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 第153章

  【‘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

  【‘人们借此祥兆共舞良辰。’】

  【‘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

  【‘长空万星齐聚欲与月争辉。’】

  【‘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

  【‘愿此祥兆存与天地久伴。’】

  这犹如佛与僧共同吟唱之下的古老藏歌,在地面上那一长排宏伟的人马的烘托下越发响亮。

  回荡在半空的歌声和骡马声中,一轮被地面灯火照耀的金红色边缘的月亮就这么随远行前往皇城的车队一路映照在当空。

  ‘踏踏——039

  而回到真正的目的地这边的顺天府,伴着白日里暗流涌动的风云搅乱了皇城外的天空,当那匹傍晚时分入城的棕色马匹再跑入至城墙牌楼下时,一众等候在此的黄色军服銮仪卫也已骑在马上等候在此了。

  列队中,可见一黄色棉甲的年轻人单独一人坐在马上,一双深刻赤忱的眉目,神色略显严肃地望着今日的顺天府夜空。

  銮仪卫因并非官府和地方绿营兵,是有专门的服制的,所以地位相当特殊。

  如眼前这一帮子年轻的銮仪卫便是身着明黄色棉甲,盔甲帽子上坠着红缨,一看就相当英姿飒爽,新帝的年号,有寓意天道昌隆之意,这一批銮仪卫就是如此为江山服务的常备军。

  可是这一晚,又一次被提前‘清理’过后灯市口之中,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引得这帮子銮仪卫在跑马声中一刻不停地就奔跑着去也匆忙中不得停下。

  这此前已发生过一次‘怪事’,正来自于此前他们一直盯着的半当空中。

  可不知为何,今夜自子时之后,灯市口的天空却无一动静,致使天黑后秘密地守在这儿再度等着那桩‘怪事’的銮仪卫们心里也有些没底起来。

  可恰恰在这时,自顺天府城墙高于大约二百尺的地方,从人的双目中,自那往常灯火通明,唯有今日被清理干净的灯市口大道上,映照着同福夹道半边民宅的上方却有个‘光点’划破天际而过。

  那‘光点’乍一看在黑漆漆的夜幕中非常地明亮。

  竟神秘异常。

  边缘轮廓形似一尊发光的佛像,还是那种藏庙壁画中多见的黄色喇嘛帽,深红色僧衣的一尊半空中飞行的‘佛像’。

  偏偏那‘佛像’所带起的‘光点’又并非是月亮和星光。

  因它的飞行规律是完全平行地朝前活动的,甚至还留下了类似移动的半空轨迹,可这世上除了飞鸟,灯笼和月亮,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能跑到夜空中去,这不是一出天大的怪事么。

  “是……是初一夜里的那个‘佛像’升空事件又出现了!傅恒侍卫!”

  一个跟在后头,半张面孔笼罩在偷窥的銮仪卫有些紧张地呼喊了一声。

  “噤声!莫要惊扰城中百姓,赶紧准备好弓箭!”

  那皱着眉看向头着,头顶红缨随夜风飞起,赶紧追上去的同时也呵斥着自己□□的马匹向前行去。

  偏偏这‘光点’在此过程中依旧保持着一种升空的方式,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不可思议的移动方式逐渐升至半空,底下守卫在此的銮仪卫一众见此脸色不约而同大变,赶忙将马上准备好的弓箭拿起。

  这一阶段,这半空中‘光点’飞行距离已达到了一只鸽子的平均飞行速度。

  与此同时,‘光点’却越飞越快。

  越飞越高。

  甚至有跨过半个顺天府底下的建筑持续向正当中的内城飞去的危险征兆。

  而未等底下的弓箭射出,‘光点’中疑似人形佛像的物体便化作一团大火一下子跌落在灯市口东侧的一处民宅空地前,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再待面色难看的銮仪卫众人趁着夜色纷纷赶去,却只听前头一个查看情形的兵丁面色惨白地回头,又一下子下马回答道,

  “报…报,灯市口半夜升空的‘佛像’光点再,再一次消失了,地上没有,天上没有,我们去哪儿也找不到了。”

  “那神秘的‘光点’,再一次在咱们的眼皮底下在顺天府上空消失不见了!”

  ……

  接下来三日,北京内城内是依旧是一番繁华富丽的皇城景象。

  段鸮既回了顺天,就如同他和达哈苏那日所说的那样,先得做两件事,一为安家,二为算账,这算账的事本身急不得,他就在这城中一个人置办起了安家的事了。

  因不能暴露自己的去处,也不能和达哈苏日常走太近,免得给他那一家子老小惹上麻烦。

  段鸮这三天,就这么一个人临时住在了东四一处他租赁下来的民宅之中,时而留意些外头的动静,却未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好在他先前带回顺天的行李,就那么几件多年来的换洗常服,租下后当天他就直接一个人入住了。

  不过,他总共也就租了这屋子二十三天。

  因段鸮显然也笃定了一件事,二十三天后,自己到时候肯定就不会只呆在这狭窄偏僻的陋室中,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般,安心躲避着外边的风云变化了。

  初四。

  在此过程中,城中百姓终于是自陆续刊登的邸报中陆续得知藏王访京一事,这一举,不止是轰动北京城,也令城中朝堂和百姓中都掀起了不小的讨论。

  因一支浩浩荡荡行走了半年,才成功入京外交的五世活佛罗桑益西贝桑布访问队伍。

  不说有万人了,至少也该是个千人以上的访问团。

  按前朝的外交访问惯例,这奔着顺天府来除了完成政治目的的藏王和活佛,这随队的千人中必然有男有女,亦有今后举家来京和僧人,这行人一是能带来丰富的民族,佛教,语言,歌舞,手工等民俗文化交流,亦能给顺天府街市的日常营生增加一笔来访者的收入。

