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二的脸色变了。
「我以前就觉得你妖,想也是。又是预言、又是读心术、又会阵法、又会疗伤,还知道跟人家不一样的修魔之法,再看你这张脸,谁要说你是人类,我一头撞死在这石柱上。」
庚二默默地放下长发,闭紧嘴巴不做丝毫辩解。
传山本来说得还挺愉快,可在看到那张妖孽的脸浮起了哀怨的神情,如泣如诉的双眼浮起了一点雾气,一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都是错觉,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就像装了十八、九只小耗子一样,难受得要命?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什么人神共愤天理不容的大错事,为什么他会觉得特对不起眼前这妖孽啊!
「砰!」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传山的额头上,砸得他的脑门立刻鼓起一个包。
庚二从水底下摸出第二块石头,掂了掂重量,对准姓罗的鼻子就砸。
传山被这块石头彻底砸醒,所有胡思乱想全部不翼而飞,捂着鼻子眼泪鼻血一起流地跳起来大叫:「庚二你干什么?反了你了!敢砸你家老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胜之不武?我现在可一点魔功都用不出来!」
庚二两腿叉开站在水中,一手握着一块石头,气哼哼地叫:「我可没用灵力,如果我用灵力砸你,你当你脑袋现在还能待在脖子上?」
我砸!
他庚二不介意别人说他是妖怪,可他很介意姓罗的说话的口吻,感觉那口吻很像是他师侄跟他说过的……调戏?
「喂,你再砸,我可就反击了。」
如果是以前的庚二,他早就冲上去教训他要如何尊敬自己的老大,可对着那张脸,他不知怎么就虚了。
己十四坐在泉水边悠闲地看着光腚的、妖孽的庚二,围着石柱追杀同样光腚的传山。一半骷髅一半人的传山今天不知是心软还是怎的,被庚二追杀得哇哇大叫,却愣是没有还手。
「自由真好。」己十四叹道,随后假装不在意的一伸脚。
「扑通!」传山整个人趴倒在水洼中,被后面追上来的庚二骑上背脊一通乱揍。
己十四瞅瞅自己安静的下半身,很好,他的定力一如既往的好,刚才只是太惊讶了,当知道那张脸、那皮肤长在自己的兄弟身上时,什么绮思遐想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看传山实在被揍得可怜,也不想让庚二这么继续嚣张下去,己十四踢了踢传山的脚丫子,道:「一张脸而已,里面的货可没变。」
传山有气无力地从水里抬起脸,万分哀切地道:「对着那张脸我打不下去啊。」
「你这是歧视!」庚二翻身农奴把歌唱,骑在传山身上十分的耀武扬威。
「你不想我『歧视』你?」传山歪头斜眼看骑在自己身上的妖孽。
「当然不想。」妖孽昂起头骄傲地道。
「……很好。」
「好」字刚落音,传山突然翻身而起,一把掐住庚二的脖子,压在水洼中提拳就打。娘的,长得再妖又怎样,多打几次就习惯了。
「唔唔!」庚二在水洼中拼命挣扎。这孩子就是个老实人,对方不能使用魔力,他也就用普通人的力量跟人家斗。
可是当没有绝对的力量差后,他这么个老实孩子怎么斗得过在兵营里跌打滚爬多年、貌似正义凛然其实最是奸诈油滑诡计多端的兵痞罗?
