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7章

衍墨直盯着明明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房门拧紧眉,这迟水殿里怎么样样都这么怪异?本就犹豫着要不要将今日所做之事禀给万俟向远的想法彻底因为这一连串的诡异安排胎死腹中。

还是找机会先把那几本藏在瓦片下面的书拿回来,再细作考虑吧……

第二日入夜,衍墨悄声推开房门回到自己屋里,拉下蒙面的布巾,面色凝重的换下一身黑衣坐到床沿。藏在瓦下的书,没了……

平静下心思去回忆那几本书,再次确认过都是些诗词和游记类的杂书,才稍作松神。

还好都是些无关紧要,查不出出处的闲书……

这一日刚吃过了午饭,衍墨同前几日一样,拿了屋里墙上挂着的剑在院子里习练起来,几个招式还没比划完,就听见有人走到了院门外。住进这儿的七天里,除了每日的三次的饭菜由头一天见过的侍女送来,再就没有人靠近过这里,衍墨收了势站在院里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依然是一身水蓝的侍女裙衫,萦香推开院门正迎上院里人的视线,一行礼,说道:“少阁主让奴婢来找衍侍卫去书房。”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收起剑回身放进屋里,衍墨看着好像有话要说的人有些不明。“还有别的事么?”

“不,没事,奴婢退下了。”萦香想着来之前万俟向远阴郁难掩的脸色,正犹豫要不要出言提醒一句,被衍墨一语惊醒,决定还是守好本分不要多嘴。

心里觉得奇怪,却又不好明问,衍墨按着第一天来记下的几条路,走到间占地不小的房舍前。

“进来。”刚停了脚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万俟向远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应声是推门而进,衍墨目不斜视的行到较靠里边的一个巨大书案前跪倒。

“属下拜见主人。”

坐在案后的人也不说话,偌大的书房里一时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

过了许久,轻缓的声音从书案后方响起:“换了地方住的怎么样?”

衍墨听了问话,才抬起头看向桌案后的人:“属下住的很好。”

“这几日无事可做,闷么?”

“不……”觉出气氛不对,衍墨仔细看了眼一直低头看书的人,顺着问话回答下去。

又安静地过了会,衍墨看着万俟向远站起身,把手里的书插回旁侧的书格,安静地收回视线继续等待。

绕到书案前站定,万俟向远问道:“这七日都在做些什么?”

“练功、习武,主人。”压迫感随着走进的人越发强大,衍墨把头又向下低了几分。

“那……这些是什么?”

突然间,一阵细风夹着内力急速地迎向自己面门,衍墨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下。

抬起手的后一刻就已经开始后悔,等看清了被挡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下子半点没了反应。

散落在地的——正是衍墨那日潜进觅天殿藏在房瓦下没有找回的几本书。

第8章 君是自可留6

半个时辰前,万俟陌寒带着几个侍卫来迟水殿将几本书交到手上时,万俟向远已是恼极。强压着怒意忍了一番冷言冷语,等到查出了书原先的去处,更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找来拧断脖子。现下见他敢挡,满腔的怒意一时发作不出,倒吸口气,冷声斥道:“捡起来!”

早就已经后悔不及,弯腰捡起地上因力气过大,外页已经破裂的书,膝行一步准备将书放回桌案上。

胳膊还没伸到桌沿,手里的书已经被一股力气夺走。脖子立时被手掌用力地扼住,一小摞书再次像先前一样直迎面门抽来,只是这次再没人敢去阻挡。

万俟向远前倾身子看着不敢再闪躲的人,手指用力到几乎陷进皮肉,沉声问道:“怎的不用手挡了?”

