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国 第29章

朱姬扑哧一笑道:“这师父二字是自己叫着玩的,还是行了拜师礼才唤得出口?”

徐福淡然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言下之意,竟是未蒙收徒,那仙人只指点几招后便径自离去。

浩然充满疑惑地打量徐福,嬴政却听不懂朱姬与浩然对答,只问:“你所言那混元长生之术,该如何修。”

徐福道:“仙师传一方,名唤混元长生丹,炼制此药耗心竭力,药材虽贵难得,却终在人间,唯有一味……名唤蜃妖血,需以三千童男童女为引,驾船出海,寻出海中蜃妖,取其精血,和合而溶之,方可炼成。”

一时间殿中众人沉默不语,都是各有各的计较,少顷浩然开口道:“邹师让你寻他来,请邹师来问问?”

朱姬道:“别指望他了,那家伙脑子也不知怎么的,一时昏一时醒,观星测命时灵时不灵,前几日麻将怎么打也忘了个光……”

浩然察觉有异,想了想道:“既说随着此人能寻到女娲石,便由他去,我与子辛跟着就是。”

轩辕剑道:“天命向来说不准,机缘所至,有何收获亦未曾可知。”

朱姬道:“着人造只大船,让徐福领了去。”

浩然端详徐福片刻,又打趣道:“除了采药炼丹,你还学了何仙术?”

徐福舔了舔嘴唇,像是不太满意浩然之问,目光不去看浩然,却停留在朱姬脸上,打量许久后答道:“会捉妖。”

浩然与朱姬瞬间笑得抽了过去,轩辕剑道:“会捉妖?捉只妖来看看。”

徐福低眼,瞥向地板,缓缓道:“草民不敢,怕冲撞了太后娘娘。”

轩辕剑哂道:“捉就是,否则要孤如何信你?”

浩然道:“罢了,昏君病又发作么?”

徐福摇了摇头,嘲道:“国有妖孽,社稷将亡。”

嬴政一听勃然色变,怒道:“好大的胆子!拖出去斩了!”

“慢。”浩然道:“你既这么说了,捉便是。”

徐福沉默着一抖袍袖,左手持一桃木剑,继而松手撤了剑柄,桃木剑轻飘飘悬于空中。嬴政登时蹙眉道:“你也懂御剑?”

徐福点了点头,手指一掐剑诀,继而倏然指向殿顶,那桃木剑得了号令,蹭一声窜上高处,不住嗡嗡作响,一分三,三分十,瞬间化为层层虚影,无数剑型绕着徐福剑指旋转,朱姬与浩然万万料不到一届凡人,御剑之术竟是有此气势,俱是忍不住惊呼。

朱姬道:“一剑化万剑,是玉鼎的招数?”

徐福双眼紧闭,袍袖无风自鼓,微微仰头,双眼睁开一道缝。喃喃道:“诛天灭地,十绝寰宇,妖灵血生,元魂厄起……”

浩然抽了口冷气,道:“不是玉鼎……这是……”

浩然眼望那漩涡般的十数把桃木剑,只等徐福最后的一喝揭晓,若所料不差,徐福喝出谁的名讳,剑阵便会直奔那人而去!

天地间,唯有一种御剑大阵乃是喝其名,千里之外取其性命,那是……诛仙剑阵!

徐福猛然睁开眼,喝道:“妖孽!”

浩然失声道:“你何处学来的这剑法?!”

霎时间虚剑齐齐一个转头,直奔朱姬而去。

嬴政愣住了。

浩然吸了口气,正要振出钟响,破其剑阵之时,只见白起拖着胡喜媚从殿外匆匆奔出,道:“浩然——!”

那十数把虚剑于龙案前划了个圈,电光火石的瞬间,齐齐转头,又朝胡喜媚飙射而去!

