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慕流云的袖子说:“蹲低些,才不容易被呛着,咳咳。”一边说还一边将更多的湿柴架到火堆上。
毒蜂是害怕烟火的,纷纷避开烟雾向其它地方飞去,但是很快,营地其它地方也冒起了阵阵浓烟,官兵们开始在陆将军的命令下将湿柴丢进火堆,整个营地到处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虽然站在浓烟里可以避免毒蜂的蛰咬,但是被烟熏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武林群雄们纷纷拿衣物或手帕捂住口鼻,咳嗽着,东倒西歪地像没头苍蝇一般钻来钻去,可不管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呛人,也有一些人忍受不了,就飞身而起逃出了营地,落到附近的花丛中,结果很快从落下去的地方传来一声惨叫,花丛晃了几晃,又一切恢复了平静,吓得其他人不敢再往外乱跑。
但红莲教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躲在营地里也并不安全,就在营地因为毒蜂和烟熏陷入混乱之际,一只只黑色的铁爪穿过厚重的烟雾飞了进来,不少官兵和反应不够快的武林中人毫无防备地被铁爪勾住了皮肉,运气好的被钩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拖走了,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惨叫便消失在了烟雾中。
其中一只铁爪恰好飞向了张驰这边,即使眼睛被熏得几乎睁不开,慕流云依然反应极快,一剑就斩断了那只铁爪。
这还不算,他一伸手便抓住了那条已经没了头的铁链,正逢对方往回拉人,慕流云就顺着这股拉力扑向了那些藏在暗处投掷铁爪的人。
张驰喊了一声“小心!”,提着铁枪也想追上去,奈何他功力太差,听力有限,眼睛又被浓烟熏得泪流满面什么也看不清,跑出几步之后就迷失了方向,只听得周围又有不少人被铁爪缠住拖走,但很快,陆将军浑厚的声音在浓烟中响起:“盾阵!”
训练有素的铁狼军士兵们也不管身边的是谁,自发地三五个人组成一组,举起铁盾排成一排,向着铁爪飞来的方向组成了盾墙。他们步伐整齐、配合默契地前后移动着位置,零散的盾墙很快连成了一整片,反应慢没挤进去的士兵自觉站在第二第三排,将盾牌举过头顶护住了上方。
铁爪还在持续袭来,打在盾墙上铿锵有声,但终究破不了这铜墙铁壁。
***
慕流云被铁链“抓”到以后,转眼就被对方拉出了烟雾的范围,眼前一片清明。
在营地的周围,有几根丈余宽、数丈高的石笋,表面怪石嶙峋,看似不可能站人,现在却有一些打扮古怪的人,用一种特制的爪钩将自己的腰带牢牢地固定在石笋表面的缝隙上,空出双手来用铁索抓人,一但将人拉到了石笋旁边的花丛中,立刻有早已准备在旁的红莲教高手扑上前去,撒开铁网将人网住,迅速制服并且交给教众带走。
他们用这种方法已经活捉了不少士兵和武林同盟会中的人,直到钓上来慕流云这么一条“大鱼”。
慕流云一看这情况,哪里还会和他们客气,当即持剑飞身而上,对着那些挂在石笋上的“蜘蛛人”发起了猛攻,对方连跑都没地方跑,顷刻之间就被他击落了好几人。
此次带队来攻袭的百足长老一看慕流云那副势不可挡的凶悍样子,营地里又已经有了防备,其他人很难再得手了,便一声唿哨招呼手下带着战利品先行撤离,他自己留下断后。
他当然也听说过武林大会优胜者天璇道长的威名,慕流云的武艺之高强,就连少教主都要忌惮几分,百足长老并不觉得自己能打赢这样的一个高手,只想纠缠他一段时间,再以自己最擅长的虫蛇毒蛊秘术摆脱。
但是双方一交上手,百足长老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估计错得离谱,慕流云的剑法一施展开来,顿时漫天都是缥缈不定、变化万千的剑影,一来二去,被缠得不能脱身的反倒是他自己。
他几次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慕流云的剑招绵绵不绝,一丝空隙都没有。
此时毒蜂已经被浓烟驱散得差不多了,营地里的浓烟也在慢慢散去,有数道矫健的身影向着这边飞掠而来,眼看后路就要被断,百足长老只能铤而走险,一撒手将袖中藏着的两条毒蛇向着慕流云飞射而去。
慕流云一惊之下,猛然一掌拍向前方,排山倒海般的掌力不仅将那两条小蛇顷刻之间震得稀碎,更是打得百足长老倒飞出去,狼狈地落入了花丛之中,压倒了好几丛带刺的毒花。
慕流云久经张驰的防偷袭训练,却至今都会被张驰偶尔得手,他最怕的就是这种花招迭出的人,看到对方落入花丛后,他也不敢冒进,人在空中又是一掌打下去,劈山裂石的掌力将百足长老附近的花丛都震得倒伏下去,空出了一块两丈见方的区域,百足长老就像一只被大巴掌拍扁的苍蝇一样嵌在中间,已然昏死过去。
***
秦无期刚刚收拾好了营地中的混乱,带着一些人赶了上来,见慕流云在缠斗中制服了百足长老,便焦急地过来问:“道长,那些被抓走的人呢?”
