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佟额娘脸色不很好,却吩咐自己去永和宫请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得永和宫,只记得自己在永和宫门口站了好久,进去禀报的小太监才出来把自己领了进去。
进去后一向围着德妃转的胤祚不在她身边,乌雅氏虽然面色和善却也可以看出带着丝丝隐忍的不耐,他当时心底就是一沉。
他不明白佟额娘为什么非的让自己来,却在见到乌雅氏的不耐之后心中空落了许多,身子不由自主的更加挺直紧绷。
就在他们客气而淡漠的说着话时,一个满面惊惶的宫女急匆匆的走到德妃身边说了句什么话,就见她失态的猛的站了起来,手边的杯子被打翻在地,茶水溅了几滴到他的身上,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只说让他没事就回去,然后人便扑进了内室,连头上的珠花掉了一朵都没注意到,他站了片刻,听得内室一片慌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傍晚,就得到消息说胤祚没了。德妃娘娘哀恸至极,数次哭晕过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觉得心口如刀绞般的痛。
“八弟,想什么呢?”长长的出口气把那一丝隐痛甩开,胤禛扳着胤禩稚嫩的肩膀轻轻的问。
“你说,为什么呢?皇阿玛为什么要让我提早进上书房?明明我明年才该去的。”
胤禩迷茫的转头看向胤禛,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他不想把自己的父皇想的太过不堪,可对后面父皇的所作所为却不可避免的心寒。
在皇家,何来的父子兄弟亲情?手足相残父子相忌,到最后仍然逃不过被猜忌被排挤被圈禁甚至赐死的结局?
想想太子,想想大阿哥,还有老三十三十四,甚至自己和老九更被更名‘阿其那’‘塞斯黑’,那是怎样一种侮辱践踏?
胤禛听到胤禩的问话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紧接着就看到他身体慢慢的开始颤抖,波动越来越大,而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眼神涣散,原本可爱的小脸逐渐扭曲狰狞,两只手用力的握着指甲都抠进了肉里,身体也开始抽搐,吓了一跳,赶紧绕过椅子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八弟,八弟,不怕,不怕,没事,没事!”
渐渐的安抚起了作用,胤禩脸色蜡黄,却逐渐的平静了下来,迷乱的眼睛也渐渐的变得清明,只是看上去很疲累,微微的阖在一起:“四哥……”
细不可闻的低喃像羽毛轻轻的刷着心间,胤禛却顾不得分辨,只是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四哥,不要离开我,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几句话说的胤禛心神大乱,再看胤禩,却早已昏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水,他不敢让人帮忙,费力的把胤禩搬到内室放到自己床上,放他平躺谁知却怎么也不肯放开自己的袖子,无奈的轻叹,拉过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把他揽进怀里,怀中的小孩拱了拱脑袋找了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胤禩睡得香甜,胤禛却睁着眼睛盯着帐顶眨也不眨。脑子里到处是那句‘不要离开我,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八弟才五岁半不到六岁,怎么会想到死这个念头?而且看他神情,分明是经历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可是这两年多来,八弟一直跟自己形影不离,也不曾有听到什么流言,父皇对八弟现在也算是宠爱有加,八弟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是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诨话?
想到这里胤禛眼神变得更冷,如果是这样,说不得要打杀一批了。
慢慢的他也阖上了眼,手臂不自觉的把怀里的小孩揽的更紧。
等他们都睡醒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室内一片黑暗,主子没醒,小太监们也不敢擅自进到内室来。
感觉到怀里的小孩也坐了起来,胤禛唤来安禄,安禄赶紧的把蜡烛点上,就着灯光看到胤禩不停的揉着眼睛,满脸迷茫,不由轻笑。
胤禩听到声音不依了:
“四哥,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没笑过你。”
胤禛不说话,只是伸手蹂躏他睡了一觉后毛绒绒的脑袋,胤禩赶紧的跳下床:“四哥,男人头,女人腰,都是摸不得的。莫非四哥不知?”
“就你鬼话多,行了,赶紧洗涮一下吃饭,也不觉得饿?”胤禛被他逗的一乐,有点绷不住。
被他这么一说胤禩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他不由老脸一红,什么都不说了,赶紧的胡乱洗了把脸奔到外面,小太监们在两个主子醒来的时候早已备妥了饭菜。
吃饭的时候胤禛探究的上下打量胤禩,把他看的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却不知道老四到底在看什么,之前的事他早已不记得了,伸手摸了摸嘴角,没有任何东西:“四哥,你看什么?”
“没什么,吃饭。”
胤禩无语,只能乖乖吃饭,胤禛不愿说的话,打他也没用。
“八弟,陪我在这里睡吧今晚。”晚膳后净手的时候胤禛随口说道。
“诶,为什么?”胤禩不明所以。
“怎么?八弟不愿意?”
“这,也不是啦……”
胤禩摸摸头,总觉得老四今天怪怪的,难道才这么小就开始想女子了?可是上辈子也没见老四对女色有多热衷,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很。
难道自己的重生还引发了这一系列的问题?
想到这里,八爷顿觉肩膀上的任务重大。
老四才八岁,绝对不能早那个恋的。
“不要想太多,到上书房读书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一切有四哥。”
在拉过被子准备睡觉的时候胤禛突然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胤禩顿时无语。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老四只是担心自己不适应上书房,话说,自己的脑子为什么总是往歪处想呢?
八爷百思难解。
“没事儿四哥,念书而已,难不倒我!”
“嗯,八弟一向聪慧。”
“嘿嘿。”
一句夸奖换来一声傻笑,八爷心里腹诽,都学了一辈子了再不会才奇怪,再怎么装拙不经意露出来的破绽还是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