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 第64章

  可等到家,他敲门先喊出自家婆娘拿刀快来且西瓜吃,这两口子借着家里的蜡烛灯将这袋子一打开,却还骇破了胆。

  因这一袋子里的八个西瓜竟不知为何掺了血淋淋的人头。

  一,二,三,前七个都是冰西瓜。

  唯有一个是被丢在麻袋子里被人丢在路边的冰冻人头!

  ——这丢在路边没人捡的西瓜里搀着一个人头的奇闻,当下引得茶客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

  走在一旁的富察尔济和段鸮明显都听见了,却抱手默默看着,也都没做声,只眼看那茶客讲完这个故事后周围人又这么散了。

  这是他们到达江宁后听说的第一件怪事,只是听来却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毕竟路边茶寮多有人会说些奇闻怪谈,谁也不知这冰冻人头的事是不是也是这帮贩夫走卒们胡乱编造的。

  但他们心下又似乎都不觉得这是个巧合发生的事。

  毕竟满城下莫名其妙被人丢了七个西瓜和一个人头这样的事,官府那边也该接到报案了,可这人头为何和冰西瓜掺和到了一起,这倒有些奇怪了。

  也因他们一行本是松阳县衙门过来查案。

  彼此也算是正经公务在身,所以随后,身上还带着马县令给的通牒的札克善和他们回合后就先去江宁府报道了。

  要说起,这江宁府,如今是御史大人左参,金陵知府苏其盏,协理督查明鹏等数位大共同参理的。

  这其中最有姓名的,便是上头这三位,算是这金陵如今三位说得上话的官员了。

  加之,本朝初年就在江宁府设立驻防八旗,到圣祖初年,驻防八旗兵力已过四五千人。

  旗人大多有单独的满城作为居住地,南京的满城长宽都有两公里左右,城墙高八米,尺寸上算全国最大,城中上万间房屋全部是公房,军官们令有养廉银供着。

  这等举措使这城内的驻扎兵防难免重些,朝廷设立督查院也是为了能在这偌大的江宁府能有一个正经监督处理公务的所在才设立的。

  等他们到门房处,札克善先下马去递上给督查院御史大人,又托熟人就进去找了江宁府衙门的捕快总领,一姓司马的捕快。

  也是不过半刻,里头有一灰蓝色官府,配长刀的的小捕快快步跑出,又说是司马捕快让他出来专门迎接人的。

  这一遭,他们才算是正经找对地方了。

  等他们三个步入这忙碌的江宁府县衙,穿过外头那群捕快审问些小毛贼呆的外间,里头一个正经捕快总领服的瘦高个捕快也是坐在当中,早早地备下茶水。

  这礼数倒也周全,那瘦高个捕快看样子就是这整个江宁府主管刑名立案的一号人物。

  “我乃江宁府捕快总领司马准,只不知这二位同行如何称呼?”

  这话,算是头一次见他们的司马准说着却也望向了一旁坐着的那两人。

  “富察尔济。”

  “段鸮。”

  一听这话,那两个也一人一句当做回答了。

  几个人当下坐下互报了下姓名,连带着这司马准也作为江宁府的捕快接待了下他们。

  可因方才名帖上未曾提及他们到底过来是什么事。

  最初这司马准还以为他们是因为税银一事才来的,但当他听三人随后说起他们是来找刘岑的,这本来还好好的司马捕快的脸色却突然古怪地变了一下。

  “刘岑?可是原江宁府官差,后去往松阳县的那个刘岑?”

  “对,司马捕快,您是否这两日在江宁府见过他?”

  来就是为了这事,见这司马捕快脸色有些不对,性子比较急躁的札克善连忙这般问了句。

  可下一句,这明显望着外头皱了皱眉,又不知到底该不该如实相告于他们的司马捕快口中的话就令他们三人都有些意外了。

  “你们若是找刘岑,恕我也无法告知他如今身在何处了,因为三日前的夜里,原本当值的他就已经消失在了督查院,与此同时,和他一块消失的还有一件东西。”

  听到这儿,富察尔济和段鸮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偏偏下一句,这司马准就语气有些凝重地接着来了句。

  “就是那副原本悬挂在督查院上方,价值四万两纹银的名画《清院本清明上河图》。”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两匹马的名字】:

  梅花醉这个名字出自李清照的诗。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暗香,则出自‘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工妓隶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

第十五回 (下)

  事后, 赶在他们三人就这样从松阳找上门来的当口。

  作为明显知晓案情部分更多的一方, 这位本地捕快总领司马准也一五一十地将这几日江宁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了他们。

  他对面这三人中,只有札克善是个官差。

  除此之外, 剩下的这两人都是一副有个性过了头的样子。

  段鸮这人倒初看是没什么问题, 但脸上那么长一道红疤看着就有些骇人, 一旁富察尔济又整天这样宛若个闲散人等, 无论如何这副做派都不怎么令人敢相信他。

  他们两个这样,落在一般眼里对这突然到访的三人肯定就有些觉得不靠谱了。

  所以札克善一个堪比这两人爹娘般操心的人,也有些莫名紧张,只得在旁想着要提醒着他们俩点,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江宁府, 咱们就是有再多本事还是低调着些。

