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某人这么看还真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提前就料定了他弟这会儿应该在宫中巡逻所以不在这儿,还又把自己给弄成这副‘独眼龙’海东青喽喽的样子了。
等跟段鸮一起再一次混过来。
又一起晃悠着肩膀,找到这督办属相关主事这处,说明是两边派来拿卷宗和限时搜查的签法令的。按照过往流程,这俩个个子老高,看着就有点诡异的家伙还是被人问了下具体来路底细。
“额?两位是南军机和海东青的,还是王掞大人派来的?”
“是,我是为王掞大人当差的章京,这位是海东青的同僚,同样也负责接受此次灯市口‘光点’案。”
不出所料,开始忽悠人的段鸮佯装着客套地回答。
“二位是认识?所以今日结伴而来?”
“哦,在下并不认识这位同僚,以往也从未见过,只是今早恰好在门口撞见,这才领了命一起寻卷宗的。”
语调听着十分平稳,一只手呈上那一分文书的段鸮面不改色地跟人扯淡。
“那可否,在取走卷宗之前报一下姓名,往日似乎从未见过?”
说着,这岁数颇大,留着段胡须的銮仪卫督办属主事确认下那印章,打量了眼他们这一对从打扮到气场怎么看怎么有点哪里不对的家伙。
因他总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两个人。
这个‘南军机’倒还好,除此之外,另一个一身打扮看着更反常的‘海东青’身上倒也有些说不上哪里不对的怪。
“萨尔图克·长龄。”
一直故意杵在旁边装死,尽量装自己不存在的傅玉像是终于学会说人话般透过那个黑眼罩挤出一个名字。
“达哈苏。”
段鸮也跟着补充了一句。
这两个名字,不用说,督办属往年档案上肯定会出现,也因此,銮仪卫这位在此地守着的主事也在大致确定了下后才点点头。
“好,那下官这就去为二位取卷宗来。”
这话落下,这两个人直接一点不脸红的,就用某两位仁兄的名字骗走了案件卷宗,堪称是比平常呆在一起的时候要默契一百倍了。
这一遭,他们转手一起拿到东西之后才成功地离开督办属。
从头到尾,二人出现和消失的都堪称神不知鬼不觉。
等这一手拿到案子相关的所有卷宗,循着现下的线索,他们俩转头就骑上停在督办属门口的两匹马出内城一路迎着风快速赶去外城。
这一路,二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而特意绕路走的是东长安大道。
沿街城门前,一条条大道上依稀有一辆辆行商跑马的车马来往——而这,却也是銮仪卫曾经深夜目击过空中有‘光点’出没时所经过的大道。
手握着缰绳,长长的一根辫子在身后晃悠的二人的马靴蹬着铁马踹,两匹在道上靠着边,如风而过的黑白色马匹却也并排朝前走的飞快。
可当傅玉和段鸮一早提前越过所有人的搜查,已是这一日的大半个时辰后。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们拿到了銮仪卫的口供和卷宗,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傅恒当天所说的灯市口。
——即第一次‘光点’和佛像被目击出没的地点。
而是自东长安大道出发走了半天,拐着弯去了外城的琉璃厂附近。
琉璃厂,可和灯市口完全不是一个地界。
虽有个说法,从前灯市口还是灯市,后让朝廷给拆了,大半人都迁去琉璃厂附近,这造就了两个皇城地名之间的渊源。
但实际若是不骑马,光凭借一双脚走,这两个地方之间存在的这么一长段距离能足足让人从内外城,穿城而过也要走上整整半个多时辰。
这么远的两个地方,照理这琉璃厂不该和灯市口的‘光点’目击事件产生任何牵扯,而且也没人说过琉璃厂有人看到了‘光点’。
可这两个人却还是来了,远远的,暗香和梅花醉一块靠路边停下,他们看样子是找对了地方,在一块背阴,距离所谓第一次目击事件中最后‘光点’坠落消失的地点将近四五里处的地儿,因这附近最近都在由銮仪卫看护,所以一早就被朝廷用一根拦着外人的麻绳和圈白浆糊围起来了。
二人见状找地方下马,并一前一后穿过这白浆糊本身划好的区域。
也是在这相对跟内城本身就偏僻许多地界中,一早就一块跑来这儿的段鸮和傅玉正和两个街头人士,就这么一边蹲在一处地上查看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们这趟回了京,也挺忙。
除了昨夜,基本就连话都没来得及好好上说一句了,但此刻,两个人这么再次跟以前一起干起活儿来,又开始保持一种全身性投入而公事公办的态度了。
当下,为了能仔细看地上保留现场的段鸮从自己那根白色的腰带中抽了两块白布出来,丢给对面的傅玉。
一根辫子垂在脑后,一只手将黑皮子眼罩拉上去的傅玉看也不看直接一抬手随意接过。
等拿手指抽出卷皮尺,给划拉划拉两下地上,又根据这个下坠直径附近的区域周围的环境,给相对测量了一下这地方所有沿街建筑物的高度。
“琉璃厂这附近百姓所住的民宅基本多高?”
