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脸上还挂着笑,心里却百般算计。
他实在是被个莫须有的鬼给弄得焦头烂额,乍一见到自家门口直接就拐到了今日最关心的事上。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也看出其中蹊跷。
这些人,必定是于飞晓娘家人。
只是……胤禩冷笑,往外撵人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黏糊热情?如今于飞晓成了皇子福晋,这些人倒是巴巴儿的贴了上来。不知这于大小姐会如何招呼这些旧戚。
两人没惊动任何人,径自去了松竹苑换了便服。胤禛经常来他府上,在这松竹苑内自也备有他的衣服。
刚走近前厅,便听里面一个声音正在絮絮叨叨的说怎么怎么辛苦怎么怎么不易。胤禩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
他可记得于飞晓说的是自她父亲去世,于飞双孀居回到娘家没多久,于飞晓女儿身的秘密便被暴露了出去。那些叔伯欺她姐妹二人势弱多方威逼,甚至于于飞双婆家串通好了要把两人同时嫁给他人做妾。若不是于飞晓手段了得见势不对便散尽家财携妹进京,想必此时两人早已被啃得骨头都没得剩。此时居然还有脸求上门来。
“四哥,你说这人怎能不要脸至此?”胤禩有些不可思议。
胤禛奇怪的看他,最不要脸的就是这小子,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想了想应道:“你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嗯……”
胤禩错愕,四哥这是在调戏他吧?是吧是吧?但这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吗?他那可是为国为家,为了大清天下:“不要脸也不是他这样的不要脸。他这叫犯贱。”
胤禛忍笑道:“人至贱则无敌,好像也是你说的。”
胤禩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煞是精彩。只见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胤禛一眼,一把推开他自顾自往前厅里走去。
胤禛被他这一推,先是一愣,然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那人微红的耳垂,知晓这是恼羞成怒了。不过,不怕,可供发泄的东西现成的。
胤禛慢慢踱着方步进屋,谁知刚进门就见那不知所谓的亲戚一手拉着胤禩一手拉着一个十五六岁满面红晕的小姑娘一脸谄媚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不是插口,胤禩虽依旧是满面笑容,也唯有熟悉他的胤禛于飞晓等人看出了这人嘴角隐藏的不耐。
胤禛看了看于飞晓,只见这女人正端坐在正堂右手,于飞双在她身边站着双眼目不斜视,而于飞晓,这女人兴致勃勃的明显在看戏。
一股闷气从脚底直窜脑门。
这情形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
这于家人当真如此没有脑子?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居然如此胡闹。
他快步上前,不着痕迹的拂下拉着胤禩衣袖不放的手。
胤禛此人,平日里除了面对胤禩的时候,即使是面对自己儿子,一张冷脸也依旧,如今心头不爽,面上寒霜更甚,使人一见便压力无边。
于康心头害怕还不得不陪着笑脸。能与眼前之人对上号的,除了传言铁面无私的冷面四阿哥不作他人想。但转念一想,自家侄女现在是八阿哥嫡福晋,八阿哥与四阿哥交好,自家也算得上四阿哥的连襟,这就是皇亲国戚啊。于是脸上笑容更加谄媚。
胤禛分开两人无视小女孩痴迷幽怨的目光,两个人一起坐在边上,中间就隔了个茶几。
他的加入,让在场的几个于家人终于不敢再吭声。
但好奇探究热切羡慕的目光却更多了。一位八阿哥,一位四阿哥,这是多大的势力?于飞晓这死丫头片子运气还真好,居然姐妹两个都被八阿哥看上了。这八阿哥眼光肯定有问题,一个不像女人,一个寡妇,哪里比得上自家的弱智黄花?
四海赶紧上前斟茶。按道理说来斟茶倒水的事现在根本不用他做,但一来他跟这两位爷都很熟悉,且现在为止基本胤禩贴身事物依旧归他全权处理,二来则是谁都能看出来四阿哥现在心情不好,送死当然资格老的去。
胤禛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于飞晓,这女人现在居然都还在看戏:“八弟妹,我与八弟刚刚回来,不知这几位都是谁。怎么这般面生?”