  而且, 不仅如此, 他刚才进来时就已看到了那司马准公案的一件东西。

  因为在那金陵捕快的身边带的兵器不是寻常佩刀,而是两把铁尺。

  铁尺这种东西, 不是一般衙门捕快能用的,需得是往往有重案在身, 时常需要外出执行些危险公务的捕快才可携带的。

  这铁尺上往往镶铜四星,格挡上还有铜饰。

  因通常是两把,缉凶之时不仅可击晕生擒罪犯, 还能用这铁尺手柄将人当时就点穴, 令人手脚酥麻倒地不起,又称点穴尺。

  所以司马准不仅是个高级捕快,还是衙门里少见的真武差。

  这一点, 札克善看出来了,所以一直以来只是个巡街小捕快的他也面露诧异,又对这司马准投来越发恭敬了些的眼神。

  但偏偏司马准不愧是见惯了风浪的金陵捕快,倒也没计较太多反而是把方才的话就接着说了下去。

  “三位远道而来,想必也知道,这放在咱们江宁的这副《清院本清明上河图》乃是本朝元年所画,上头所绘城防正是四五年前的江宁,如今时过境迁,金陵城防布局已大变,但这画上的一切仿前朝建筑景观,仍旧可以当做一副当世最完整完全的金陵城的通用地图来看。”

  闻言,人坐在这内堂的段鸮就已感觉到此案子怕是真有些不同寻常。

  此时正是初秋的时节,但从方才城门处四处都是卖凉茶也可知,金陵这两天天气很热。

  他一个捕快总领论官职本不必天天出去巡街。

  但观这司马准后脖子和面孔上却是晒得肤色不均,应该是这两天有什么比较棘手的案子在手,所以常常跑出去才晒成了出去。

  段鸮看人从来很准,加上他行事一向谨慎入微,如这旁人的一言一行其实都能看出些大体的行事轨迹来。

  再抬头见面前端坐这江宁捕快司马准年纪约三十四五。

  面容生的端正,眉骨略突,浓眉方面,有几分天生正气,年岁不大,还能在金陵做到这个位置,其实也侧面证明这能力原本该是不错的。

  他们三人从外头一进来时,明明穿着打扮一看就知不是什有具体么来头的大人物,但这司马准一听说有要事相告,也没多问就先认真接待了。

  性子比较急的札克善一开口和他说起刘岑一事时,面露诧异的司马准的眼神起先有些谨慎,但挨个看了眼他们三人后,他却选择了如实相告。

  这样的人往往眼界颇高,为人内敛。

  尤其是这最初调查案件这种事,他们也得从第一事件接触人的嘴里尽可能套出些有用的线索,所以此后,没有着急打断的段鸮也没多说,只先给了这位司马捕快尽可能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对此,看似不太专心地在一旁听着的富察尔济和他的看法也差不多。

  方才和札克善还有段鸮一道从外头进来,第一眼却也已经瞥见了此人桌上的一打凌乱的红案卷宗。

  当时见有外人来访,这名叫司马准的江宁捕快有下意识地合上那堆卷宗。

  但看这公案上的凌乱程度,上头的时间该是这几日衙门这头关于名画失窃的备案,那反复翻阅过的封皮上有和刘岑写信时一样的火漆印,还夹着张类似画像拓片,所以这个人确实应该也在着急查清明上河图失窃的事。

  ——江宁府,似乎也有什么不寻常的大案正在密切调查中。

  这一刻,这个想法一下充斥着二人心头。

  紧接着发生的一切,也验证了富察尔济和段鸮心中的这番猜测。

  因司马准是个专查重案和大案的捕快,像名画丢失这种事本是落不到往常公务繁忙的他身上的。

  偏偏这名画这一案只是江宁这几日发生的三案中的其中之一,另外两件一块发生才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原来,这司马准不仅当下正在查此案,而且刘岑的人和那副画一起失踪一事江宁官府这边也已注意到了。

  就如司马准先前所说,本月十七。

  也就是段鸮他们来到金陵的五日前,信中所提到的三日前,往日就被兵防营的人团团看守着的督查院中竟离奇地失了窃。

  之后,衙门管事通知到司马准这处。

  又令他连夜带重兵搜查督查院,却发现里里外外门锁具是好的,唯有这画消失了。

  ——理论上,密室,就是大多数不可能犯罪事件发生的第一要素。

  如果作案的人不是事先拥有督查院内堂的钥匙,一般人要将这偌大的裱在半空中的画像盗窃,是根本不应该发生的事。

  这之后,司马准派人搜查了很多江宁所在,却根本没人知道当晚刘岑人究竟去了哪儿。

  甚至连他原本暂住的那间官邸都只有一套看样子是当晚临时换下就出去的官服和一把佩刀摆在屋内床上。

  他的随身令牌,通牒,还有留在马房内的马匹之类却又证明他根本还没有离开金陵城。

  “若它真的只是作为财物丢失,倒不必令我们如此在意,但坏就坏在,谁也不知,那暗处偷金陵地图的人具体想做些什么,这也是为何这起案子如今会在我手里着手调查的缘故。”

  “我做捕快多年,很明白一点,有时候,不知一个凶手到底想做什么,才是一起案子中最令人觉得后怕的地方,因隐藏在暗处尚未酝酿的阴谋才是最可怕的。”

  眼前,面露思索的司马准这话却也道出了此案内里所带上的隐情。

  可一,画是在督查院那间上了锁的屋内中消失的,二,刘岑的去向成了个谜,这也造成了在此案发生后,刘岑仿佛一下子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可若是司马准是常人,也就听从了这说法,直接就让江宁府大肆通缉和抓捕刘岑这个嫌犯就算了。

  偏偏在他看来,此案本身却又有诸多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因为在随后江宁府的调查中,刘岑本人根本不存在什么一定要偷画的动机。

  他往常无不良嗜好,就也没有金钱方面急缺的困扰。

  如果真是他拿走了画,那为什么他身上的通牒和马匹还在,毕竟一个人要想真身去上手盗画肯定是急于逃跑,既是没跑,那他要拿走这画又到底是何用。

  尤其是虽然司马准不知情,但札克善连同富察尔济和段鸮却很明白,自己手上还握着一封古怪的求救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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