“跑远了。”慕流云看向他们逃窜的方向,依稀还能见到几个在花丛和石笋之间窜动的人影。
有的人马上就想要去追,秦无期却拦住了他们:“不要追了!”
“可是……”毕竟被抓走的都是手足兄弟,有些人接受不了就这么见死不救,秦无期神情凝重地说:“我们对这一片地区的侦察还不详尽,谁也不知道前面隐藏着什么样的陷阱,若是冒然追击只会有去无回。”
说话间红莲教的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昏迷的百足长老回到了营地。
他们刚刚来到百花峡谷,却在立足未稳之际就遭了红莲教的突袭,几十人被掠走,还有数百人被毒蜂蛰伤,有些比较严重的,身上被蛰了十几个包,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尽管大夫们在尽力医治,但是整个营地里到处充满了痛苦的呻`吟,士气也一下子低到了谷底。
第86章 百花峡谷(二)
其他人忙着处理善后事宜的时候, 慕流云脸色阴沉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洗了把脸换掉了被烟火熏得脏黑的衣服,就见张驰走了进来, 关切地问他:“怎么样, 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慕流云正穿上外袍, 张驰就极其自然地伸手帮他整理着衣服:“没事就好,流云, 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说。”
张驰凑近了他,神秘兮兮地说:“我怀疑,阿武其实是个奸细。”
慕流云不解道:“那你为何不去告诉秦庄主和陆将军他们。”
“我只是怀疑,还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张驰说,“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 就是红莲教这次一定派了卧底在我们中间,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掌握我们的动向, 选了一个这么合适的时机来发动偷袭。而阿武是苗人, 又是自己主动来做向导的, 从身份上来看, 他是最可疑的。”
慕流云皱眉:“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就没有别的了吗?”
“另外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巧合--比如上一次在雾谷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 寨中暗藏的红莲教成员肯定不止白灵一个, 那晚杀害白灵以后逃到雾谷寨的黑衣人究竟是谁,至今也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还有个细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白灵取得断魂蓟出来害人的时候,是阿武在看守那片生长断魂蓟的山谷, 而他当时的说法,却是说他没有看到过白灵。”
慕流云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样看的话,他确实是有些可疑。”
“但是就凭这些,我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奸细,也可能一切都只是巧合或者我们的臆测,或许是白灵故意躲过了阿武的看守,也可能阿武是因为跟白灵有一腿,才刻意帮她隐瞒呢?”张驰说,“像陆将军那种人,往往着眼于大局和结果,却不甚在意手段和过程,如果我将我的这些怀疑告诉他,为了大局着想,他会把阿武抓起来严刑逼问的。如果阿武当真是奸细也就罢了,假如他不是呢,那我岂不是以自己的无端臆测害了他?”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找证据?”
“嗯,先前我们在中军营帐中商量了一套计划,打算以被俘的百足长老为诱饵,诱捕红莲教的人并且反击隐月宫。其实这个计划当中还有许多困难未能克服,我们并没有真的讨论出什么可以实行的结果来,不过我故意透露了一点风声出去,我相信,最早今晚,最迟明天,那个奸细一定会想办法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的。”张驰抓住慕流云的手,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说,“我的武功不好,在黑灯瞎火的林子里只怕跟不住那个奸细,流云,你可要帮我。”
“好。”慕流云毫不迟疑地应了,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张驰的请求。
***
三更过后,营地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除了守夜的士兵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睡下了,张驰和慕流云却偷偷地离开了自己的营帐,潜伏到了营地外的一处灌木丛后面。
这是张驰早就提前找好了的埋伏地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人从营地的任何角落离开都会被发现。他还特地提前收拾过,整出了一块正好可以让两个人容身的空地来。
慕流云藏好了身形之后,张驰从怀中掏出一瓶药膏,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只是闻着有股淡淡的腥臭味:“流云,你忍耐一下,把这个涂到脸上和手上。”
慕流云嫌恶地皱起了眉:“这是什么?”