胡喜媚吓得没命的一声尖叫,躲到白起身后,白起刹那抬手,两手飞速或拍或折,砰砰声响不绝,将那桃木剑一扫而空。

“方术士?”白起面容迟疑不定,望向徐福,半晌后缓缓朝浩然道:“浩然,我闯祸了,方才我将伏羲琴、昆仑镜弄丢了。”

第28章 三公九卿

神器居然就这么在眼皮底下丢了。

宫廷失窃案殃及全城,嬴政派兵搜查王宫,继而将覆盖网扩展到整个咸阳,地毯式搜索仍无任何结果。

浩然百思不得其解,琴镜两物已毁,无异于废铁,这时代之人要来有何用?就连自己也不知如何操纵两件神器,更遑论盗贼了。

白起仔细思索,道:“会不会是那天太湖中窜出的……”

浩然道:“蚩尤若来,怎可能瞒得过我们?就算我察觉不到,狐姒与喜媚都是活了上千年的金仙修为,再加个浑浑噩噩的邹衍……蚩尤决不可能进宫。”

子辛细想也是,咸阳宫内二妖能耐极强,外加钟剑两大神器在,几乎抵得过整个昆仑仙界的战力,如此苦苦寻找近月,神器竟如不翼而飞一般。

邹衍以蓍草、龟甲、六爻、观星等术来回占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天道冥冥,顺其自然,此刻为凶,然而后事转吉,不可强求。”邹衍笑道。

浩然厌烦且疲倦,敷衍地点了点头,邹衍低下头时,目中红光又一闪,道:“太傅那大船预备得如何了?老朽也颇想跟着出海,见见世面。”

让邹衍去不过就是加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邹衍虽是神棍,然而观星术亦是颇有心得,海上航行不可少。浩然随口应了,便匆匆离开,前去查勘造船进程。

咸阳宫外,泾水畔一座大船竟已完工九成,李斯监工,徐福负手立于河边,冷眼观看。

上百名劳工在船底处劳碌上漆,浩然心想当皇帝就是这点好,有事只需吩咐一声,自有旁的人去做。

然而只用了一个月时间,便能造出这大船,就连浩然亦难以相信,他朝李斯问道:“储君上哪去寻许多材料,几天弄出这家伙来?”

李斯朝浩然见礼,笑道:“这船本是多年前便已备下,打算出海寻两位太傅的。”

浩然微一怔,道:“寻谁?”

李斯解释道:“斯于首阳山听数名仙人交谈,曾言海外有仙山,名唤蓬莱。那时两位太傅不知所踪,只得回咸阳禀报大王,储君以为太傅离了凡间,执意要寻,便令人收来龙骨,准备制造此船。”

浩然点了点头,道:“以为我俩辞职不干了。”

李斯又打趣道:“储君还言要与太子丹同上此船,扬帆出海……那时将吕相,先王与太后搅得焦头烂额,颇整出一烂摊子。幸得两位太傅及时回来了。”

徐福插嘴道:“若无仙缘,便寻得仙人,也是无用。”

李斯一笑置之,连唤数声,上前查看,唯余徐福与浩然二人立于岸畔。

浩然随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师弟随我来,有些事与你谈谈。”

徐福像是对此称呼十分错愕,跟上浩然步子,二人沿河岸徐徐行去,徐福打量浩然,后笑道:“观太傅年纪,不过二十岁……”

浩然笑道:“十九,你呢?”

徐福答道:“二十二。”

浩然道:“先入师门为大,若非见你使那诛仙剑阵,我原不知与你同门……”

徐福道:“诛仙剑阵?”

浩然扬手招来一名秦兵,抽出其腰间长剑,想了想,道:“无形御有形,九天九地,仙魔尽灭,去——!”

说毕将长剑指向天空,左手一抖,所站之地乱石滩上登时飞沙走石,无数白色光剑平地掠起,嗖嗖声不绝,绕着浩然修长身材高速旋转,如龙卷般冲向天空!

河畔众人齐声惊呼,浩然手腕一抖,收剑,漫天剑影俱是重重叠入手中凡兵内,交予那秦兵。

浩然道:“师父只传了你诛仙剑阵?”

