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是自可留 第166章

不过,较于万俟向远的随意态度,衍墨显得要严肃许多。微微错开嘴唇位置,继续跪着不肯移动。

真比块石头还硌手。万俟向远在心里念了句,拿点心的手指快速追上去,更加固执地往那嘴里塞。

一个躲一个追,加上万俟向远不时还换样点心尝试,没一会儿,屋里沉闷严肃的气氛就变了味,如不是地上尚有个人在跪着,几乎就成了嬉闹和调戏。

眼看着盘子里点心都被试了个遍,衍墨终于感觉到面前人不得手不罢休的决心,于是张开被蹭上不少点心屑的嘴,吃下去。再这么拖下去,浴桶里的水就要凉了。

“请主人允许属下服侍主人沐浴。”

万俟向远听后脸色剧变,什么讨人喜欢,惹人心疼,根本是让人气结!

“重新说!”

衍墨一低头,仍然固执得厉害:“属下可否服侍主人沐浴?”

“重新说。”

“属下服侍主人沐浴可好?”

“重新说。”

“……主人可否让属下服侍?”

“重新说。”

互相不肯松口的两个人,各怀着心思,彻底耗上了……

——半个时辰后。

“主人,是时候沐浴了。”

衍墨咽了咽发干的嗓子,又丢出去一句。不过已经落座桌边的人显然不买他主动服软的账,依旧端着个素瓷茶盏喝得津津有味。

万俟向远不答。

衍墨只能继续:“主人……沐浴吧。”

万俟向远仍然不答。

衍墨只能再继续:“主人,沐浴可好?”

——俗话说得好,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半个时辰的大好光阴就又过去了。

衍墨抬头望望始终没什么反应的人,终于认清一件事——请责是不妥的,而且非常非常不妥。

是以,他只能出言补救:“属下做法欠妥,主人莫要再生气了。”

但实际上,衍墨这话说得十分口不对心。若说不妥,他倒觉得万俟向远做法很不妥。

无论宠侍也好,手下也罢,都不该这么纵容。就算……是掺了真心进去,曾云秋的事,也不可如此。莫说死一次,就是他和曾云秋各死一百次,都抵不了罪。

有句话曾云秋说得不错,纸终究包不住火。倘使日后有人发现了,亦或是知情者将事因传出去了,身为寒炤阁阁主又要怎么服众?

“怎么不继续了?”

“主人,属下有话要说。”

经过方才心里一番考虑,衍墨更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登时换上郑重的口气。

认命是多半人不会愿意干的事,但要是真碰上个一根筋的,不认命还能怎么办?万俟向远放下手中已经淡去颜色的茶水,满是无力地说道:“说罢。”

那口气他一听,就知道跟前的人不知又想到什么事上去了。

衍墨当真不会让人失望,刚一开口就堵得万俟向远险些背过气去:“属下明白,曾云秋的事没有过去,即使主人不追究。属下理该被处死,曾云秋亦是,主人不追究,只会给阁中其他人落下话柄。主人日后成为阁主,难保不会因此惹来闲言碎语。”

“那我该如何?”万俟向远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又恼又无奈:“杀了你,杀了曾云秋?”

“不杀也不该轻饶,主人日后是要做阁主的……做事该多考虑后果。”不管所讲是否会惹来呵责,衍墨都说的真心实意,半点私心不含。

“萧衍墨!”真正气恼到了极限,万俟向远阴沉着脸,口气比千年寒冰还冷上几分:“闲言碎语?你是觉得我会为那些杀了你?还是砍了你?阁主如何!难不成寒炤阁的阁主还要听一堆下人差遣?让些下人指手画脚?!”

万俟向远的话喝带斥,明显有失冷静,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以前没拿真心待人时不觉,这会儿被人一质疑,滋味着实不怎么好受。虽未像寻常男女一样三跪九叩许下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承诺,可那人能为他考虑的,他就不能为那人考虑?那人能为他生死不顾?他就要为些无关紧要,还不知会不会有的闲言碎语做混蛋糟践人的事?!简直……莫名其妙!

“属下不是……”在察言观色方面,衍墨算个好手,是以乍一察觉身旁的人动了怒,就赶紧把话锋避开:“主人,水已经凉了。”

突地,万俟向远从椅子上站起来,携愤跨步走至浴桶边。就在衍墨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一掌把浴桶拍碎时,万俟向远蓦然使力落手劈进水中。

“啪——”

受力而四溅起的水花溅得老高,湿了万俟向远一身,也摔了一地。

如此失控恼火的样子,衍墨还是第一回见,不由就跟着心惊起来,连大气都不太敢喘。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浴桶中连半点热乎气都没有的凉水眨眼工夫竟冒起阵阵白雾热气!

眼中的人内力深厚他知道,可究竟深到何种境地他却探不出,眼下,那一桶的热水,终于让他知晓了些什么。

这般武功,就算不夺寒炤阁,不做寒炤阁阁主,在江湖中也可以轻易呼风唤雨。但他仍然不明白,为何要恼火至此?他说的虽然有所冒犯,可句句都是忠心之言,逆耳也不该逆到这般田地。

万俟向远早就火起,根本不会顾及身后人想没想明白,把手从烫人的热水里一抽,出口的话里夹着慑人的凌厉内力:“滚进去,沐浴!”

“……是。”再不长眼色也知道现在不该多说话,衍墨微微怔了下,立刻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老实去浴桶里坐着。

冷冰冰目光直直打在衍墨身上,不仅不带任何情欲冲动,还不时飘来阵阵寒意。

半晌,万俟向远见浴桶里的人不言不动,又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洗!”说完用比平日练剑时温柔不了多少的力气解开自己衣带,脱下衣服,迈腿跨进了浴桶,视线自始至终都未从水里僵硬着擦洗自己身体的人身上移开。

“主人……”衍墨被看得有些发毛,不自觉地张口唤了句。虽然他不怎么害怕万俟向远现在的……凶恶模样,可还是觉得有些渗人。这世上,怕以外的东西多了去了。

谁知万俟向远并未真的失控,只是冷哼一声,又平稳下不住掉冰碴子的声音,刁难道:“还没说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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