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看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性格决定一切啊。
三人设想了各种可能,不敢确定万无一失,但总算制定下了计划一二三。为保持最佳状态,三人啥都不管安心睡了个大觉。
而就在他们在石室中闷头大睡时,离他们不远的矿道上出现了两名道士。
两名道士神色凝重,盯著地面上那个一看就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土坑,一人问另一人道:「明清子师弟你怎麽看?」
被叫做明清子的青年道士皱眉道:「这里有魔物待过,毫无疑问。但是……」
「但是魔物呢?而且这坑挖来又是干什麽用的?」另一名道士接口道。
两人面面相觑,想不透其中蹊跷。
就在两人背後约两尺远的一个狭窄洞穴内,赤裸的明灵子正蜷缩在内,魂魄不知何处。
「这里有痕迹,你看,那魔物往那个方向去了。」
「走,跟上去看看。」
两名道士跟著地上的痕迹,一点点向石室的方向靠近。
薛朝元脚步踉跄地往矿洞大厅的方向摸。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往前走,甚至不知道走的方向对不对。
他的魔功没有了。
他又成了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连走路都成问题的衰弱至极的普通人。如果不是那个坑埋得浅、盖的土又少,他可能连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最可恨的是他还给人扒了个精光!
这样的侮辱,这样的打击!让他想哭嚎、让他想发狂,让他想撕扯着头发往洞壁上撞,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杀死千万人来泄愤。
他努力了这么久!他怎能忍受得了转眼间他的帝王长生梦都成了一场空?
罗、传、山!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回去找那个百衲衣道士,他一定有办法把自己救回来。就跟上次他修炼走火入魔一样,他一定能让自己再次修魔。
这次他一定会更加隐秘,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增加修为。
给我机会。我不要死,我怎么能死?我怎么会死?
我是朗国的皇太子,我是未来的朗国皇帝,我是真龙天子,死谁也不应该死我!
这只是在我走上霸皇之路上的磨练,是老天爷给我的考验,一定是这样,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
不知过了多久,摸着洞壁往前走的手掌也被划破了,淡淡的血腥味充入鼻间。
就在薛朝元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走到天荒地老时,他看到了远处亮起的一点灯火。
有光!薛朝元大喜,鼓足全身的力气快步向光源走去。
※※※※※※※※※※※※
薛朝亚贪婪地望着火堆上正烤着的一块肉,嘴中口水泛滥,焦急地等待烤熟的那一刻。
谢伯坐在一边,用棍子插着肉慢慢地翻转着。
如果换做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会有吃人肉的一天。
可当人饿到极点的时候,别说他人的肉,就是自己的肉也会忍不住想要啃下来一块。
第一次吃,他的少爷吐得天昏地暗。他硬是捂着嘴,逼迫着翻涌到喉间的肉糜再次滑回胃中;第二次,第三次……渐渐也就习惯了。
薛朝亚忽然抬起头。
「少爷?」
「外面有声音。」
谢伯立刻握紧手边锄头,薛朝亚也拿起铁锹紧张地望向洞口。
洞口那里他们简单布置了一个机关,如果运气好,可能用不着他们出手。
这边薛朝元已经小心再小心,看到火光越来越近,他的脚步也越放越慢、越放越轻。
冒出火光的洞口就在眼前,薛朝元努力在脸上做出了一个最没有危险性的笑容。
「喀嚓。」
薛朝元带着这个笑容踩上了洞前的土地。
「咻!」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砰」一声,头顶一块大石狠狠砸在了他的脑顶上。
「中了!」薛朝亚高兴地跳了起来,他们的粮食又有着落了,正好上次好不容易找到的两脚羊已经快吃光了。
谢伯在前,薛朝亚在后,两人握着武器从洞口探出头。
「哈哈,看来……啊!」薛朝亚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谢伯死盯着地上的男子,喃喃道:「太子殿下?」
薛朝元觉得自己死得好冤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死在了谁手上。
他竟然真的死了?他堂堂朗国太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块石头下?死在了一个黑暗、肮脏、臭味熏天的矿洞中?这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最后的最后,薛朝元的脑中冒出了很多念头,其中最清晰的就是……
如果他没有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阶就好了,如果他没有来过这个煤矿就好了。
该死的,如果他没有听那穿百衲衣的道士进言而决定修魔,是不是他现在就不会死?
其实自从步入魔道开始,他的内心不是不怕的。一面感受杀人嗜血给他带来的快感,一面也在心中微微惶恐不安。
内心深处他何尝不知道他不应该这样做,可是他控制不住,自从开了杀戒、品食了人心后,他就上瘾了,想戒也戒不掉。
贪心吗?司斐好像就是这样骂他的吧?
是啊,他很贪心,得了太子之位还不够,他还想要长生不老无上法力。为了夺得修仙之法,他使计逼死小皇子的亲娘、迫害小皇子薛朝亚进入煤矿为奴,可是他使尽心机得到的却是一份假的修仙之法。
如果没有那个身穿百衲衣的道士,他现在已经废掉了吧?
