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皇上举事这段期间想什么时候杀我都可以。”
宋震山迟疑,他见名忧尘有恃无恐,未免心生疑惑。权衡之下,他收剑回鞘,喝令左右严守紫霄宫,跟着大步向栾天策所往的城楼奔去。
来到楼前不久,赵王的军队出现在天都国君的视野之内。
“赵王再见国行动迅捷凶猛,将士的兵刃皆已出鞘,这与赵王和皇上约定的扎军城外,以示声援的说法不同。”文逸风站在皇墙上仔细看了看逼近的队伍,疾声建议:“皇上,赵王来意不善,请立刻紧闭城门再观其变。”
“关上城门!”栾天策不等文逸风说完,他也察觉不妥,下了命令,眼中浮上阴翳。
“赵王明明答应了陛下提出的条件,那已是人臣中至高无上的权力了呀!”宋震山怒道。
“震山,你也说赵王得到的是人臣中最高的权力,那怎有做皇帝的感觉好?”栾天策摇摇头,“朕早料到赵王会生异心,但他亦知五弟在必要时会领边关的兵力赶回京城,应该绝了这份反心!”
不明白栾颂淳为什么突然胆大妄为,不将栾竣泓握有重兵的事实放在眼中,栾天策想了想,转身对宋震山说:“你快去将名忧尘带过来,此中之事必定与他有关。”
“微臣领命。”宋震山不敢迟疑,很快将名忧尘带到栾天策面前,栾颂淳的军队也在同时来到城下。
“原来皇上这位手足情深的好大哥,竟是一位居心叵测的逆臣。”名忧尘没提宋震山打算杀掉他的事,他站在栾天策身旁,摇头说着。
闻讯赶来的众位王公大臣看见城下的形势,全都变了脸色。
“看来诸位大人还不知道赵王为什么能神鬼不知地逼近京城。皇上,你怎么不先听的你这位兄长希望得到什么,或许你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带兵回到封地去了。”
不理会名忧尘的讥讽之言,栾天策看向城下一马当先的栾颂淳沉声开口:“赵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朕要你带兵入京加强防守,可没许你攻打京城。”
“三弟,你就不要再端皇帝架子了,若不是你想从名忧尘手中夺回大权,本王又怎么会得到这个天赐良机?”
栾颂淳哈哈大笑,他瞧见名忧尘也在城墙上方,这虽在预料之外,但如今京城守军不足三万,他手中有二十万大军,攻进皇城夺得帝位也不过是半日时光,因而并未像以前那样忌讳。
百官听到这里,虽不明就里但也知道是皇帝算计相国反吃了暗亏,他们嘴中不敢说,脸上都忍不住露出责怪与惊慌之色。
“文先生,你那位精通厨艺的仆人如今在哪里?请快让他过来。”名忧尘说着,看向站在文逸风身旁那个戴着斗笠,一直微微垂着头的仆人面前,轻笑着开口:“我怎么不知,手握边关军力的堂堂楚王何时成了别人的下仆了?”
那人取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坚毅的脸,容貌英挺,正是栾天策的五弟栾竣泓。他有些惊讶被名忧尘看穿身分,但仍镇静地走到栾天策身后。
“赵王,朕劝你极早弃械投降!或许朕可以从宽发落。”栾天策看了来到他身的的栾竣泓一眼,吸气朗声向城下说道:“你可知朕对你早有防备,因此特令五弟先行返回。待你大军通过御用官道之时,朕同样特许五弟的兵马也从边关通往京城的官道中赶回。不消一时半刻,援军便可抵达。”
此言一出,弯竣泓上前一步,挺身站在皇帝身侧大声喝道:“你等级主作乱,天地不容!本王于大军先行一步,赶到京城,绝不会让你们乱来!乱臣贼子,还不下马受缚!究竟想不想要自个儿的脑袋和家人的性命?”
栾竣泓少年时跟随先皇出征,剿灭前朝余孽的数场叛乱,他去边关以前喜欢掩去身份在民间游玩,看见不公之事便打抱不平,在军队和百姓心中极有威望,甚至有些百姓应召入伍也是因为景仰这位楚王。
如今城下的兵士听了栾竣泓的话,看见皇帝和楚王神情镇定,威风凛凛地站在一起,便自觉心虚。
再加上栾颂淳带的兵中原本有一部分人不太愿意起兵造反,还有一些想从叛乱中谋取好处又害怕抄家灭族的人犹豫不决,因此除了另一部分拼死拥护栾颂淳的士兵,其他人都看着皇帝和楚王,窃窃私语起来。
听栾竣泓这样说,皇城墙上的百官松了一口气,连连抹着额上的冷汗,只有名忧尘眼中的讥讽更浓了。
“皇帝御用的官道共有四条,靠他去东、南、西、北四个重要军事重地只需几日。三弟,你终究嫩了一些,难道你就不怀疑,既然本王和五弟的兵马同时出发,那为何他的人马到此时还没来救你的御驾?”栾颂淳不惊反笑,“大丈夫立于世间自当建功立业,若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也不敢伸手抓住,那还有什么面目见家乡父老?”