“属下……无意冒犯主人……属下不敢……”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从脸上传来,左眼被浆挺的书背猛力撞上,刺痛之余,红雾已经罩在眼前,慢慢地,血液顺着脸侧滴落在地上。衍墨稳住身子,任由自身要害被人制在手里。本还想说点什么能消气的话,可万俟向远刚才那一下子明显已经因为怒意失了分寸,此刻只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恶心,再想不出半句话来。

万俟向远对着因为窒息而面色暗红的人凝视片刻,毫无感情地轻声问道:“去杀衍晟,也是你无意的么?”

“主人……”顷刻间,透心刺骨的杀意扑面而来。衍墨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是为时已晚,更不敢再找什么借口,挺直了腰背忍耐着想要推开喉咙上手掌的冲动。人确实是自己杀的,事先没有得到万俟向远的允许,事后也没有知会一声,更别说请罪了……入东阁侥幸而出,终是逃不过一死……若是为了这次的事丧命,恐怕也是自己活该了……

“这么容易就想死?不是太便宜你了么?”尖刻的话里带着几许冷笑,万俟向远没有放过衍墨眼底一闪而过的灰败之色,阴沉地问道。

“咳……呕!!”一絮强悍的内力由掌心透出,瞬间贯彻整个喉咙,腥甜的液体翻涌而上,来不及咽下的几滴已经沿着嘴角滑下、滴落,最后和地上的腥红汇成一滩。

尽可能的赶走几丝混沌,衍墨回望着身前的人,脸上满是难掩的痛苦和绝望。努力忽视着隐隐作痛的喉咙,声音嘶哑地回应着:“是……属下……做、做错了……主人……”

“要不是看见这几本书,恐怕你现在也不打算承认吧?”再将一股强劲的内力直送要害,却又控制不会让人立刻毙命,万俟向远厉声喝问。

“呃……!!”这是准备收了自己的性命么……至少,把实情说了吧……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衍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求道:“主人……属下自……知有罪,自、自来……了迟水殿……就没做过什么对的事……属下……确是……该被处死……若主人……还愿意听属下说……说出事情的……经过,就、就让属下说完……主人再……动手吧……”

注视着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万俟向远蓦地松开手,让开了几步,问道:“衍晟是你杀的?”

“咳、咳咳……是。”一阵急喘猛咳之后,衍墨艰难的回答。

万俟向远沉默不语,再度打量起仍在困难喘息着的人:“你的武功在他之下?”

“是,属下武功不及衍晟。”

“如何做到的?”

“用毒……”沉默半晌,衍墨继续说道:“贺主管安排属下搬进新住处的那天,属下在回去的路上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起初属下没有在意,后来刚好有殿内的侍从经过,后面跟着的人刻意地躲避了起来,属下便知那人极有可能是殿外潜入的人。等那人走后,属下……来不及向主人禀告,就跟着一路追了出去,最后跟到了觅天殿……”

“来不及向我禀告?”万俟向远捉住一句话柄,玩味地反问着。

衍墨抬起头望着万俟向远欲言又止,不知如何作答。

“想好了再说!”万俟向远危险地眯起眼,看着因为这句话而开始轻颤的身体,毫无疑问,如果一个不满,他立刻就会一掌取了他性命。

强烈的戾气在四周萦绕,衍墨虽不知说出来是否会被相信,当下也不敢再有隐瞒,低下头硬着头皮讲道:“上次属下去主人院里,路上看到钟侍卫也是同一方向,便猜想钟侍卫可能是去找主人。于是属下进了外院就敛去气息听起屋内动静,属下知道……主人并不信任属下,便想着若是听到钟侍卫在内,就过会再靠近……属下无意听到钟侍卫禀告主人说……派去觅天殿的人被陌寒公子杀死。属下想知道潜进迟水殿的人是陌寒公子派来的,还是别人……一时心急就追了过去。”

望向低垂到只能看见发顶的人,万俟向远一字一顿地道:“你还真是……片刻都消停不下来。”

最后几字一落口,屋里静得让人开始不安,衍墨不知自己一番话会被取信多少,毅然沉默地跪在原地,万俟向远则是在判断着话里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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