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 第75章

  自然,寒针的脾气不好。以往方羿有求于他,他皆要在嘴壳上占尽风头。但今日方羿已携大军出城了,不在军营。他这一窝子火也没处发。

  直到,他听说萨伦曼竟然割了方羿一块肉......

  “一斗血就能完事儿的工夫,他要了方羿一块肉?!又不是菜市场杀猪!还论斤卖不成!”

  古咒书上有记载,缓解西施咒发作的办法,得用内力深厚之人的生肉与白石兰花的第一片嫩叶沸煮,萃取肉中精华,得药汁。但现在是什么年代?几百年过去,生肉早改进成生血,只是对放血之人的内力要求更高罢了。将银针淬了药汁后刺入五十个经外奇穴,发作之毒便可暂解。

  这什么劳什子萨伦曼?都是一国之君了,能不能与时俱进了!?

  他冲到萨伦曼的营房,将万人之上威严无边的蛮疆王骂得狗血淋头,最后他嗓子都哑了,才意犹未尽地拍拍手离开。萨伦曼被说得面红耳赤,他都说了,他只大概记得一些门道,这孰多孰少,有时......也有偏差么......

  所幸封若书善为人道,软言细语登门致歉,又说鬼医对谁都是这样,让他莫往心里去。一场血雨腥风才没有恶化。

  唉,做人难呐......

  安戈睁眼之时,已经是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去问方羿拿离亲书,然后远走高飞,无拘无束了。

  只是当下,房中空荡,床边空无一人。

  即便是前段时间冷战,他与方羿还是睡同一张床的,虽然一人靠着左边的床沿,一人贴着右边,但两个人的被窝,即使天气再冷也是暖烘烘的。

  “这人去哪儿了?”

  他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坐起来,前些天幽黑的视野一片煞白,狠眨了几下眼睛之后,刺眼的白光慢慢减弱,依稀能看到左一团右一团的物体。又过了好一会儿,模糊不清的轮廓逐渐清晰,视野中的那一团水雾也似见了阳光一般,消弭无存。

  “诶?真神了啊......”

  鬼医不愧是鬼医,医术天下第一不是吹牛的!

  他一面赞叹着,一面钻出被子去倒茶喝。

  却无意间,听到外面一阵轰隆隆的嘈杂。盾牌碰撞、军靴踏地,还掺着不知哪些士兵的议论声。

  出什么事了?

  安戈好奇,贴着门侧耳去听€€€€

  “断龙崖雪崩了!”

  “大将军跟一万个兄弟都中了埋伏,现在大雪一盖,怕是尸骨无存......”

  “霍先锋已经带人去救援,但是雪挡住了去路,根本过不去......”

  “只能先把雪扒出来运走,但这少说也要扒两天。”

  “谁能想到蛮疆会在那儿设埋伏?真是该死!”

  中了埋伏......尸骨无存......

  轰!

  安戈脑中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劈断了巍巍高耸的白玉台,坍塌破碎,陷进千万丈深渊。

  “小安?”

  这时,门外传来封若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的节奏很快,紧不紧张,刺不刺激!

第83章 生死一线(二)

  “小安?”

  封若书在门外唤了一声, 他素来讲究礼仪, 进别人房间之前均要叩门轻唤, 待主人应声再进屋。

  只是安戈尚在“昏迷”,他只在门口驻足了片刻便进去了。只是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安戈已飞速躲回了被窝, 装出一副还未苏醒的模样。

  “还没醒么......”

  封若书遥遥朝床上望了一眼,眼眶微红。他两天两夜没合眼,仍旧没有一点困意, 脑仁酸痛得像泡进了镪水。虽然绷着脸强装镇定,却仍掩盖不了内心的慌张。

  方羿出事弄得他焦头烂额,死讯传回军营,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迅速扩散, 三军上下人尽皆知, 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亦或许,又是蛮疆在设兵埋伏之后的连环计。

  军心溃散!

  若不是断龙崖山体滑坡加上雪崩阻断了三山城和红赛的要道,那时,蛮疆大举攻城,十万兵马压过来,就目前容军一副散沙的状态, 他真的束手无策。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方羿临走前给他的,让他一定要亲手交给安戈。

  他没看, 却也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轻轻放到桌上用一只茶杯压住,怅然若失地又看了安戈一眼, 万千思绪终究化成一声长叹,唏嘘而出。

  安戈听到这身叹息,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封若书是一个极尽内敛之人,泰山崩前面不改色,情绪从不轻易泄出体外。如今他都焦愁成这样,那么,那些士兵说的,断然一字不假了。

  “军师,你果然在这儿!”

  浑厚洪亮的声音传来€€€€是急匆匆进门的霍邦。

  “嘘€€€€”封若书考虑安戈正在休养,食指在唇边一竖,示意他小声说话,“有急事么?”

  霍邦哦了一声,接着压低了声音:“那几个散播流言的细作找到了,是就地正法还是延后再杀,你看怎么处决比较好?”

  封若书想了想,道:“传召三军集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处决,这样可以收拢一些军心。”

  “好,我马上去办。”

  “哎等等!”