说着,段鸮说着还给站起来,抬头用手挡着眼睛,看了圈这周围的天空。
一眼望去,这四周围敞亮的头顶只有蓝天白云和远处的楼牌,除此之外,连只飞过去的麻雀子却都是看不见。
而段鸮会问这话,主要就是为了展开当下这个发生在顺天的案子所一直存在的三点疑问。
毕竟,事情虽傅恒那一日口中所说,虽基本已将这案子一开始发生的诱因概括的差不多,关于‘光点’出没的时间地点,参照物和平均飞行速度之类的也基本概述的差不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这一起的‘光点’案乍一听来却也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合常理。
因自古,根据史料记载也可直能飞翔于天空之中,除了天神长着翅膀能够飞行的鸟,就只有纸鸢和孔明灯一类的东西的。
纸鸢据说起源于西汉,最初就是源于战场谍报工作,而孔明灯,亦是最早在五代由一名叫做莘七娘的民间女子,随丈夫在福建打仗时,她曾用竹篾扎成方架,糊上纸,做成大灯,底盘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灯就靠热空气飞上天空,用作军事联络信号。
这两类东西,若说在此时危机四伏的顺天府出没,却也说得通。但这两类东西,一旦能实现鸟的价值飞到半空中,本身也离不开风力影响。
尤其,如果是纸鸢和孔明灯之类的垂直升空物体造成了此次‘光点’事件。
一,要实现远距离夜空朝下发光还是有些难的,二就是它们本身是依靠风筝线和热气升空的,不可能像傅恒所说的呈直线飞行,还能达到将近三尺以上的升空高度。
这是,一个当下听起来他们就觉得很重要的疑点。
不搞清楚,怕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关于这不明‘光点’背后所隐藏在顺天府的秘密真相了。
而根据这一要素,他俩之前就也有一个共同的猜测。
那就是或许,那个‘光点’本身在升空之前,存在着一个秘密的起飞点。
这使得,它不是依靠风或者蜡烛所造成的热,而可能是借助一段事件的斜坡坡段,俯冲滑翔才飞上天空的。
这个推测,不得不说挺大胆。
因遵照实际顺天府中,工部那边的城设布局,皇城建筑群的实际高度,远要比一般府衙的一些城市规划要高一些。
一般根据旧时宫墙高度,和参照物美观性会对城内楼阁和民宅在原始都城规划中也有一定标准高度,所以要在此地完成天空中某一个物体的升空,和最终消失还不被人抓住任何一点踪迹是完全不可能的。
更别说,一个接近于半空中不明飞天物体的‘光点’和总是会伴随着‘光点’出现的佛像,这在常人听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而大多数的民宅建筑,实际也不存在说斜坡状奇怪屋顶。
但在这顺天府脚下,唯独有一个地方。
据二人所知,却不是这样的,因为这里,恰恰好就有当年灯市口,曾经被朝廷从内城被迁徙至此地的灯市,所以,此刻面对段鸮的询问,某人也如此回答了他。
“和咱们俩之前猜的差不多,基本上都在一丈左右,而且,这附近的房梁多用人字坡形,因官府有规定,外城为走水时排水,要加高二尺便于斜坡构造,此外,这里距离第一次目击事件中的参照物那根灯市口大旗杆正好很近。”
“有大量的屋顶斜坡供人,就有可能在夜里有风的情况下从这个地方完成某种意义上的物体平行滑翔。“
跟他跑来琉璃厂亲自调查这事的傅玉想想,却也人般蹲在地上,又跟他一起往这四面看了一圈才又跟着和段鸮半讨论性质地补充了一句,又拿手比划了下头顶。
“而且,你还记不记得,銮仪卫那头给的单方面调查结果。”
“灯市口所有民宅周边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所以可以判断,那个当夜出没‘光点’是经过了灯市口,却不是从灯市口出发,更不是掉落在这里,远距离注视天空的物体会有视觉误差,那个东西最后掉的地方应该更远一点。”
“这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真是从琉璃厂起飞,又从这里直线借助某种办法一路飞去了灯市口,最后朝着灯市口的另一边飞走的,而不是和一般人所见过的孔明灯一样,是从原地升空的。”
“但如果它不是一盏灯,却本身还会在夜空中发光,它到底是什么,就很令人深思了。”
傅玉这么和他说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那‘光点’本身存在的原因就很令人奇怪。”
根据他的说法,段鸮想想也这么和他道。
“而且,除了鸟,你还见过,什么东西能在天上大半夜地朝前直着飞?所以会不会还有另一个被我们忽略的可能,傅玉。”
“嗯,你说说看,什么可能?”
傅玉看向了段鸮。
却见段鸮面无表情地就对着他露出一个你不妨看着头顶在想想的眼神。
“或许,那个‘光点’本身并不是那个东西的主要构成,它可能也只是那个飞在空中的东西的一部分而已,或许,那个升空的‘佛像’才是它本身的主体,会不会是这个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然后不知不觉就一夜了t t
然后因为工作方面有点问题,搞得更新很混乱,真的不好意思大家。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他是穿堂风 2个;白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深山里的凶兽 16瓶;谢秋生 10瓶;油瓶倒了都不服、千秋岁、嘿呀呀 5瓶;是你居没错了 3瓶;枫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下)
段鸮冷不丁对傅玉所说的这一句像是在打哑谜的话, 当下, 也给他们这一次顺天府不明‘光点’事件带来了一个全新追寻真相的角度。
面对面跟他蹲着,两个人鼻子就差一点快靠一起去的傅玉乍一听这话,抬眼看了他一下。
对此, 没闪躲的段鸮也跟他对视着,却只他自己去想。
他们二人之间这完全独属于彼此的, 连多一个字废话都不想说的沟通。
放在一般人身上, 根本弄不懂他们俩这是想到了什么常人完全不能理解的古怪事情上。
但稍微停顿了下, 跟着他这相当反其道而行的思路,傅玉想明白了段鸮这么说也没觉得很惊诧,反而还一下子就摸透了他的真实想法。
“嗯, 一个主体,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那你觉得那个被构成的‘主体’本身会是什么?”
这话, 傅玉倒也问的平常。
他和段鸮一样,天生不对这世间的任何事物的合理性存在带有固有否定和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