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一个说什么瞎话都像是在讲大道理,一脸我在教化你的意思的段鸮,这效果可就是双倍地折磨和打击,连富察尔济都给吃惊了。
偏他还没完,想想眯了眯眼睛的段鸮又摆出了他招牌式的‘和善’表情。
段鸮:“或者,咱们换个办法也行。”
富察尔济:“哟,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段鸮:“二两咱们可以不要,但平阳县马房那两匹官马可以借我们使一段时间,我看它们被养的面黄肌瘦,很适合出去走走,其实也不白借,粮草前都是我们自己出,过段时间我们就好好送回来。”
富察尔济:“哎哟!这好主意啊!哎呀!我怎么之前没想到!看看人家这头脑!”
这二人这一来一往。
倒真是配合默契,比过去都要像个好搭档了,可这‘受害者’就有点忍不住要发火咆哮了。
“我,你,你们这两个混蛋!是一个豺狼一个虎豹……当真蛇鼠一窝!不愧是住一块招招手都能看见的搭档……这次算是我被暗算了,我,我之后定要将你们俩的黑心黑肺告知各府各县的同行们!!!”
伴着这被气的说话都结巴了的潘二险些追出衙门,就要拿刀砍他们俩的这最后一声愤怒抓狂的咆哮。
最终也没能挽回自己被这‘蛇鼠一窝’合谋坑走了整整四两,还折损了两匹被借出去的‘官马’的事。
事后,另外终于是又这么上路回去了。
那两匹官马最后还是被他们给一并拐跑了,这一笔算盘打得叮当响,亏得这俩缺德到一块去的家伙干的出来。
走之前,他们有听说康家的那个乳哥儿自打这一次终于是会开口说话了。
没人知道他将来是否还记得这一切。
但康家已将那沉在平阳底下的康举人尸体捞了上来,又为那乳哥儿取好了一个真正的名字。
清。
是眼光清明之意。他来到这世间,学会完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认杀死自己父亲的真凶。
可也是这一句,最终令那恶徒原形毕露。
当真是孩童之语虽轻,有时却能改变一切关键,孩童之目虽幼,却已看穿世间险恶。
这也让段鸮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旁的书中看到的一番前人的话。
这世上,每个人一生下来,都是一颗颗藏着人之本性善恶真相的虫卵。
世人常说人性本恶,可孩童却也有着世上最光明,最容易发现罪恶和犯罪的眼睛。
虫卵幼,却暴食,如人生性本恶。
经历整个冬天,这虫终将从茧子里飞出来。
那时你的身体里还留下什么,你便化作怎么样的一个凡人。
……
【‘——’‘——’】
远处,巨大的黑色蜘蛛在暗处开始结着网了。
一切暗处的谜题在继续。
下一个属于犯罪和正义之间相互制衡的故事也即将拉开——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结案~
s:老段这个人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相反,他本性和富察是差不多的。
他平常只是精神压力太大,以及不想和别人计较,所以比较像个‘正人君子’,但是显然当两个对手之间开始惺惺相惜,这‘祸害’就来了。
两个死直男啥时候能开窍了,尽情期待新章节开启!也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我们小扑文啦~虽扑但甜!是我们的宗旨~
今天更得早不早哈哈哈哈哈——因为昨天喝了点茶,哭,睡不着。
第十四回 (下)
平阳一案, 转眼已过将近半月。
时间一匆匆如白骥过隙般快速过度到整整十一日后。
松阳县内,大清早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正有车马走卒相继于人群中走过。
这个时节里, 正是州府秋围开始前夕,官道和城门口每日都有来往的行人和书生,连那寻访城门领的工作都瞧着忙碌了许多。
“磨剪子修刀——走一走瞧一瞧咯——”
“阳春面, 老爷们吃一碗阳春面,热腾腾的浇头香的很——”
“脂粉盒子,蔷薇硝, 茉莉油,对姑娘家皮肤好的——都瞧一瞧吧——”
松阳地处江南,却又贯穿往来于松江府的各个州府衙门的商客。
朝东, 是一条极长的官道, 多有通向江宁, 松江, 杭州多地的押运官银,各大票号的马车经过, 这带起了本地的繁荣,使这小县城里也焕发了一丝别样的城际交接之风。
距离街市不过半步的探案斋楼下。
卯时一刻。
距离闹市尚且有段距离的小楼。正对着一面支开窗户的地方,一双手和一个倚窗而坐的身影正在低头早起练字。