  “怎么?”

  “断龙崖......情况如何了?”

  霍邦叹了一口浊气,又悲又急,“山体滑坡加上雪崩,雪跟石头活活又堆了一座山出来。我已经派人去挖了,只是要挖通,恐怕还得要一两天。”

  “好......”封若书很是失落,却还是宽慰着霍邦,“你,你也莫太悲观,大将军武艺高强,从前多大的仗都打了,这次也断然......”

  安慰的话没说完,他却自己被哽咽哑了声音。

  事实上,那个传言中战神再世的男人陡然间兵败,陡然同一万英魂葬身雪山,天地为墓。这样的消息,怕是没几个人能坦然承受。

  霍邦猛地偏过头,喉咙上下滚了滚,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半晌,抬手粗糙地抹了两下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强行镇定道: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封若书勉强笑了笑,“说的是......那个,寒针说小安再有半个时辰便醒了。我在这里等等,将军有东西给他。”

  霍邦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强行整理好情绪,“好,我先去通知三军集合,待会儿腰斩那些细作,给将军出口恶气!”

  语罢,阔步迈出营房,看似脚下生风神气十足,实则,却只是逃避。

  怕再说下去,便压不住情绪。

  封若书周身都在颤抖,脚下颓然,几乎站立不住。他得了消息之后即刻便下令禁丧,对外一律称方羿洪福齐天,定然无恙。

  然则,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门外寒风正盛,混着余雪的尖锐冰碴,把没有关紧的房门吹得一开一合,似敲在人心口上,噼啪直响。

  封若书呆滞地看着撞来撞去的门,被刺骨的风吹得合上了一半的眼皮,湿润的眼眶被冷空气一冻,眼睛里仿佛进了碎冰,刺痛难耐。

  安戈大伤未愈,受不得寒气。

  他顾及到这一点,随即便起身,抬起长了两个冻疮的如玉的手去关门,插上门栓。昨晚他悲愁交加,在帐外呆了许久才冷静下来,两个时辰的工夫,居然就冒出冻疮来了。

  “呃!”

  然则,他还没回身,后颈便被狠狠一敲,骨节分明的手一顿,眼前陡然漆黑。

  他凭最后的意识反手抓了抓,拽住了一片光滑的衣料,然而随着气力的逐渐流失,身体重重朝地上摔去,他也只能任凭掌心的衣裳从指间划过,不留温存。

  “你......”

  他还没看清袭击者的面孔,便已不省人事。不过,这屋子里,除了那个不该在此刻苏醒之人,也没有旁者。

  身后,安戈举着铁石一般的砚台,两眼如受伤的豹子般通红,周身颤栗。

  瞪红的眼睛滑下一滴清泪,被他仓促拭去。把封若书三两下抬到床上,用被子过头盖起来,佯装成他安戈还没苏醒的假态。

  看了眼桌上被茶杯压住的信封,想也不想,一下子揣进怀中,披上厚重保暖的狼皮重裘,系上方羿平日那件带着帽子的斗篷,遮住脸快身闪出门外。

  红赛城外,东风哀哀,似长江尽头那渔翁的呜呜箫声,又似地狱深处万千孤魂恸哭。

  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

  远处,挺拔苍劲的松树里里外外冰雪封住,结满的坚硬深厚的冰霜,失了翠绿的颜色。

  天地之间,一片惨白。

  “啪!”

  蓦然,万籁俱静的山间传来一记鞭声,划破扼杀灵魂的死寂。

  哒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声逐渐接近,奔驰的啼声急促,可见,那驾马之人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嗖!

  飞奔的骏马前蹄一跃,飞身跨过倒在去路上的参天木,矫健的后蹄因此扬起几片混着泥土的污雪,往后飞了两丈远。

  噗!砸进小腿肚高的雪地。

  再望向那飞驰的一人一马时,才发觉已经跑远,只留下蚂蚁大小的黑色背影。

  斗篷被风刮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安戈的鼻尖通红,眼也通红。又狠狠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生疏又急促地抓着缰绳。

  臭猴子,你要是真的死了,我跟你没完!

  这次,蛮疆利用地形,委实打了方羿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早早埋伏在对面的山脉之间,待方羿率军经过断龙崖时,一面用数万支乱箭猛射,一面利用投石器猛轰断龙崖山巅,微微高悬的山体轰然坍塌,而堆积在山头的大量积雪,便也随之崩陷。

  摩耶只有一个目的€€€€让方羿这个扬名天下的永定侯,尸骨无存。

  安戈没有加入挖雪的人马,那儿虽然是连通大道的唯一山路,但还要等一整天,他等不起。

  越过这临时崩塌的山体有两种办法:一是挖,二是......沿断龙崖爬上去。

  三山这一片的地形山脉相连,十分险峻。方羿正常的行军路线,是自西向东沿着断龙崖的山道往上,再经过一条连接到另一座山脉的栈道,才算进入三山的地界。

  而如今,雪崩之势猛烈,活活切断了上断龙崖的山道,唯一近的路线,便是不沿着山道往前走,径直从断龙崖南面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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