于飞晓敢闹胤禩是吃准了他脾气好不会跟他计较,但对胤禛却不敢这般放肆,接触越多才越了解,这位爷暗地里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尤其是跟胤禩扯上关系的事,若是没有这位小堂妹的话还好说,眼下情形若是再持续一会儿,即便胤禩不计较,胤禛也不会放过她,她可不想让这么一位惦记上,遂笑道:“回四哥,这几位说是我亲戚,我还以为真是亲戚,原来是老乡。”
于康顿时站了起来,他脸色铁青:“大侄女,做人可不能忘本啊,别忘了你姓于。”
于飞晓慢条斯理的先是喝了口茶,又吃了一块点心,再喝一口茶,然后用帕子细细的擦了擦嘴角,才轻启朱唇:“我记得我和飞双都被赶出了于家。还有,我的父亲是伊桑阿大人,我姓伊尔根觉罗,而不是什么于。”
一个面色有些阴狠的年轻人顿时冷笑:“别以为攀上高枝了就不认祖宗了,你……”
胤禩皱眉,于飞晓冷笑于飞双低头,胤禛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四海,把这人给我叉出去!”
“嗻!”四海大乐,方才就是这人出言不逊言语中多次辱及自家福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以为还在自己家中么?他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你你……你不能这样!”那年青人被架出去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凄厉的叫了起来:“于飞晓,我是你表哥,你怎敢如此对我?”
“四阿哥,八阿哥,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你你,求求你看在飞晓的面子上放过他吧,求求你了。”
于家人见此都慌了神,一个圆如冬瓜穿的五彩斑斓的男人滚了出来噗通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于飞晓到底不忍,这些人说到底也是她的亲戚,他们可以不仁,她却不能不义,即便看在死去的双亲的份上,也不能让他们落到四阿哥的手上,遂为难的开口:“四哥……”
胤禛听的她的声音面色一冷,都是这个女人惹出来的麻烦,居然还想求情?但看胤禩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为了谁?现在倒好,他在这里着急上火,这人倒优哉游哉的看戏。于是冷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那人倒也会顺杆往上爬,口中不住叫喊着谢四阿哥谢八阿哥人却是赶紧跑到门外把那年青人拉了进来。没想到这么胖的身材这跑起来倒是利索的很。
那年青人虽说受了一回惊吓面色苍白就连身子还在发抖,面上却很是倨傲:“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谅你们也不敢杀我!”
这不知轻重的话一出口,厅上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胤禩看了半天好戏,这个时候终于也忍不住了脸色阴沉如水,他就不明白了,四哥哪里说要杀人了?这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吧?还是这于家人看他好欺负所以才这么气焰嚣张,怎么说他也是个阿哥,是当今圣上的儿子,这人说话没遮拦到这种地步,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果真白痴?
“我却不知道,原来我爱新觉罗家还需要仗势欺人!”胤禩缓缓开口,他看着好相处,如今面色严肃,却让人感受到无边压力,胤禛心情顿时好了,捧着个茶杯看这人处理这烂摊子。
“四哥,你方才可曾下令杀人?”胤禩扭头。
胤禛微笑:“不曾。”
“嗯,我也没听到。”胤禩点头,“你在我府上大声咆哮,还诬陷皇子,你该当何罪?还有你们!”他的眼睛一个个的掠过,凡是被他看到的人,皆不自在的躲开了他的视线,“我娶的是伊尔根觉罗氏的女儿,是当朝大学士伊桑阿大人的女儿,可不曾听说她娘家姓于。再说,即便有旧,怎么婚假当日未曾来人?如今却找上门来又是何意?”
“说到杀人!”胤禩微微一笑,明明看起来灿若春花,偏偏让人脊背生凉,“爷‘笑面修罗’的诨号可是杀人杀出来的。杀个把人的,又算得了什么?或者,你们谁想试试?四海!”
“小的在!”四海赶紧上前。
“皇上御赐的青锋剑还在爷的书房挂着,好久没见血了。如今正好有人想试试,你去给爷好好请来。也让人开开眼界!”
“嗻,小的这就去请宝剑!”
四海颠颠的去了,几个主人安心喝茶,于家的人坐不住了,几个老成点的已经在相互打眼色。八阿哥的性子他们也打听过,只是怎么完全不一样?还有,四阿哥这样插手八阿哥的家务事八阿哥居然也不吭声?这算怎么回事?且看样子,这于飞晓根本就没实权,也不知失宠了没。要不,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