那手生的极瘦冷冽,每个指节都有着似稳重端方之感。
大清晨的,外头露水还重的很, 他看样子却已经起身许久了。
自打来到松阳后,每天早上外头天光初亮,他便起床洗漱, 督促段元宝起床,又十分自律地坐在这儿练一早上字。
练字这种事,是他自童蒙时代学字就留下的个人习惯。
到如今已这个年纪,一日没有荒废过,这也造成了造就了如今他这身学问。
这字最初印在纸上,是很漂亮的小楷,但那手的主人写了几笔,却有些不合心意般换了个写法,换成了惯用的行书。
那行书,填的是一首《神童诗》。
这个过程,那双手的主人完成地一丝不苟,写完后,他却久久地带着丝回忆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之上的诗。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此诗最初是宋代汪洙撰,后人以汪洙的部分诗为基础,再加进其他人的诗,而编成《神童诗》。
这是段家一族对男子的志向做定下的要求,也是他少年时学会的第一首诗。
他过去每一刻都在记着这诗中所说的话。
可越往后走,他却觉得这世道之大,有时令他倍感前路辽阔,越往前,越觉得终生难以走完。
可他本来就是个事事追求极端完美的人,如这一盏茶,一笔字他都不喜欢上头沾上一点一笔多余的污渍。
窗外微光一缕,他的手都没有一丝抖的,也只是出神了一会儿,面孔也是极致地平淡继续方才的事情。
期间,楼下无论传来走动声,楼上那个一根形同上吊绳的拉门绳子就这么垂着,还有个楼梯口死死合上的地方也无人有反应。
突的,一只从外面飞来的黑色蜡嘴鸟跳在了手主人的掌心。
蜡嘴鸟生的小巧,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人时却很机灵。
手的主人见状停了停,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却也没伤他,只和他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
“看什么看。”
“……”
“你这个睁眼瞎鸟。”
男人眯了眯眼睛,口气却不太友好。
“……”
见状,那被他大清早骂了的蜡嘴鸟却也十分刁钻古怪。
爪印在纸上‘啪嗒’‘啪嗒’印出几个黑脚印毁了这一整副字后又展翅飞走了。
手的主人:“……”
这下,纸和纸上的字全废了。
……
巳时三刻,黑漆漆,周围窗户紧闭都一丝光都没有的探案斋楼上。
一根竹竿架在整个屋子的最当中,倒头睡在底下的人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另有一条打着补丁的旧裤衩被挂在旁边。
这是这个探案斋四五年来的作息常态。
白天不见人,晚上不见鬼,连松阳的其他人都怀疑里头到底有没有住过活人。
旁边丢着几本话本,多是些三流戏文之类,另还夹杂着些酒气冲天的荒弥漫着。
“咚——”
只听一声响动,正像个浑浑噩噩的‘死人’般趴着不动的某人猛地一睁眼,又带着些迷茫被惊醒。
因这凭空响起的动静有点扎耳朵,他第一反应是一脸困惑想着自己多年来一个人住怎么家里会有这样的声音。
等他一坐起来又烦躁地环视了一圈。
恍惚想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的某人只双眼放空地啧了一声,随之才一个捂脸倒地一气呵成,抱头就继续躺平无视起这一切来。
“刺啦——刺啦——”“咚咚——”“乒乒乓乓——”
这个过程中,各种不可描述的诡异动静还在底下不间断地伴着拉锯子般的声音响起。
像条松阳县盛产的八宝咸鱼干一样瘫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这位可怜的‘仁兄’本来很顽固。
他很坚定。
很坚强。
——很耐力惊人。
可是谁料楼下那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摆明了就是故意在挑衅了,刚停了半刻,紧接着更可怕的拉大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大爷的,我说——”
猛地有些受不了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脑袋里都是这些乱糟糟声音的富察尔济绝望地哀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