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仇记 第4章

江苇一笑,「不须记得,一举手一抬足,力道自然便顺势出去,打出来便是一套拳法。」似乎觉得这样也说不大明白,想一想,又道:「就像我不记得自己会做饭,可拿起菜刀,一切下去,自然就知道如何用力,切丝或切段。」

莫霖约略明白了些,看着江苇肌理匀称的精赤上身,欣羡地摸一把他手臂上鼓鼓肌肉,央求道:「是不是练武之人身段都能似你这般,你教我习武可好?」

江苇眉头一皱,「按武林规矩,你这般偷看本已不该,若是被人发现,不是废你一对招子,便是斩断一只手臂,更遑论拜师学艺。再说,你早已过了学武的年纪。名师收徒,都是自五六岁孩童中择根骨清奇者收入门墙,先从根基功夫教起,调教四五年,观其品性,之后再选心性聪慧、人品上佳者为内堂弟子,才算正式拜师,授以绝学。其后数十年,需每日习武不辍,方可至一流高手之境。似你这般没有定性,贪玩爱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我如何能收你为徒。」

莫霖不料学武还有这许多讲究,依他性子,被人这般嫌弃,不学也罢,可方才那套拳法着实引人,不免耐着性子磨道:「你都不晓得前尘旧事姓甚名谁,这些规矩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你也不想想你现下哪里算得江湖中人,不过同我一般是市井之徒罢了,作甚还守那些江湖规矩。再说,我又不求你把我教成绝世高手,不过学一二防身之术,强身健体罢了,难不成还要三跪九叩叫你声师父,我便拜了,你难道便能告诉我咱们是何门何派,我入的是哪家门墙,这又何必呢。」

说着说着一撇嘴,「咱父子把你当作一家人,你倒在心里防着我,好没意思。」

他向来伶牙俐齿,江苇说他不过,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由释然,失笑道:「罢了罢了,你想学,教你就是,莫再教训我了。不过话可说在前头,你既是想强身健体,那我便只在拳脚上教你一二,内功心法却是不能传与你的,且习武本是苦差事,似你这等性子,若是吃不了苦半途而废,可别埋怨我。」

莫霖登时转嗔为喜,「看你说的,哪儿能呢。」

「那好,便从明日起,每日晚饭后,先同我扎上一炷香的马步,再从简单拳脚学起。」

「好嘞,便这么说定了。」

莫霖虽说贪耍了些,对喜好之事,倒也舍得下功夫,翌日用过晚饭果然来找江苇习武。两人将前堂门窗关严了,一个练一个教。

不几日,莫恒便知道了,追问两句。江苇不欲欺瞒,如实说了,「霖哥儿根骨倒是不坏,脑子也活络,一教便会,就是吃不得苦,且入门也晚了,学不出甚么名堂,我也教不得甚么高深功夫,不过学个一招两式,防身健体,能对付得几个地痞无赖罢了。」

莫恒便放了心,道:「身负本领之人,往往自视过高,视律法如无物,单凭一己喜恶行事,便易惹下祸来,是以才有侠以武犯禁之说,霖儿这性子,虽不是个惹是生非的,只是要他谨言慎行循规蹈矩,那也不大容易,顶好如你所说,强身罢了。再说如今乃是太平盛世,想来也用不大着这等功夫罢。」

念叨完,便撂开手不再过问。

江苇原还觉得莫霖娇生惯养,说不得学个一两月便丢下了,孰料莫霖练出兴致来,这一学便到了来年入夏,一套拳法已习得了一小半去,虽在江苇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般的皮毛,然莫霖身子骨却眼见的结实起来,不复同龄少年般的孱弱,虽则骨架子尚还偏小,但肌理紧致,骨肉匀停,且行止中自然而然带了股英气。他本就生得浓睫大眼白皙秀致,这下更添气韵,引得一条街上未出阁的小姑娘们时不常便来妙春堂门口转悠,把莫恒逗得哭笑不得。

这一日,正逢端午,沔阳城中家家户户门外挂了艾草驱邪避秽。沔阳旧俗,每逢端午,必要在汉江上赛龙舟做耍,因着这几年接连风调雨顺,今年过节,沔阳知府特意拨出银两来充作彩头助兴,是以这龙舟赛比往年格外热闹些,沔阳城中的百姓十之七八都去看热闹,学中也放了假,莫恒一大早便带着莫霖并江苇去了江边,看过龙舟,又去观赏百戏,直待日落方回。晚上,江苇将大早上包好的粽子拿去煮了端上桌,莫恒又捧出壶雄黄酒,三人分饮,算是过节。

