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一听有道理:“对,九哥十哥也是竹马竹马,我和十三也是竹马竹马!”
胤禩脸一阵红一阵白,偷眼看去,胤禛正在喝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脸色倒是跟自己也差不多。
梓月在边上笑得肚子都快痛了,拉着良妃的衣角一个劲儿的哎哟哎哟,小宫女们都不敢面对着他们,小肩膀一抖一抖,良妃被他们的童言稚语逗得忍俊不禁,若不是还要维持长辈的面子,早就笑翻了:“小孩子瞎说什么呢。你们都是青梅竹马。噗~”
她这话一说出来再也没人能忍住,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若说不识趣,非太子莫属。胤禩以前还觉得这个太子哥哥还行,自从江南一行后对他是腻味不已。整人也要隐蔽点偷偷的来,不要那么嚣张好不好?太子头顶不是天,是皇上,是万岁爷,是皇阿玛。回头有你哭的。胤禩狠狠的腹诽。
“见过太子殿下!”
众人慌忙行礼,只是这气氛霎时便冷了下来,连小梓月都乖巧的站在良妃身边低着小脑袋不吭声。
“免礼!胤礽给良母妃请安!”
“免……免礼。”良妃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这边皇子们是经常来,连胤祺胤佑胤裪偶尔也回来,但大些的皇子除了胤禛却不曾有其他人来过,如今一来便是太子。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唯恐给胤禩惹上什么麻烦,低眉敛目就连坐着也拘谨。
胤禛眉头一皱,胤禩脸色也不太好,几只小的见状不妙,有心偷溜又怕太子怪罪,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太子虽然年方二十,但他气度雍容举止优雅,尤其是自被关了半年后,倒显得越发的大方,但也多了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总让人从心里不舒服。
胤礽见大家都不说话也明白自己不受欢迎,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也没了兴致:“孤只是听说四弟与八弟一同来储秀宫请安,多时不见,甚是牵挂,因此特来邀四弟与八弟至毓庆宫一叙。不知两位贤弟肯否赏脸?”
“太子殿下有请,胤禛岂敢不允?”胤禛又恢复了那副人前的冰山脸肃然道。
胤禩笑嘻嘻的道:“定是要去的。太子哥哥定是得了好玩意儿要与弟弟一同把玩。”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肩膀都是一抖,太子脸色更是一青,顿时想起自己那些被他搜刮去的好玩意儿,只此时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头道:“正是,前些日子刚得了八大山人的《河上花图卷》,想着八弟喜爱名画,特意来请八弟一同鉴赏。”
胤禩大喜,抛开其他不说,光是时时能从太子手里搜刮一些好东西,这点就不得不感激人家,只是,哼哼,这是我跟你要的,不是你给的,所以落井下石的时候可千万别怪我,放心,你要是被圈了我会给你送好饭好菜的。
“那感情好。太子哥哥可要准备好桂花糕普洱,到时候别怪弟弟吃的太多!”
“……”
“……”
所有人无语。
太子再也呆不下去了,再多呆一会儿说不得他的毓庆宫会被胤禩给搬空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他才没有兴趣继续留下来给人挤兑呢。匆匆带着一干人等走了。
他一走,胤禟胤锇顿时笑了出来,却被胤禛一个利眼制止了。这宫内,错一分便可能丢掉小命,况且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取笑太子?谁也不知暗地里到底有多少他人的眼线,自己说笑是回事,那别人说笑则是另一回事。
几人又笑闹了一会儿便告辞了。良妃见自家儿子好好的这心就落回了肚子里,倒是小梓月缠着他要礼物,胤禩抗不过便告她礼物跟皇阿玛在一起呢要过几天才回京小丫头才撅着嘴放他离开。
挨个宫室请安过去,在永和宫又逗留了一会儿便出宫了。
胤禩此时不算正式回宫,不必居住宫中,倒是羡煞了一干小皇子们。
胤禛今日沐休,才有时间陪着他到处转悠。两人到得此时,才算是有时间一叙别情。
胤禩听了胤禛诉说唏嘘不已,一度他以为江南那些遭遇必是太子所为,为的便是拖下他们北上的速度。但也有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这辈子自己与老四虽说没有明面上站在太子一边,但交情一向还不错,而太子虽说有些狠厉,但对他们还算仁善,怎么会突然对他们下杀手?
