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硬生生的把各一代草原雄主给逼死。
同行的所有人都没了当初的兴奋,只剩下无限唏嘘。
一行人整好行装,等回到宁夏河套边上,已是十日之后。
此时天气渐暖,虽说日夜温差溅大,但路却愈发难行,且他们还赶着几十辆马车无数牛羊,一路上一群大汉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胤禩也懒得管他们,只一个要求,回到营地必须衣着齐整容光焕发不许交头接耳,一干人等轰然应诺。
他们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八皇子虽说出主意够馊,下手够狠,但那也是针对敌人的。对自己一般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基本都很好讲话,且出手大方的很。
这么多日子来,他们搜刮的金银财宝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两,但真正被他充公的却只有四十万两,其他的都到了各自的腰包里,若是往常,一年的军俸能有个十来两银子就不错了,如今没人口袋里至少都有个一二百两,那几个小头目更多,五六百两上千两的都有。
快到营地大家整理行装的时候,胤禩肃颜道:“咱们这次整得太大,回去朝廷上肯定不安生。说实话,你们很多人的前程也许就这么毁了。我只希望你们别恨我。如果退伍之后无处可去,可以到京城找我或者四阿哥。必不会让你们下半辈子无依无靠。”
“首领,咱们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就是,打仗就要打个痛快。”
“多谢首领肯收留咱们,咱们到时候一定投奔您去。”
“到时候首领可要好吃好喝养着咱们啊!”
这话一说大家哄堂大笑,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不见。胤禩也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这些汉子都承认了胤禩的地位。
离营门远远的,就见皇帝率一种将士站在门前迎接他们,胤禩眼睛顿时湿润了起来。上辈子即使上战场,那也是和皇阿玛一起的,何时他被皇帝亲自迎接过?更不要说后来厌弃了自己之后,父子之间根本形同陌路。
胤禩翻身下马,一时间也忘了周遭的情形,忘了还有千百名士兵在看着,忘了那个是他父亲的人高高在上的身份,只觉一阵心酸,不由自主的奔了过去。
康熙早已得到消息,他们这次能安然无恙,胤禩的功劳不小。士兵没有因为饥饿而死,还多亏了他源源不断送回来的那些牛羊,肉能抗饥,尤其后来送来的牛羊越来越多,后面大家几乎主要就是以肉食为主。只是他心底也有些隐忧,老八这么一闹,回头那些御史言官又有的话说了,老八才十三岁,他能沉得住气吗?
原本他只是定定的站着,只是看胤禩下马朝他狂奔过来时,这心里就跟擂鼓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前迎了去。
胤禩速度很快,但他没料到康熙会迎上来,于是一头撞进了康熙怀里,撞得康熙一个趔趄若不是他抱的稳,父子两个必定滚做一团。
“阿玛……”胤禩落到康熙怀里只觉的一阵心安,连日来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也忘了规矩,一声阿玛就这么脱口而出,只是叫了一声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康熙被这一声阿玛叫的身子一颤,他孩子众多,但就连最疼爱的太子也不曾叫过他阿玛,一时间,心中是酸甜苦辣咸八味杂陈,正愣怔着就觉得不对劲,胤禩的身子软软的往下滑,他大惊失色:“小八小八!”
胤禩却是半点反应也无,康熙顾不得周围将士惊讶的目光,一把打横抱起胤禩就往回走,边走边大喊:“太医,太医在哪里?赶紧给我滚过来。”
李德全吓了一跳:“皇上皇上,还是让奴才抱着八阿哥吧!”
康熙一听怒火更胜:“滚,这是我儿子!”
他这句话完全是吼出来的,本来有些骚动的大军顿时被这句话给钉在了原地。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边众人若有所思各怀鬼胎,那边主账却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怎么样?”康熙从没这么急过,眼瞅着憔悴了起来。
“没什么大碍,只是过渡疲惫好好修养一阵就好,不过……”太医偷眼看了看康熙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一口气给我说完!”康熙口气从没有过的恶劣。
“八阿哥右手腕曾经伤到经脉,未痊愈又过渡用力,以后可能也许大概会不很利索。”太医斟酌了半天还是没办法更委婉,“还有,八阿哥曾经崴过脚,也没有好好休养,如今虽说看着好了,只是碰到阴雨天气必是会疼的。”
“可有希望痊愈?”康熙愣了一下。
“手腕多多锻炼还有望恢复,这脚上却是没办法了!”太医摇头。
“你下去吧!”良久康熙才慢慢的吐出这句话,太医闻言如获大赦,急急忙忙的走了。
康熙看着踏上沉睡的胤禩。
不知有多久不曾这样仔细看过这孩子,印象中胤禩虽说看起来稳重却总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与众兄弟姐妹的关系也好,只是现在,原本就不大的小脸瘦的只剩下一个下巴尖,脸色也不如之前细腻白皙,而是有些蜡黄粗糙,此时睡着竟然还有细微的鼾声,嘴角的口水泡泡噗噗的破了又起。
这孩子,这孩子,康熙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他岂有不知,胤禩做出来的一切都是想表明自己不想参与兄弟间的争夺,更难得的是这孩子明明满腹才华却从不骄傲自矜,如今更是立下赫赫战功,便连让他头疼许多的葛尔丹也是被他生生逼死。可如今这孩子却落下残疾……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低声道:“李德全,去熬碗参汤来喂八阿哥。你今儿就在这里守着他。醒了叫我!”
“嗻!”
李德全低眉顺眼。他对这八阿哥也佩服的紧。不说平时八阿哥对他们这内侍无半分不敬反倒是温和有礼,就说能一肩担下几十万大军的军粮,硬生生让大军粮草能拖到两个月,这个手腕这份魄力这份能耐,便叫人佩服不已。
胤禩醒来已是三天后,李德全在他眼皮子微动将醒未醒之时便去喊了康熙过来,因此待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在眼前放大的一张脸,不由吓了一跳,两个月来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反射般啪的就给了眼前的大脸一个耳光,紧跟着身子一错一脚朝人胸口踹去,那人便稀里哗啦摔到了地上。
李德全大惊失色赶紧奔上前去把康熙扶起来,他本以为父子相见必是欢笑颜颜,哪里知道却是父子相残?
“皇上……”
康熙脸色黑了大半,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自己儿子打了,第一次的记忆更加惨痛,怎么每次他想关心这小子总会出现一些意料外的状况?
他用力揉着自己胸口,这小子别看长得瘦,这力道不小,他胸口都隐隐作痛,至于脸上的巴掌印,压根忘了。再看,罪魁祸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康熙脸色完全黑了下来:“这就是醒了?”
李德全心惊胆战。可怜兮兮的看看康熙又看看胤禩,刚才那巴掌那脚,他看着都隐隐作痛,只是皇帝的问话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康熙懒得再看他:“等他完全清醒了再来喊朕!”
他一走,胤禩便从被子里伸出了脑袋,他鬼鬼祟祟的偷窥了半天,一阵头疼。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竟然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根,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记恨自己给自己穿小鞋?
“诶?”李德全刚目送康熙离开回头就看胤禩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目瞪口呆,“八阿哥你醒了?”
胤禩嘿嘿讪笑摸自己鼻子:“李谙达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