莫霖年纪小,两杯酒下肚便觉头晕,也忘了练武,好歹填饱肚子便去睡了。这一躺下便直入梦中,一忽儿梦到前街陈记杂货铺家的二闺女含羞带怯地给自己递个香囊,一忽儿梦见对门刘大哥新娶进门的媳妇挺着鼓囊囊一对胸脯笑眯眯地凑过来耳语嬉笑,种种绮丽荒诞,莫可言明。如此梦境纷乱直到寅末,突地醒来,初时还有些迷迷怔怔,待一翻身,始觉出裆下一阵湿凉滑腻,伸手一摸,惊得腾一下坐起,掀开被子仔细一看,却又不是尿床,好一会儿才记起《黄帝内经》上所书,男子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登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泄精了,一时又惊又羞,忙起来翻出干净衣服换了,拎着换下的亵裤,悄没声地开门出来,到灶房自缸中舀水出来搓洗。

此时天际已经发白,莫恒被邻家鸡鸣声叫醒,披衣起床去如厕,才一出门,便见莫霖蹲在灶房边上洗衣服。平日里家中衣服多是莫恒同江苇清洗,莫霖惫懒,能躲就躲,少见他这般勤快,莫恒不由纳罕,走到近前问,「你这是干甚么呢?」

莫霖正要将亵裤往衣竿上晾,不提防给惊了一跳,手一松,啪唧掉在了地上,不由怨道:「爹你走路出点声儿成不,大清早的吓死个人。」

莫恒捡起一看,竟是条亵裤,再看一眼儿子脸色,他是过来人,还有甚么不明白的,登时便笑出声来,「儿子,你这是长大了啊。」

莫霖气急败坏地夺过来,「笑甚么笑,有甚么好笑的。男人不都有这一遭么。」

重又涮洗干净,顶着一张大红脸晾上。

便在这时,江苇也起床出门来扫地,见父子两个均在院中站着,十分奇怪,「今儿个怎的都起得这么早?」抬头一看竹竿上晾着条新洗的亵裤,脱口便打趣道:「霖哥儿尿床了?」

莫霖登时气得大骂,「你才尿床呢!」蹬蹬蹬跑回屋里,砰地一声把门拍上,没动静了。

江苇不料一句玩笑话惹得莫霖这般大火气,又惊又疑地看向莫恒,便见莫恒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在心里嘀咕:这爷儿俩今儿个是吃错药了?

莫霖给父亲和江苇撞见这样大一个笑话,不由又羞又恼,好几天都躲着两人,每日起来早早便去学里,早饭、中饭胡乱在街上吃些油条、汤粉作数,晚上回来便关进自己屋里,饿了啃些点心饱肚。

莫恒晓得儿子这驴脾气,命江苇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了两日,见他身上有钱,饿不着自己,便由得他去。江苇过后儿也明白过来莫霖因何生气,只觉好笑。

如此过了七八日,莫霖脾气发作过了,再一思量,当真没甚么大不了,家里都是男人,谁还笑话谁呢,别扭劲儿便也消了,下半晌放了学也不去街上游荡,径直回了家。莫恒看见,把江苇叫过来嘱咐两句,到了晚间,桌上除了两盘炒菜,还有一份粉蒸肉,一份酥鲫鱼,一份油爆虾,俱是莫霖喜欢吃的。

莫霖做完朱夫子留的功课,到了饭时出来吃饭,见父亲和江苇已经落座,桌上菜品比往日又丰盛许多。他这几日吃饭尽是凑合,眼下见家中如此饭食,登时肠胃就叽里咕噜叫了起来,委屈道:「这几日你们尽背着我吃好东西了罢。」

莫恒脸一板,训道:「这是说的甚么话。」

江苇心说你这几日不在,你爹哪里有心思好生用饭,正要打圆场说没有,便听莫恒又道:「你爹我赚钱养家,吃点好的还不是应该,用得着背着你吗。可惜你这几日不在,你苇大哥新学会了做珍珠丸子,油麻鸭,那滋味……」