胤禩丝毫不怀疑,当时那截杀他们两个的所谓盐帮是真正想要他们的命,那箭,明明白白直射他后心。奇怪的是,太子是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
但世上总有一些巧合让人啼笑皆非。
原来这些事都是索额图私下做的。索额图思虑甚重,虽说太子对他二人不以为意,但他一直觉得唯有四八是他登上皇位的绊脚石,因此多次让太子疏远他们,这次好不容易说动太子截皇帝后路窥时瞪位,便动了斩除后患的想法。太子得知后,虽没同意却也默认了。有心通往那通天之路的人,有几个是真正善良的?但到底存了几分不忍,不许害他二人性命,只软禁起来不准北上便可。
也不知怎的,他居然和天地会接上了头,所以两人才会入狱,但劫狱却是索额图另找人做的,这人认为既然动手那就不能留下后患,所谓阳奉阴违便是如此,说是请他们到别庄小居,但到了地方却难逃一死,只是谁都没想到杀半路出来个盐帮。
这盐帮之时说起来源头还在胤禛胤禩身上。当年蹴鞠大会之后,伊桑阿看到其中商机,说动康熙把盐铁粮棉也采取了竞争的方法,如此一来国库顿时充盈,而私商们利润却少了许多。那盐帮本是想抓了他们要挟朝廷让利,谁知两人居然拼死逃出,那人一时气愤难平动了杀机这才有了胤禛中箭胤禩崴脚也才有了那荒唐一夜。
胤禩摇头苦笑:“这个索额图,算是完了!”
胤禛冷笑:“自明珠一倒,索额图独大,朝中没人不是看他脸色行事。如今更是敢算计皇阿玛,他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的不耐烦了。”
“他不是活得不耐烦,只是被权力的欲望晃花了眼。忘记了所有一切都是皇阿玛赐予的。皇阿玛让他位高权重,他便位高权重,皇阿玛让他一无所有,他便一无所有。”
“说的也是。”这话胤禛赞同。
“四哥也要记得这话。不要被欲望吞噬了自己。”胤禩忽然正色道。
胤禛一愣,忽而笑了,拍了他脑袋一下笑骂道:“想什么呢?你四哥是那种人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就是下一个皇帝,只是这话能在心里想却不能说出来。因此胤禩只得嘻嘻一笑躲过这句话:“后来呢?”
“后来?”胤禛想到那些官员的脸色就一阵好笑,“你走了之后我便亮明了身份,阿哥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那些官员狡猾的很,我按你说的设宴查问,一个个给我哭穷,自然是逼他们写了财产明细,那姓简的手下果然能人众多,不出十天,那些人便变得如自己所写一穷二白,你没看到他们当时的脸色,真正好笑。”
“那四哥可有给那简大侠谢礼?”
胤禛又拍了下他脑袋:“真以为你四哥不懂人情世故?我把他们盗来的银两珠宝分了三分之一给他们。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居然说有这好事再找他们。开什么玩笑?当我每次都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么?”
说道那些人的时候胤禛脸色一变,胤禩哈哈笑着倒在了他怀里:“光是想想就是有趣,可惜了我没跟你一起。”
“不说这个,你北上如何?”
“如何?杀人呗。抢东西呗。我说了我就是想当当强盗过过瘾。”胤禩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胤禛抓住他肩膀看着他的眼认真道:“跟我你不用装。”
“我杀了一万一千三百二十八人。”胤禩面上灿烂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也变得沉重,他把脸埋在胤禛怀里低声道:“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他们小的才刚出生。我我……”
胤禩声音哽咽了起来,有点说不下去,胤禛轻拍他后背帮他顺气,他缓了缓道:“我不后悔杀人。只是每次一闭眼他们便在我眼前转啊转啊,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可是……”
“战争哪有不杀人的?”胤禛低叹。
“可是他们不是士兵,只是普通人。我能劝慰阿布,能用大道理把那些将士们摆平,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四哥,你知道吗?将士们私底下都叫我‘笑面修罗’,因为我杀人的时候总是笑着,浴血而笑。四哥,我是不是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