“是辛岚山给我的,一种苗医祖传独家秘方的驱虫药膏,像这些草丛里多的是蚊子、蚂蟥、跳蚤、蜱虫甚至毒蛇,涂上这个就不怕被咬了,虽然不太好闻,但是很有效。"
“我不需要这个。”慕流云嫌恶地道。
“别嫌脏啊,回去好好洗掉就是了,总比被虫子咬了强。”张驰一边说一边将药膏挖出来,替慕流云抹在手背和脖子上,“这可都是我从军多年的经验,以前我刚刚当上斥候的时候不懂这些,可没少遭罪呢,你看我腿上的有些疤痕,就是那时候被虫子咬了留下的。最惨的是有一次,我潜伏的地方正好压到了个蚂蚁窝,浑身上下叮满了蚂蚁,偏偏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不敢叫也不敢动,生生忍到敌方部队走远,那感觉可真是叫人终生难忘。”
“难为你了。”慕流云皱着眉忍耐着,任由张驰粗糙的手掌在脸上摸来摸去,把药膏抹匀。
“忍痛都还不算什么,忍困才是真的难。塞北的冬天风雪那叫一个大,人在野外一下子就被冻麻木了。有一次,为了知道第二天敌人拔营去向哪边,我在敌营附近一趴就是一整夜,整个人被雪埋得就剩一双眼睛。那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睡着的,一但睡过去肯定会被冻死,可是真的困啊,困得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使劲掐自己大腿都没感觉了,最后到底是怎么熬到天亮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想不到当个斥候这么不容易。”慕流云换了个姿势坐在草丛里,眼睛还盯着营地的方向,听着张驰在耳边不厌其烦地碎碎念。
“其实这样的情况毕竟还是少的,大部分时候,对我来说最难熬的就是寂寞,一趟出去十天半个月的,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就只能跟马儿说说话,有时候连马也没有,整个大草原上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种感觉简直让人要发狂。”张驰擦完了药也不放开,就抓着慕流云的手揉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云,你常年在清风阁里独来独往的,好像从来都不会觉得寂寞,你是怎么做到忍受孤独的?”
“我不太能明白你的感觉,对我来说,孤独从来不是一件需要忍受的事情。”慕流云说,“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可以不受打扰地练功,或者看书,当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山川日月为伴的时候,反而更能思考一些平日里不会去想的事情。”
“也就是所谓的‘悟道’?”
“悟什么道,不过是些天马行空的瞎想罢了。”慕流云轻笑一声抽回了手,“你到底是来侦查的还是来聊天的?”
“我只是怕你无聊。”张驰道,“何必那么严肃呢,就把这当做一次幽会也无妨啊。”
“哪有幽会像你这般,非要把臭烘烘的药膏往我脸上抹。”
张驰特别不要脸地说:“臭吗?哪有,你任何时候闻起来都是香喷喷的。”
慕流云一手按在张驰的脸上,把腻过来的张驰推开,“别闹,好像有人出来了。”
“是谁,是阿武吗?”张驰尽力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慕流云眼力就比他好多了:“好像真的是他。”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张驰兴奋地催道。
***
值夜的守卫主要的心思都在防备来自营地之外的危险,所以阿武很轻易地就绕开了守卫,他摸黑前进了一段路,确保从营地已经看不到这边的火光了,才点起火折子,找到一根特征比较明显的石笋脚下,拨开草丛和乱石,将什么东西藏进了石笋根部的凹洞中。
这一切都被张驰和慕流云尽收眼底,看样子阿武是奸细的事情已经毋庸置疑了,慕流云就想上去抓人,张驰却拉住他的袖子说:“你先在这里躲一会儿,让我过去套套他的话。”
慕流云点点头,看着张驰以斥候特有的行进方式,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哟,这不是阿武小哥吗。”
突如其来的叫声把阿武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过头来,就看到张驰在不远处抱着双臂吊儿郎当地看着他:“三更半夜的还要出来通风报信,真是辛苦了。”
“你跟踪我!”阿武一下拔出了苗刀,浑身都散发着敌意,“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只是猜测今晚应该会有人出来给红莲教通风报信,就埋伏在营地旁边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摸到了一条大鱼。”张驰啧啧地摇头叹息,“你爹那么反对红莲教,你居然会去做红莲教的走狗,可真是不孝啊。”
阿武毫无心机地接了张驰的话:“那个老顽固懂什么,早晚整个南疆,甚至整个中原,都将会沐浴在圣火大神的荣光之下,到时候那些对圣教不敬的人都将坠入火狱永不超生!”
