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158章

默默将桌上最后一个包子挪进口中,衍墨冲对面那张陌生的面孔皱起眉。

极好的面皮与易容手法,都这么给糟蹋了。

“又在腹诽什么?”

看的那叫一精准,万俟向远前语刚出口,衍墨就差点心虚得被噎死。

“咳咳——咳——”

“没、没有。”

略为嘲弄地哼了声,万俟向远显然是不相信。但对着张同样令人提不起兴致的脸,还真讲不出什么调戏话语。

丑是不至于,可实在平凡得……人神共愤,扔到人群中都找不出。

——倒胃口。

“邱老头教的心法,练得如何了?”

“第四层。”

“不错。”鹤发之年的邱平壑也不过练到第九层而已,这半年工夫的进度,已经很值得真心称赞。“我教的,如何了?”

说好有自夸之嫌,说不好又实在违心。衍墨看着去牵马的人,半晌也没交代出个只字片语。

枣红的高头骏马两匹,都是钟横昨日才从外面买回的。万俟向远将马绳之一递出去,朝人还没多起的街道伸出手指,“走罢。”

“是。”以为是不打算再问了,衍墨便接住缰绳翻上马背。

五岁习剑,七岁修心法。待到一十六岁那年,他才勉强将两者共同练到第九重。而身旁的这个人,仅是半年光阴,便把炤水剑法练到了第五式。

信手紧紧掌心马绳,万俟向远睨往道旁垂柳,闲闲感叹道:“衍墨,你的确不简单……”

用心与刻苦不假,可放眼武林,用心、刻苦的又岂在少数?

苦修数十载仍旧默默无闻的大有人在,而真正学有所成的,仅屈指可数而已。

“若不是困身寒炤阁,单这资质就可在江湖中立下威名。”

“属下不觉得。”眼下尚身处在街道中,衍墨也就不便做些什么惹人侧目的亲近之举。只是轻一点马腹,与前面之人并行:“若非主人将属下带回寒炤阁,只怕今日那些包子、馒头,都会由属下亲手送上。且属下并无德仁之心,要立,也是立骂名。”

前面的几句,仅是由境所生的感慨。放人离开万万不会,可听到传入耳中的……安抚话语,万俟向还是十分受用。

毕竟,于那面皮极薄的人来说,此般已是不易了。

其中心意,远比盟誓密语来得真切。

“习武八载,今日便考验一番。若是表现得好,赏赐自会跟在后面。”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调戏之嫌。衍墨闻后黑眼珠少了些,白眼珠多了些,大是在心中腹诽开来。

“去城郊围场!”似乎是心有察觉,刻意要阻挠不知腹诽到哪儿去的某个人,万俟向远倾身夹紧马腹,立刻驰出老远。

“驾——”

不甘落后地沉喝一声纵马追上,衍墨丝毫不质疑易容事情,反对之后安排生出几许跃跃欲试的期待。

安生日子过了这么久,他的确有些……手痒了。

——京城城郊,围场五百里外。

“大哥,人已经齐了,过会儿接到消息咱们就行动。”

“上面吩咐,只取裴然一人性命,万万不可伤了宁远王。”

“是。兄弟们都明白,绝对不会伤了王爷。”

玄衣蒙面,寂静的石壁峭崖下,百八十人悄声潜伏。

衍墨侧首看往身边毫不惊愕的万俟向远,心中通透个七八分。

原来是算盘各在心……

裴然有裴然的计策,宁远王有宁远王的计策,而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

裴然出事,宁远王势必竭力相护。

一国之中,兵权在握的王爷要是与皇帝正面对上,这天下安定便没了。

倘若此次能够趁宁远王“昏迷”下手成功,皇帝的确可以烦忧皆消。

毕竟任宁远王本事滔天,也不能生死而肉白骨。

事后么,皇帝只消把责任往当值的身上一推,便又是个兄弟之情与仁义纲法皆顾的明贤君王。

精兵三十万如何?云影暗卫二百七十七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宁远王倘“昏迷”不醒,其势力再强也难斗名正言顺的真命天子!

况且这皇帝恐怕甚是顾念着兄弟情谊,从未真正想要撕破脸皮过。

不然怎会只杀裴然,不伤宁远王……

暗示地扣上腰间佩剑,衍墨低声问了句:“可要动手?”

“嗯。”万俟向远挑挑眉毛,调戏一番:“表现好了,有赏。”

往往,在一人身上损之发肤,到了另一人身上就会疼入骨肉。那皇帝兴许不懂,万俟向远却明白非常。

百十号人只要一动手,宁远王手下势必会倾尽全力与之相对抗,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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