看着庚二顶着那张脸,被传山欺负得又哭又笑的凄惨样,己十四心里某个最阴暗的角落被填满了,那说不出口的微微满足感让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相当邪恶的笑容……原来我也不太正常?己十四自悟道。
「你们是哪家的弟子?怎么跑到界碑这里嬉闹?还不快出来!」
传山压着庚二,附在他耳边道:「二子,你惨了。你砸到的那个老头找上门来了。」
「别叫我二子,你给我起来。」庚二努力想要翻身。
传山压着他不动,「为什么不能叫你二子,你不就是我的老二?」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赶紧改口道:「说,谁是你老大?」
「你快起来,有人来了。」庚二脸皮薄,四肢拼命挣扎。
「你承认我是你的老大,并且以后都听我的,我就让你起来。」
「你、你欺负人。」
「就欺负你怎么了?有种你咬我?」无耻的传山恶意地在人家的屁屁上捏了一把,还别说,手感一流。
「你再不起来,我、我就不帮你回去了。」庚二使出杀手锏。
「……好吧,算你狠。」还没把人欺负够的传山颇为不舍地从人家背上爬了起来,「等等!你别起来,我先把衣服拿给你。」
不要问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喊了这句话,总之他在穿上自己的衣服前,先把庚二的衣裤扔给了他。
衣服还没有全干,但有人来了也不能就这样和别人裸裎相见,三人离开水洼,转到石柱后面快速地穿好衣裤,等全部收拾停当,这才从石柱后走出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那名被石头砸中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很壮实,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高,看起来比庚二还矮了半个头。
老人自从喊出那句话后就一直站在牧草和碎石带的边缘,没有往前靠近一步,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界碑带中的三人,眼中有玩味也有打量。
在看到己十四时,老人眼中现出一抹疑惑,怎么是一个普通人?在看到庚二时,他的眼中闪过惊艳和吃惊,一个男人长出这样一张脸确实很让人吃惊。在看到传山时,老人摸了摸下巴。看样子应该是修魔者,身上血腥味也浓,可其修为却近乎于零?还是他看错了?
「前辈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您说的界碑又是什么?」传山越前一步,未开口先带笑,完全柔和了他脸上因黑色奇异纹路所带来的诡异感。只是身上穿着湿衣服显得有点狼狈,小心眼的庚二只帮己十四和他自己弄干了衣服,直接把他忽略了。
「小子,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是哪家弟子,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老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被传山半骷髅的样子吓住,扬声反问。
「在下姓罗,没有师门,身边这两位是我在路上结识的伙伴。我们三人都来自蓝星,在结伴出游时,因不小心启动了一个星际传送阵,才会被传送到这里。不瞒您老,我们三人到现在还稀里胡涂的,连被传送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传山一脸坦荡,貌似诚恳地解释道。能不诚恳吗?人家看到他们三个,尤其是他,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可见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对方那一身灵气也瞒不了人。
「你们来自兰星?」
「是。」传山忽然想到一个奇妙的事,为什么不同星球的人会说同一种语言?也许庚二知道缘由?
「你们不知道你们现在踩在脚下的这颗星球叫什么?」
「不知道。还请前辈赐教。」
「这里是厚土星,和你们兰星一个星系。不过兰星是大星球,我们这里差不多处在星系最边缘,也是整个星系数得上的贫瘠之地。呵呵。」老人笑咪咪地道。
庚二偏头,是这样吗?为什么和他记忆里的星图有点不同?厚土星……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熟悉,可是一时半会儿却无法和他记忆里的星图对上号。没办法,他去过、见过、听到过的星球太多了。唔,且让他好好想想,他一定会想起来的。
「贫瘠?前辈说笑了,这么美丽的星球如果也叫做贫瘠之地的话,那么我们蓝星……呵呵。」
听传山夸奖厚土星美丽,老人眉毛一挑,笑而不语。
「前辈,您知道哪里有公共的星际传送阵吗?」
「才来就想回去啦?」老者的嗓音很雄厚,连笑声都相当震耳。
「呵呵,家里还有急事要做,我们三人突然跑到这里,家里人也都不知道。怕他们担心,当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嗯,也是。既然如此,你们跟我来吧。」老人转身,招手让他们跟上。
庚二身为三人中修为最强的一个,自觉的第一个跟了上去,传山紧随其后,己十四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不想再让别人搀扶,走在了最后。
「那块石头是你踢的?」老人忽然回头问庚二。三人中只有庚二一个光着脚丫,再对比一下形状,立刻就能知道犯人是谁。
庚二脸一红,头低得跟个小媳妇一样,声音也低低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老人的脸上升起了可疑的红晕。
抹抹额头上忽然冒出的冷汗,老人尴尬地笑:「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呵呵,下次小心就行。」
「谢谢。」庚二一听老人这么好说话,脸上立刻笑开了一朵花。
……老人拼尽全身力气才转过脸,一转过脸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妖孽啊!连他这个修炼了六百年、自认为定力不低于同期佛修的人也受不了这妖孽的一笑。这、这简直就是造物主作孽来的!怎么就造出了这么一张妖孽的脸?