张驰心道,看来雾谷寨的寨主并不是故意装作反对红莲教的样子,只是对儿子是红莲教的死忠一事毫不知情罢了。
“看来白灵的死也是你干的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老相好呢!”张驰继续诱他的口供。
阿武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的侮辱一般厉声争辩道:“什么相好!那个女人就因为追求秦无期不成,便自作主张毒杀上清宫的人嫁祸惊鸿山庄,无端端地把上清宫那帮牛鼻子牵扯了进来,坏了教主的大事,就算死上一百遍都不足以清偿她的罪孽,我怎么会跟这种圣教的罪人是相好!”
张驰想不到阿武竟然如此配合,当年造成他和慕流云误会的事情至此也总算是水落石出,指使白灵杀人的凶手既不是红莲教,也不是惊鸿山庄,而是她自己因爱成恨,自作主张。白灵之死也不是由于灭口,只是被红莲教内部处决之余,顺便嫁个祸给惊鸿山庄而已。
阿武也终于意识到了张驰是在套他的话,手中的苗刀指向了张驰:“废话少说,你既然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今天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第87章 百花峡谷(三)
“哦, 是吗?”张驰伸手摘下了别在背后的短`枪,一拧一抻之间就将枪杆拉长,“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能把我灭口?”
他知道阿武的武功并不怎么样, 充其量只是在那种封闭的小山寨里还算能打而已, 就算他自己单打独斗都未必会输, 更何况慕流云就在旁边,只要两人交上了手, 慕流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见他拔`出了铁枪,慕流云就从藏身之地现身出来,脚不沾地地向着两人飞跃过去。
阿武也不知是反应快,还是早有准备, 见势不妙虚晃了一招转身就跑,看样子是打算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甩掉张驰和慕流云。
这里地形十分复杂, 地面高低错落, 凸凹不平, 又到处都是好几丈粗的石笋, 就算大白天都如同迷宫一般,更何况是夜晚, 只要一两个拐弯, 后面的人就看不到前面的人在哪儿了。所以尽管天色黑得令张驰完全看不清脚下,也不知道会不会踩到什么毒蛇或者陷阱之类的,他还是紧紧地追了上去。
张驰想的很简单,只要他能拖住阿武哪怕一两步的时间, 就足够慕流云追上来生擒这个奸细了。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一念之差,却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后果--就在他追过第一个拐弯的时候,阿武突然飞起一脚向他踢来,张驰下意识地横枪一挡,人被踢得后退了两步,居然一脚踩空,落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坑中去。
原来这里隐藏着一个开口小肚子大,并且深不见底的天坑,那半月形的开口还不到一丈宽,在漆黑的夜里很难被发现。
张驰一下子整个人都凌空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直直往下坠去。
紧随其后的慕流云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清个大概地貌,可是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他就连出声提醒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驰被踢下去,却因为这仅仅几步之遥的距离,来不及出手救援。
又惊又怒之下,慕流云隔空一掌打向了阿武,将阿武打得横飞出去,他也没空去管对方挨了这一掌之后是死是活,就飞身扑进那个深坑之中,施展千斤坠疾速往下落,终于在张驰摔到底之前抓住了张驰的手。
慕流云提气抱着张驰转了个身,双掌运气一推,就将张驰往上抛去,缓冲了他下坠的势头,自己正要施展轻功,却已经来不及了。
天坑再深,这么会儿也落到底了,幸亏坑底是一个水潭而不是石头,否则即使是慕流云这样的高手只怕也难逃当场摔死的命运,但毕竟是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入水的瞬间慕流云只觉得背上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张驰因为被慕流云往上丢,卸去了下坠的势头之后才落入水中,并没有受伤,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黑暗中奋力扑腾,挣扎间手头似乎抓到了慕流云的道袍一角,他赶紧死死拽住,想要拉着慕流云浮出水面,可是水中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两人吸得不断下坠。
张驰拼了命地往上游,却根本抵抗不了那股吸力,更让他担心的是,慕流云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就像块石头一样死沉死沉地拖着他往下坠,但他又死活不能放手,只能用尽全力地试图为两人挣出一条活路。
憋气很快就到了极限,缺氧的痛苦和着恐惧惊惶的情绪折磨着张驰,让挣扎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他不甘心就这样殒命水底,尤其不愿让慕流云因为跳下来救他而白白死在这里,可不管怎么挣扎,他们依然在不断地下沉,根本无能为力。
***
当张驰再次醒转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阳光照在眼前的乱石滩上,散发着温暖的光泽,却丝毫驱不走他身上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