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港口风大,甲板下有一个蛇头似乎突然改变了出发时间,一时,抓捕计划不得不提前。
关键时刻,意识到情况一边傅玉和段鸮只得一面继续抓住船底缰绳,在码头港口拦截蛇头用以人口贩卖的黑船只,接着,傅玉已是一跃而上,在这赶缯船上抓捕‘五猪人’奇案的主犯殷洪盛。
“——!”
数声遂发枪和火/铳的声音响起,两边立刻混战了起来,这一霎那,双方已是完全地对峙了起来。
而在这其中,有两个身影却是势不可挡,恰似一团烈火般将这伙蛇头都活活吓到了。
因无论如何他们怎么抵抗,只要一撞上这两个人,却是手脚落得无用,还得被一脚踹翻在地,直接滚出船边缘掉到海里去。
这一场突围,只被夜幕下,身披海上红光的傅玉和段鸮从黑船从上到下的两层,打的人仰马翻,整个船上的可突破口越来越多,而距离他们的真正也在越来越接近。
“——啊!”
一个身手最好,位于最中央保护圈的黑衣蜘蛛终是面色煞白地捂着心口踢到了下一层。
黑暗中,从船底爬上来的傅玉和段鸮各自从两侧包抄着这个最中央双眼阴森的蒙面老者,各自流露出对眼前这一个局面而警惕和冰冷三人却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矗立着。
“报上你们俩人的名字。”
“否则,你们走不下这条船。”
“你们是谁。”
对面这‘已猪’话,这声音,都在一寸寸打在他们的心底。
一方面这心狠手辣的‘殷洪盛’占据着完全的优势,只要他挥手似乎就能再一次杀了他们俩。
而另一方面,段鸮有恐惧。
傅玉有恐惧。
只要是一个凡人,心中自然会有恐惧。
那么换句话说,这个人。
这个‘已猪’亦是有自己心中的最害怕的东西。
那么,他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或许——
或许那个办法——
“‘已猪’殷洪盛,你真不认识我是谁么。”
“还有他。”
“看看他的脸你看清楚他是谁了吗?”
“你是,你是段。”
“不,你们俩不是……”
这是一个冒险的不能再冒险的法子了,在顺天府通天叟旧案当事人,大名鼎鼎的‘已猪’本人面前彻底击垮
“不,不,可能!段玉衡还有海东青……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你们俩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可,可如果不是那两个人,那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知道是我!”
“殷洪盛。”
“跪下。”
“殷洪盛。”
“还不立刻给本官跪下!”
这一声震得那老怪物整张脸煞白的厉声呵斥下,嘴角都是鲜血淋漓,额发散落,过于压力感十足的面颊的段鸮眸色狠厉地扣下了手中的燧发枪,但与此同时,那‘殷洪盛’也已是面容失色,又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的一只用尽了浑身力气掌心青筋暴露,死死扣住整张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面容。
他用自己因老迈和疾病而痉挛不止的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头部,脑中轰鸣一片,只觉回到了无数年之前,同样的两个人在和自己又一次的作对,而当下暴起,又一下举起了手上的一个边置慢炮,这‘殷洪盛’却是一副鱼死网破般向着段鸮就抛掷了过来。
“傅玉!”
赶在这时候,朝着身后翻身而跃下的段鸮已意识到他们终于找到了这老怪物的突破口,他身上在上来时已系好了一根绳索,但即便是这样,差一点他还是被那突然引/爆的边置慢炮给直接从床上冲撞了出去。
一时间,一只手抓着被段鸮被浪花拍打着,他死死抓住一边桅杆的他无法喘息,唯有一道光直射进他的心底。
是一下也跟着跳下来的死死抓着他的傅玉在大声带着彻骨的痛和爱,红着一双已被金红色光芒和泪水充斥眼睛执着,疯狂而坚定地呼唤他的名字。
世上或许都无法想象。
所有记忆一股脑涌上,还有,和他素不相识,紧紧抓着,无论任何也不会放开的那一只手。
那个出现并救了自己,但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一只模糊的双眼看清楚的人到底是谁。
“原来,是你。”
“……段玉衡。”
“原来,一直都是你。”
“那天晚上,唯一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陌生人,我怎么看不见,又唯一看见的紫禁城最后的一颗星星,一直是你。”
“我们是一生最好的搭档,我们是一生最好的对手。”
“我们,也是一生最好的。”
“最好的,一生所爱。”