  如他们的吃穿,住行均会在北京城中为百姓增加额外的消费,尤其伴随着访问团的到来,平民百姓亦可在朝廷可控的调配下自行以贸易的方式置换金银,织布品,佛教用品,文字古籍,是一件几十年才能碰上的外交盛事。

  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为保证此次在顺天府的外交访问能够顺利举行,一场各方都提前预判过的三方安保会议到底是来了。

  这三方,此前也说过。

  一为地面基础安保的銮仪卫,二为外交交涉的南军机。

  第三个,也就是行事最暴力,且可以随时调配保全措施对城中一切进行秩序维护的海东青了。

  这其中,对比后两位,銮仪卫算是群中规中矩,夹在最当中的宫廷侍卫。

  但另外两边这两个非善茬,却是长久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却都是各个势力无比,相当危险凶残,又十足不好惹的暴力特别行动机关了。

  长此以来,顺天府都流传着,南军机和海东青两位现老板是死对头,所以才半辈子王不见王的传闻。

  若说为了这一遭国家大事,而举手合作,却是自新帝上位以来的头一遭了。

  正是因此,这场关于此次五世活佛进京的三方安保会议最终开是开了,却选在了一个位于顺天府正当中,正靠三个部门不远不近的后广平库。

  初五。

  后广平库。

  一面靠门的左边摆着个木漏斗的雕花木窗内,正中央的,偌大的金丝楠木长桌案前,却已是交头接耳地坐了两排坐姿拘禁,挺直着要办的公服人士。

  这其中,看颜色服饰,就可知这三方安保会议,目前已来了两拨人。

  黄色的那一波,是銮仪卫的那一群人。

  而白色的这一波,是南军机的这一群人。

  另外所剩下的一群,居然初来乍到,就给十分不给人面子地故意迟到了。

  这行为,怎么都有点接下来这个三方安保会议会气氛焦灼的不妙预示在了。

  南军机这边今天总共来了有三个代表,另有一些过程中会在后头帮忙记录会议内容的章京跟随。

  而在南边这一排,并排着跟南军机的其他一样坐着的王掞是一,图里琛为二,达哈苏这个四五年来,都在南军机镶边的却也跟着作为其中一个代表来了。

  只是既然达哈苏都大摇大摆地来了,有个这三四天都呆在京城里观察着外头情形的段某人肯定也跟着来了。

  只不过,本就为了主动的刺探消息的段鸮来是光明正大地来了。

  当下,他一跟着达哈苏走进,这用来给京城中最具有行政力量的三方部门开会的庭室内,对面还保持着冷战状态的王掞和图里琛却都没认出他来。

  这本是不该的。

  毕竟他这张脸,就算是化成了灰怕是都得这四五年日日夜夜都得出现在自己这帮老相识的梦里,以各种‘妖魔鬼怪’的形态时不时跑出来作祟。

  可谁让今天,低着头,弓着背,不动声色地站在达哈苏后头的段鸮又换回了他当初在松阳县隐姓埋名之时的那身布衣行头。

  不仅如此,他还将那道脸上的刀疤又给弄了回来。

  那一道狰狞无比的红色‘丑疤’这么再次一上段鸮的脸。

  就是王掞他们也不会想到当年最惹不得,最狂妄自大的段玉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他们身后半步旁听着这场小会,也是这样一来,方才达哈苏跟他一前一后进来,二人又找好了南军机这边的位置坐下时,身侧才会发生这样一番对话。

  “哦?达哈苏大人,你今日带了新的章京?”

  这话是一脸和气善意的王掞胖子笑着扭头看向这边问的。

  坐在一群官员堆里的达哈苏这边听到这话抬起头,又佯装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淡淡地指了指身后的段鸮道,

  “哦,是,今天这一次不是三方商量五世活佛入京的事么,我料想銮仪卫那边待会儿可能会和咱们交涉访问的事,这位‘章京’先生本身非常地熟悉藏语,可以替我们做同声翻译,顺便将一些书面文字内容解决一下。”

  “原来如此,倒是看着面生,原来还是个能人,哈哈,达哈苏大人辛苦了。”

  这一番客套话,装聋作哑像个苍白畏缩书生的段鸮也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手里那支批注笔不再言语,但王掞这猢狲就坐在他前头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看得出来,左侧方的图里琛很厌恶他。

  右侧方的王掞也是和他保持着距离。

  也是这么眯着眼睛默默地看着南军机这边的暗流涌动,一个人撑着头依靠在椅子背上的段鸮就在这官员们之后不期然看到了对面銮仪卫里坐着的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也算不上。

  但第一眼,本在专心低调扮丑,忙工作的段鸮就觉得这青年看着很眼熟。

  不仅如此。

  越看越眼熟。

  眼熟到他觉得自己在和有一个他已经三天没看见过的人的青年版在隔着一堆人对视着。

  “喂,对面这是谁。”

  当下,段鸮拿手里的笔戳了戳达哈苏的腰,凑过去低声问了一句。

  “嗯?哪个?”

  被冷不丁戳了一下达哈苏回了他一句。

  “銮仪卫里坐着最直,像在听夫子讲课的那个。”

  段鸮又来了一句。

  “哦,那是富察家的二少爷啊,真正的国公府出身的青年才俊,富察傅恒。”

  达哈苏见怪不怪。

  这个答案算是意料之内,段鸮可算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了,只是知道了是一回事,眼看着这么个存在堵在他眼前,还是令段鸮在这一次的正事面前稍微走了两秒神。

  而就在他和后广平库内的一帮子官员们都眼巴巴地三方安保中唯一‘迟到’的那一波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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