在怀中,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
上一次梵沐使出全力都还解不开梵汐被千夜点住的穴道……这一次,他居然用自己的真气冲破了穴道——以他比千夜逊色太多的内力而言,这无异于自杀性的行为!就算没有这一刀,恐怕也是……而他做到这种地步,无非是为了替自己挡这一刀!
刚才还因为他的隐瞒而迁怒的逸尘,此时脸部麻木不能说话,眼泪却不能自抑的汩汩而出……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呀!这个人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把什么都舍弃了,可他却以自己是一国之君为名,一再对母后妥协,如果他当初能抗争到底,把爱人光明正大的接回宫去,哪还会有今天……
千夜站在一旁,许久,才叹了口气,弄成这副境地显然不是他所希望,看来这次不但杀了逸尘还重伤梵沐……可是,正事还要赶紧办!
他后悔了,所谓“夜长梦多”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之间千夜重新提起匕首,面对无心抵抗的目标,他打算速战速决!
然而——
“千夜!住手——”
门外凌乱虚弱的脚步声,千夜不是没有听到,他当是哪个小倌,如果被人闯进来,大不了今天刀下多一条冤魂罢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可他万万没想到,破门而入的人——
竟然是梵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