“终生之契,不是松阳的那一年,是在写下的那一刻,就已是生死之契,终生之约,你我同是男子,但你我就此交付生死和终生,这才是富察傅玉和段鸮,的一辈子。”
雷霆万钧,乱世踏破,挥刀斩断。
那一刹那,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段鸮只将对方的身体和自己镶嵌在一起。
他只是想把属于另一个人身体里的全部力量,血液,传达给此刻和自己一样陷入无法逃离的痛苦中的对方。
这么想着,一身血味,抵着彼此额头的段鸮只感觉到富察尔济抵在他的肩胛处,他这才手指擦了擦血迹,腾出一只手扶住这人的肩,以彼此的身体作为对方绝对的屏障和依靠。
在这一片天空积攒着暴雨,同样冲着波涛汹涌和怒海的尽头,已被朝廷所派的窄帆船从四面八方一点点包围这一条巨型和轮船的津门码头上是一片浮华。
深蓝色的海面上,一个浪花卷着人沉淀着海上的大量鱼群,被这伙连夜试图逃出海域的黑船所包围的地方却处处是苦厄。
海面上,有枪/弹撞击,划破船辕的断裂声。
最上方的一面白色的航海布一下挥开,从船桅杆上一下抓住一根绳子向下坠落的两个人已是一起瞄准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金红色,宛若游龙划过天际的天地为之颤抖之中,甲板上一起排期那两个一身是血,相拥在一起的身影终于是摆脱了自己的宿命枷锁一起站了起来。
这一场在夜幕下的生死对峙,已是身受重伤的段鸮和傅玉都在赌,用各自的一条命去和这个名叫殷洪盛的罪犯来赌一局。
赌,究竟那么多年过去了。
一个曾败给了当年顺天府最强大的二人的,会不会再一次,败在如今另外两个这最强势最了不起也最不可打败的守卫者。
这混沌的打斗下,充斥着下方人潮喧嚣的天道似有一场鏖战即将到来。
鎏金。
华彩。
染污了二人身上的衣。
这一刻,年迈古稀的面容像是一棵枯树般皱巴而狰狞的殷洪盛那抗拒,却也一点点被畏惧的眼眸里满是恨意,害怕和对眼前这二人骨子里的惧怕。
“……莫说是什么世宗十三年……哈……啊……我早就把你们打败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段玉衡和海东青了……”
“谁也不能——谁也不能再!!!”
对岸另外一条官船上埋伏的銮仪卫禁军们,连同船桅杆上瞄准的傅玉和段鸮一起发出的遂发枪爆裂声直指顶端。
被逼的穷途末路,只得对天发出怒吼的一代枭雄‘已猪’殷洪盛的脑门上被打穿了一个血洞。
他的头颅在被击中的一刹那。
自整张如恶鬼般的面容绽开了一个极其可怖的瞪视,黑布巾掉下,天花的脸对着天空,下一刻,双眼眼眶流出两道血迹,接着,这位枭雄的尸体才如同海上的漂舟般彻底地失了重心,笔直地就这么掉进了身后的海底。
在他彻底身死‘扑通’一声掉下去的瞬间。
一伙浑身湿透,等候在已是多时的官兵已是从底下翻身上船,又直接攻占了整条黑船上下,当傅玉和段鸮一力用遂发枪破开船只的夹板,底下那整整一船被塞满了的断肢孩子也一起显露了出来。
而在最底下,鬓发散落,陷入断水绝食的昏迷的和媛格格亦在其中,她的手指断了,可气息却尚存,性命想来是无忧,这一场发生在津门海上的营救完全成功。
至此,经历五年沉浮,在这怒海沉浮,黑船缉凶之下。
世宗十三年……最后的一桩未解开的悬案,五猪人案首脑殷洪盛总算是彻底落网了!
大结局
1741年
顺天府
新帝六年, 尘埃落定,伴随着五猪人案,关乎于世宗年间最后一桩迷局却是彻底告破了。
多年后, 当那时开始展开新一番较量,执掌太和殿权利, 或者说评判功过的常人再谈及这一天的来龙去脉时。
往往会称之为, 这两位王朝今后四十余年的荣光,真正走上历史舞台的时刻, 这一年中,发生了五世活佛入京的大事,亦有假铜钱流通大案, 朝中决议将枪/支列入严格管制一事。
史称荣光五年。
后世的诸多撰写史书的官员,文人, 或是历史研究者更将其称为乾隆五年,顺天府这个皇权的中央枢纽经历一场新朝巨变的三个重要时刻之一。
因为这一案, 改变了户部关于户籍定档, 另有关于枪/支火药和诸多民生事宜的法令在今后三十年间的改变。
朝堂,民间,官僚和百姓的人生轨迹因这一遭而更改,是真正意义上浓眉重彩的一年。
一月里, 有两个人正式升了回官, 又把家给安上了,案子的后续进行的差不多了,段元宝有了顺天府的家, 赶上人生之盛时,有两个人却是找了个机会一块做了一件事。
“一拜傅玉终生眷恋之天地。”
“二拜段鸮满门忠烈之高堂。”
“三为你我二人之对拜,敬此生幸与卿结识,成知己,成对手,成情之所钟——”
好似回到了某一个开端,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就这么两个人,他们俩穿的是各自的那一身官服,一为仙鹤,另一为麒麟,但眼眸中却是满满的红色。
一方为炎色。
一方为炽火。
两个人生第一次身着这样隆重而正式吉服的男子却真的走过了山河日月,走过了皑皑白雪,走到了他们的人生之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