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上好的茶叶,喝了还不到一半……”俨然已经有气无力,青兰无精打采拖延着时间。至少,也得让她歇会啊。
“快去快去!”老头本看着自个徒弟吃好喝好正乐着,一听这话立刻瞪起眼来。他是老了,可不糊涂!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徒弟,连想都甭想!
“茶。”满腹牢骚地把茶壶往桌子上一杵,青兰拿起帕子拭去额上冒出的热汗。
“嗯嗯,这茶好喝,丫头,快给我徒弟也送杯去!”
船虽不小,但再大能大到哪去?何况船上另两个都是耳力过人的,邱老头折腾来折腾去,全然听得清清楚楚,半字不落。
从船离岸已经过去半个时辰,青兰也算是任凭差遣。但这会儿,可不干了!若说万俟向远是主,她同那人则都是仆。既如此,为何还要她伺候个下人?!就算扮的是个丫鬟,可也不是那人的丫鬟!
极默契的,船上另两人都装作没有听到,虽然初衷不同。
对坐之人乍听到邱老头的话时,眼睛明显瞪大了一圈。那般处惊不乱的人竟有如此表情,实在难得,因此万俟向远甚是愉悦地放任下去。
“小丫头!快去快去!”老头不管旁的,见人不动便扯开嗓子,顷刻惹得周围船上前来游湖的公子、小姐纷纷侧目。
“去!去!去!”一连道出三个去字,青兰愤愤甩了袖子去倒茶。她倒不怕老头瞎吆喝,但惹来看热闹的,那人肯定要不高兴的。
一物降一物,暗里挑挑眉毛,万俟向远目光一瞬不歇地盯着对坐脸色变来变去的人。说不定,一会儿还有戏可看……
“少阁主,萧侍卫,茶。”在说到“萧侍卫”三字时,青兰顿了半晌,但终究没敢再如前几日一样无视到底。
将眼眯回原来大小,衍墨接过茶盏喝了口。
但未曾料到,水是滚烫的……
“咳——”
“青兰!”
“混丫头!”
两声呵责同时而至,青兰身子一颤,委屈得眼泪夺眶而出。沏茶用沸水有什么错……虽然她确是故意把凉茶的时间省去了,但又没人要他接了就喝!
“属下无事。”似乎是伤了喉咙,衍墨声音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太多异常。
万俟向远岂是好糊弄的?伸指也不贴碰杯壁,直接探进茶水里。
茶水余三、四成热饮用为宜,就算不等茶凉六、七分,至少也要待一会儿再送上。
而指尖所触热度,恐怕前一刻还在炉子上滚沸着!
但还不等万俟向远质诘责难,另一道声音就从老远之外掺和进来……
“青兰姑娘?”
“浩玉!”青兰红肿两只眼,拿帕子抹去眼泪破涕为笑。
远处船舫上,站得正是浩玉,然后慢慢,船舱中又走出一个人——陆闻,也就是当朝的宁远王爷。
虽然船上另两个青年浩玉不认得,但其中一个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且那分气势与气度实在难与旁人混淆。
“公子……?”不知姓何,简就上回见面时的称呼相询。
身置念怀阁时,他也曾帮着办理过些特殊事情,于青兰鬼斧神工的易容手法虽不详知,却也知道些门道,能辨认出几分。
“裴公子。”收起之前怒意,万俟向远应声算作招呼,随后又对船头站的另一人微一颔首。于身份如何,明白人心里自会知晓。
好似没有王爷的架子一般,陆闻也朝着万俟向远颔首回礼。待过了会,才看向拿眼直瞪他另一人,“青兰姑娘。”
第91章 君是自可留84
最后陆闻竟不带低耗轻视地朝衍墨点了点头。虽然不曾出声招呼,但对个王爷来说,这一举动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青兰在旁侧本还高兴着,可见陆闻不顾身份朝衍墨主动招呼,立马恨屋及乌,朝笑而不语的浩玉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没了方才热情劲。
不解地回了礼,衍墨没什么表情地站回万俟向远身边。
能征战沙场、权倾朝野的,必定不是只会寻欢作乐的甩手王爷,但几次遇到,面前的人却始终让人难以相信所看与所闻的是同一人。
“及午日炎,几位不如到船上一叙?”陆闻侧首而视,瞧着浩玉逢见几人心情不错,不由也跟着弯起嘴角,出言相邀。
被贬了贱籍送去青楼还能做个清倌,自离不了青兰帮助,而能让浩玉告之实姓的,必也不可怠慢罢……
“如此便叨扰了。”错把衍墨的盯视当成了兴味,万俟向远收回婉言拒绝的打算,客气一句顺情应下。
难不成二人过去相识的猜想匆匆在脑子里划过,衍墨很快又否定了这一想法,不动声色跟在后面换了船。
香茗小点,金石丝竹,且还有个朝野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不惜屈尊降贵,顾念着气氛言东谈西。万俟向远一行人,自是乐得享受,船上气氛,也十分之融洽。
“漠城北,霄云山鸟鸣涧中四季如春,一年到头花开不断,便是之中溪流也尽带花果甜香。若是再深入些,还可寻到处村落。村中人数概百,世代皆居于山中不与外交,俨是处桃源美地,叫人流连忘返。”
“若真如陆公子所言,倒是当得上桃源二字。”笑着饮下杯中梅杏薄酿,万俟向远对这于大江南北胜景、民俗皆能侃侃而谈的宁远王爷更是刮目相看。
权势过人、钱财不缺,四处游历非属奇事。但连山沟、荒地之类都一一到过的,怕就十分少见了。
难不成当年立下赫赫战功,英勇退敌助皇帝坐稳帝位不久便离开京城一去不归的宁远王爷,是一头扎进了荒山野地里?
当真是个怪人……
暗暗在心里腹诽了句,万俟向远端起玲珑青玉杯,将其中美酒悉数送入口中。淡薄不失余味,梅子与杏子的香气恰恰搭配得相得益彰,好酒……
“漠城北?!”默声良久的邱老头终于闷不下去,满脸无法置信表情地怪叫了一声。
“正是”未对这失礼喊声表示出不满,陆闻轻颔下颚,表示确定。
“小子,你可莫要偏我!我在那儿住了二十几年,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鸟鸣涧?!”邱老头瞪起眼,一副认定眼前人信口胡扯的凶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