徐福不答,立定,双眼凝视浩然,道:“既有此本事,为何不诛那宫中妖孽?”

浩然笑了起来,道:“不是你想的这样,狐姒并非祸害。”

徐福却似是十分愤怒,握拳道:“并非祸害?!狐妖秽乱宫禁,天下皆知,挟秦君而行暴戾之事,洛河六国兵困咸阳一役,杀我凡人六万之众,还并非祸害?!”

徐福极是激动,道:“你身为一国太傅,又是修仙之人,如墨于韩,庞于魏,孔于鲁;竟坐视狐妖屠我六国百姓,你……你与妖孽是一伙的!”

浩然莞尔道:“师弟,我曾经也像你这么想来着,后才知天道无为,有时候你认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是这样。”

浩然又正色道:“何况狐姒并没有做什么,她不过想谈场恋爱而已。”

徐福一手握拳,看着浩然许久,不住喘气,像是想挥出一拳去,却顾及二人修为,终究不敢。

浩然道:“先入师门为大……”

徐福怒道:“你不是我师兄!修为再强,失了人心,与妖孽又有何区别?!”说着将浩然推了个趔趄,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浩然立于原地,想了一会,点头笑道:“等你见了师父,就知道什么才是妖孽了。”

翌日从全国各地征集而来的童男童女上了大船,嬴政亲率众臣于河畔送别,徐福领队,开船出黄河,前往东海。

浩然立于洛河岸畔,目送子辛离去。嬴政道:“你真的不去么?”

浩然摇了摇头,道:“国内总得留个人顾着,如今那废弃神器不知去了何处,邪神动向未明,我二人一去,若起变故,再无人制得住。”

嬴政虽极力掩饰,却依旧有一分淡淡欣喜,道:“太傅莫太担忧,邹师说一切自有定数。寡人还有……呃……”

浩然笑了起来,道:“称孤道寡的做甚,说就是。”

嬴政道:“我还有点事情要问你,趁着仲父……趁着吕贼还未回来。”

大船出河道,子辛立于船头,遥望咸阳众臣,直至浩然成了一小黑点,方转身回舱。

邹衍见子辛手中握着黑色光洁一物,笑道:“埙?”

子辛点了点头:“先师所赠,玄龟玉埙。”

邹衍似有意要看看,子辛却不递过,只笑着谦让,手里终日握着那黑埙,须臾不离。

咸阳宫中,李斯展开一幅羊皮,上面满是人名,官职,箭头指向,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连浩然看了也头晕,道:“朝中人事你该问子辛才是,不然问你娘也成。”

嬴政略一沉吟,道:“这事须得保密,不可走漏了风声。”

李斯解释道:“现朝中设左右相两职,左相吕不韦总揽大权,右相自范睢告老后便空缺,太后数次举荐右相,俱被吕贼驳回,储君命斯想法子解决,斯思来想去,唯有恢复前朝三公九卿制,来次朝廷大动,方能略削吕贼专横跋扈之势。”

浩然嘲道:“太后数次举荐右相,右相是谁?嫪毐?”

嬴政答道:“你。”说毕与浩然对视。

浩然险些摔着,道:“谁让她……罢了。”浩然实是哭笑不得,又道:“那么我现在要做什么?”

嬴政道:“现朝中有六成文武官是吕贼培植,两成是太后与先王的人,若群起而驳此议,只怕麻烦得很,明日吕相巡国结束归来咸阳,寡……我打算让李斯当廷提出此议,你得帮我。”

浩然道:“三公九卿,人选都是些什么人?”

嬴政答道:“三公是太傅,太尉,御史大夫,九卿乃是……”

浩然道:“吕不韦当御史大夫?”

嬴政蹙眉道:“太傅掌文,太尉掌武;御史大夫专管弹压百官,不行实务,关他什么事?”

浩然道:“那吕不韦做甚?”

嬴政道:“没他的份儿。太傅是你,太尉王翦,御史大夫冯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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