他这样说了之后,背后的议论声小了些,栾颂淳满意地向后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见一只信鸽飞到栾竣泓的胳膊上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五弟,莫说我这个做皇兄的不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在我下令攻城之前,你们这座城内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但本王特别准许你们接收从城外传进来的消息,好让你们看清形势,尽早死心,向我俯首称臣!”
栾竣泓打开信鸽脚上绑着的小竹筒,取出里面的纸看了一眼,他来不及呈给栾天策,拍墙怒骂,“栾颂淳,你竟然勾结夷人,让他们在此时攻打边关?你还是不是天都的臣民?”
栾天策脸色终于变了,他从栾竣泓手中接过那条战报看过,咬牙不语。
“若无万全打算,本王又怎会亲自领兵攻打京城?”栾颂淳笑着说:“胡夷出兵是为了牵制三弟的兵力,让他们不得不严守阵地。本王只不过许给胡夷人一些金帛牛羊之物就让他们出兵围困边关,用那些东西换回这大好江山,当然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栾颂淳,你好歹也是父皇的长子,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栾天策沉声问道:“你可知与胡夷勾结乃是我天都最大的禁忌!就算你今日杀了朕,得到帝位,日后也必受千夫所指!”
“父皇?本王看是他老糊涂了,不把皇位传给本王这个最受器重的皇子就罢了;若是五弟继位,本王也觉有些道理,父皇却把帝位传给你这个无用之辈!是他无智在先,本王如今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有何不可?”
如此一来,栾颂淳背后的迟疑声慢慢杜绝,皇城墙上的百官眼中重新布满惊恐与担忧。人人各自转着心思看向栾天策,见皇帝虽能保持平静但没有说话,他们更觉慌乱。
“赵王,如今你胜券在握,威风得紧啊。”此前一直沉默的名忧尘忽然开口,向下方说道:“不过,王爷打算在万民唾骂你逼君犯上的声讨中得到这个皇位,还是名正言顺地从皇上手中得到禅让的宝座?”
“名相国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你若能劝服三弟早早归降,本王准你继续就任宰相,只是剥去你名家的兵力罢了。”栾颂淳笑得意味深长,“你名相国的才能,本王确实佩服得紧!若本王日后坐南朝北之时弃你不用,那真是可惜了。”
“你……”
“请王爷在城外稍候一晚,明早日出之时,我必定给你满意的答复。”名忧尘打断栾天策的怒斥,他平淡地看了皇帝一眼,不带任何感情却离奇地让栾天策暴怒的心恢复了平静。
“明早?”栾颂淳犹豫,他知晓名忧尘才智冠绝天下,忌讳此人已久,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栾天策想打压名忧尘的机会才赢得战机,自是不敢松懈。
“赵王,想必你军中的探马已告知你,边关与我名家设在诸地的军队都无法在两、三日内赶到,你等一个晚上换回平和身登大宝又有何不可?”
名忧尘说到这里,话锋轻转,“若你连这点颜面也不给当今皇上,又不念手足之情,无缘无故篡夺没有犯下大错的君主之位,只怕世间泱泱众口容你不得!”
“好!本王就在明晨日出之时恭候相国佳音。若那时三弟仍不肯听从相国之劝,休怪本王无情了。”
栾颂淳挥手令全军围住皇城扎营,修养生息,以图明日进军城内。
墙上群臣见局面稍被控制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将名忧尘团团围住,纷纷询问破敌良策。
“百官稍安勿躁!你们速去安抚百姓,传令京城中百姓今晚不可出门,入夜后掩灯歇息。明早日出之时,让全城百姓携带火把和守城军士共同登上西南以及北面城墙。”
“此是何解?”
“你等自去准备,能否保得住皇上无恙、社稷安宁,就看这一举了。”
众人见名忧尘说得郑重,不敢迟疑,宋震山连忙领着忧心忡忡的各位大臣到城中传令和安抚百姓去了。
“相国,此事出乎我的预料,请你勿要责怪楚王私下返京,他是收到我的诏书才潜回京城的。”
“皇上,这些事以后再说,眼下请与文先生和楚王回宫。”名忧尘一拂袖袍,转身下了城墙,钻入马车向皇宫驰骋而去。
“如今留在此处无益,守城军士密切注意栾颂淳的动静,其它人随朕回宫。”栾天策无法,只得暂且依名忧尘之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