不,他没有错!他是不得不修魔,难道要让他受身体之累而把皇位拱手相让吗?他修魔有什么不好?
他是皇太子,是未来的朗国皇帝,也是未来的这个天下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只不过取了自己应得的东西,那些贱民为他而死应该感到光荣。
对,他没有错!
司斐,我没有错!你不应该因此逃离我,你不应该抗拒我,司斐,尹司斐……
想到那人厌恶、害怕、抗拒的眼神,薛朝元怀着满心不愿和愤恨,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了?」薛朝亚表情相当古怪,似解恨又似嘲讽,还带着一点惊疑不定,倒是没有一点伤心的迹象。就像死的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仇敌一般。
谢伯把手指从薛朝元鼻下移开,点点头。
薛朝亚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全部化为了浓浓的讽刺,「死得还真没面子,连衣服都给人扒光了,先别埋他。」说到这里,少年转身走入藏身的洞穴,他相信谢伯明白他的意思。
谢伯怎么可能不明白?在默默执行小主子命令的同时,也不禁有点心寒,如果有一天他死了……
摸了摸脖子上原来挂聚灵珠的位置,这宝物在四天前就被他「主动」献给了少年,他还记得当时少年盯着他脖子时的目光……
放开那对心思各异的主仆不谈,这边努力养精蓄锐的三人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日落时分。自觉精神饱满的三人很快地收拾一番,随即开始按计划分头行事。
一路零星丢了几具作了手脚的矿奴的尸体,最后在离矿洞大厅约一里地的矿道中,两人停下脚步。
「这道士就丢在这儿了,到时候我会引青云派的贼道往这里来,你从这里往前五十尺开始布阵,记得自己小心。」
传山丢下昏迷的明灵子,与庚二一起把四周布置了一番,看起来就像是有一道一魔在此大战后的样子。
「你真的要取他真元?」庚二犹豫。
「你还有更好的惹怒他们的方法吗?」传山已经翻找过磔魇的记忆,知道了如何吸取他人真元并炼化的方法,可是却比较麻烦。想了想,他尝试性地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明灵子的丹田上方。
很快,一股清流从左手通过左臂流入自己的丹田中,这股清流没有薛朝元时的那股阴冷感,提取的时间也长了不少。
明灵子的身体眼看着就变成了不健康的灰白色,身上没有痊愈的伤口更是呈现出一副快要腐败的情形。
庚二自然也看到了明灵子身上的变化,不由偏头看了看半蹲闭目的罗传山。
吸食他人真元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在提炼消化时。每个人的修炼方法都不一样,身体属性更是各不相同,就连以吞噬他人真元来增进修为的魔修,也忌讳把他人的真元直接摄入体内,通常都会通过阵法或法宝来提炼出适合自身修为的精华,再行纳入体内消化。
为什么姓罗的只是把左手放在小道士的丹田上,其它什么都没有做?可看那小道上的样子,明明是被吸取了真元后的模样啊?
庚二不解,伸手在明灵子的身上探视一番。果然,小道士辛苦多年修炼的真元力已经全部消失,甚至连本源都被破坏了,以后就算不死也别再想修炼。
传山移开左手,突然盘膝坐地就地入定修炼起来。
「喂……」庚二傻眼了。
传山也是无法,当他接收了那道士的真元后,一开始还没怎样,可当他运气查看时,丹田中的魔元突然变得活跃万分,竟然开始顺着他的脉络乱窜起来。如果他不能及时收纳,他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于是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他还是入定了。
幸好他这次入定的时间并不长,就在庚二考虑要不要给他布阵护法时,传山睁开了眼睛。
进阶的感觉很美妙,青云派贼道的真元助他生生进了一阶,如今他已是练气三阶。
抬起右手骨,几乎没怎么经过思想,五根指骨化成了五柄利刃。
「恭喜。」庚二口中说着恭喜,可脸上并没有喜悦之情,反而显出了一些不安。
传山刚刚冒出头的喜悦立时让庚二脸上的不安给浇灭了,可他逼着自己不去想如此快速进阶的后果,一跃而起道:「剩下的交给你了,别办砸了。」刚要转身走,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伸手道:「给我。」
「给你什么?」庚二不爽。
「魔石。」
「凭什么?」庚二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咬牙,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传山瞄瞄他,冲上去就抢。
庚二想要高声叫,又怕引起青云派道士的注意,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停地小声叫骂:「你这个强盗!无耻!不会自己去找?就知道抢我的!」
「给不给?」无耻的强盗勒住他的脖子威胁道。
「不……」
「庚二。」传山笑咪咪地用骷髅爪子在庚二的脸上戳来戳去,慢慢的爪子爬到了庚二的脖子上。
「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你、你得用东西来换,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没有了,就剩下几颗了。」
传山用骷髅爪子扣住人家的脖子,温柔地笑:「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喂,再吵下去,你就来不及布置了。到时候我们计划完蛋,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你要魔石干什么用?要修炼也不用现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