啧啧几声,似回味之极,直把莫霖勾得一脸悔色,方道:「不过闹个脾气,还不在家吃饭了,平白错过这许多吃食,你傻是不傻。」

说完,夹起一筷子粉蒸肉吃了,一边嚼一边叹,「不错,不错,这味儿可比油条汤粉甚么的好吃多了。」

莫霖理亏,也不敢争辩,又兼馋得很了,嘴巴嘟了两下,便捡起筷子埋头大吃。

江苇看得暗中直乐。

莫霖正在长身子,饭量大增,江苇习武之人,亦是吃得不少,莫恒不过吃了十之一二,余下菜肴并一桶白饭,尽数被两人打扫一空。待吃过了饭,莫恒去街上遛弯消食,莫霖帮江苇收拾完了碗筷,省起自己好几日不曾练武,便在院中先走了一趟拳脚。江苇看了两眼,也不去管他,自去挑水。待水缸灌满,莫恒遛弯回来,天色已是黑了下来,江苇拉了莫霖进前堂,点起油灯,将他方才习练时的不足之处一一指正,又教新招,足练到二更初方停。

此时已入盛夏,天气闷热,两人均是出了一身大汗,江苇把上衣裤子俱脱了,只着一条亵裤,开了后窗透风,拉着莫霖到院中冲洗。

自入夏后,院里便放着一只大木盆,每日早起打水灌满,晒上一整日,晚上水便温温热,正好拿来洗浴。莫霖也脱了衣裳,等江苇去灶房找出水瓢,两人互相帮忙舀水冲洗。

因临近十五,月色明亮,映出江苇身形,长腿细腰,宽肩窄臀,肌理丰盈流畅又不显突兀,被水浇过的皮肤泛出莹润光泽,煞是好看。莫霖艳羡不已,看个不住。此时江苇浑身湿透,亵裤紧贴身上,映出胯下那鼓囊囊一团,莫霖更是咋舌,虽是不好意思,还是忍不住偷瞄,心里只想,自己日后不知能不能也生得这般大。

江苇冲洗完,去屋里换了条干净亵裤出来,又将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了晾上,见莫霖还穿着条湿答答亵裤杵在院子里,不由问,「怎么还不回去睡?小心明日起不来床。」

莫霖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回到屋里,换了亵裤,把湿的晾出去,躺回床上,却一时睡不着,只觉身上燥得厉害,一闭眼便想起那日梦境,下半身也跟着蠢蠢欲动。

他身子才长成,还不识得诸般滋味,更不知怎生排解,同窗里有年长的学子,平日里玩闹时也说些风言风语,甚么拿手弄出来,又有那家中富裕,已有丫头服侍过的与人说嘴,只道是件极舒服的事情,可到底是怎么个舒坦法,终究不得而知,莫霖又不好意思去问父亲,便翻来覆去地折腾。好一会儿,忽地想到江苇年纪比自己大得几岁,想必是晓得这般滋味的,不妨问问去,登时坐起,披了件薄棉的中衣推门出去。

此时四邻均已安睡,四下一片寂静,莫霖心中有鬼,生怕弄出响动来吵到莫恒,便做贼似蹑手蹑脚走到前堂,正要敲门,忽从那开着的后窗里透出几声粗重喘息。他跟着江苇习武时日已然不短,晓得江苇便是练上几个时辰拳脚也是呼吸匀净,从未听他出过这般动静,不禁奇怪,也不敲门了,自窗户探头进去,轻声问,「苇大哥,你睡了没有?」

话音一落,便听那粗喘戛然而止,片刻后,听见江苇道:「没。」

莫霖见他没睡,当即翻窗进来,点燃油灯。他身手较之半年前敏捷许多,这一番动作下来不过顷刻,待灯芯一亮,照清屋内情形,只见江苇已坐了起来,左手里一条薄被,松垮垮挡住腰下,右手自床头抓起条亵裤,竟是来不及穿上,手指间漏出几滴白浊,也不知是甚么。

「你这是……做甚么呢?」

江苇不过二十上下,正是气血勃发之年,偶尔行自渎之事也是寻常,只是万料不到莫霖跑来,受此一惊,匆忙间便泄了出去,也来不及收拾,尽被看在眼里,不禁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也是男人了,不晓得么?还问甚么。」

莫霖眨巴眨巴眼,忽地便明白了,小心翼翼道,「你是在做那个……那个……自渎?」

江苇乜斜他一眼,穿好亵裤,起身去寻了张包药用的草纸,把手擦干净,「你这么晚不睡,又跑来做甚?」

莫霖吱吱唔唔半晌,方道:「你教教我做……那个……那个呗。」

「那个甚么?」江苇一头雾水,「那个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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