说话间,庚二跨过了碎石带一脚踩进牧草带,脚刚踩下就觉得眼前一花。
「啊!」
他刚才的感觉果然没错,这界碑带就是一个小型幻阵,他们在界碑顶上看到的美景也大多都是幻觉。不过这阵布置得很巧妙,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虚实实让人难辨真假,另外他还忘了一件事……
「怎么了?」传山连忙加快脚步。
「别过来!」庚二想阻止传山。
可已经来不及了,心急庚二安危的传山已经一脚踏入了牧草带。
这是?!还没有来得及惊讶眼前看到的一切,传山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奇重无比,只觉得身上似乎有千斤重量一般。
「砰!」
传山以五体投地之姿趴在了布满沙砾碎石的地面上。
——第三卷 妖孽 完——
第四卷 苦修
封底文案:
一个衰到无以复加的倒楣人,一个贪吃又半吊子的预言师,即将开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双、修、奇、缘?
真是衰到深处无怨尤,只剩半副骷髅架子的传山好不容易逃出黑狱,却被传送到一个陌生贫瘠的星球,差点让厚土门的怪老头给断送小命不说,还得守护露出妖孽脸、众人垂涎的庚二的贞操!
为了赚钱离开这鸟不生蛋的破地方,传山不得不接受厚土门的「魔头养成试炼」,天天忍受魔兽的殴打推倒,还得进入传说中九死一生的血魂海,忘恩负义的庚二更是趁机翻身、一报欺压之仇……
封底文字:
仙丹什麽都是骗人的,苦修之路不想死就得成魔!
看传山一脸凶狠,庚二捂住受伤的脖子,难过地低下头:「他们骂我是邪魔歪道,说我施展魅惑术害人,可我明明没有做……」
「这麽大人还哭什麽哭?你羞不羞啊?」嘴硬心软的某半骷髅人挺不住了,「别哭了。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枉为你的老大,不但不能罩着你,还得事事依靠你解决。你放心,以後凡是欺负你的人,我都会帮你讨回来。」说着摸了摸庚二的脑袋瓜子。
他会好好保护这吃货的,等以後他修炼有成赚了钱,一定天天请他吃肉。
第44章
……我在石柱顶上看到的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呢?如明珠一样的湖泊呢?还有肥美的羊肉,都哪里去了?
传山闻着地面上传来的沙土味,感受着身体被阳光暴晒的燥热和疼痛,只觉得欲哭无泪。
这是怎么一个世界啊!
天上正中悬着两个太阳?东边那宛如北斗七星一样高悬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的七颗各种颜色的大圆球是什么?北边还有一个月牙形的是……月亮?
天空的不同还不足以让他如此沮丧,让他想哭的是……
一望无尽的黄沙、怪石、尘土,极端稀少的绿色。湖泊?还湖泊呢,他连个水洼都没看见。
最恐怖的是暴烈炙热的阳光,在这样的阳光照射下,感觉就像是被人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不到片刻,他就觉得喘不过气。
有风,可这风不但没有带来一丝凉爽,反而裹着无尽的黄沙直往人身上招呼,一副恨不得把人的五官七窍全部塞住的狠毒样。
就知道乾坤子不会轻易放过磔魇这个魔头。可这招也太狠了吧?先给人以惊喜,再直接把人从天堂踹落到地狱里。
磔魇,你到底怎么得罪乾坤子了?要让他这么处心积虑地招待你?
可为什么磔魇该受的罪要让我来受?呜呜,弟啊,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好妒嫉你!我也想福星高照,不想霉星当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