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一对比,民心偏向谁自不言而明。
而在胡予统治上又雪上加霜的一件事是,不久,双河城派人偷渡羲江,奔赴新京求见摄政王。
来使自称白菜帮,带来双河城主口信,表示南羲北羲都是一家人,双河城主恳请与北羲摄政王合作,里应外合一起攻打外敌朗国,把其赶出羲朝国境,重还羲朝百姓安宁。
老百姓都觉得此议甚好,可摄政王胡予大怒,认为自己受到极大侮辱,明确表示南羲朝廷绝对不会承认双河城贼子之位,合作什麽休谈!
合作之议谈崩,胡予要派人拿下双河来使。没想到那双河来使竟然如有神助,在上千禁军围追堵截之下,倏然消失,空中只留下一句响彻新京的话:「胡老贼你不顾百姓生死,宁做亡国奴,宁愿看羲朝百姓被朗国贼子铁蹄践踏,我双河之主罗传海必将取尔项上人头,重还我大羲祥和清明!」
新京百姓议论纷纷,胡予气得吐血三升,誓要杀死乱臣王标和贼子罗传海!
就在新京一片暗潮汹涌中,传山和庚二带著俩小孩在新京悄无声息地安下家来。
这是新刑部大牢後街坊一个两进小院。小院不起眼,因主人家无钱修缮,外观和内部都有些损毁,不过勉强还能住人。
主人家因为急需用钱,表示租售皆可。
传山觉得对方提出的卖价还能接受,索性把这小院买了下来。
卖主看他同意买房,怕他反悔似的,急忙就拉他去府衙做交接手续,给那些掌管房屋买卖的小吏塞了些银子,不到一天就把过户文书全部办好。
卖主揣了银子就跑了,那些小吏看传山两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两个大傻子,小孩不算,一看就很呆。
「没想到现在还能在新京买到房子,你说他日後会不会後悔把这栋院子卖给我们。」庚二同情地目送那位原屋主离去。
「一个赌徒,同情他作甚?」传山一点也不同情那个因为好赌而把祖宅卖掉的蠢驴。
「不过……用三百两银子买这麽一栋破屋子,我们真的不亏?」庚二有点心疼,那些小吏的目光相当戳他心窝。
传山拉著他走出新京府衙,「大牢正後方的房子一般确实不会有人买,嫌阴气重,风水不好。而且这屋子还这麽破,光是修缮就要花一大笔钱。」
「啊?」
「但适合我啊。刑部大牢大概是整座新京中怨气最重的地方,我在他们後门修炼,也算事半功倍。」传山笑呵呵地道。
「可我还是觉得好亏。」庚二嘟嘴。
「没啥好亏的,就如你所说,现在想在新京买房买地可不容易。如果不是那人急著还赌债,也不会舍得把祖产拿出来卖。这两进院子再放上一年,价格绝对能再翻上两番。」
顿了顿,传山笑道:「而且撇过它在刑部大牢正後方这处让人诟病的缺点不谈,这屋子所在街道离新京最热闹的市街走过去只要盏茶工夫,可就这麽点距离,这条街却没有一般街巷的脏乱差,安全性也很好。」
庚二立刻反应过来,「对,我看到这条街附近有好几个衙门。」
「不错,观察仔细。」传山表扬他,「因为刑部大牢在此,为防万一,兵马司驻北城的衙门也在此处不远,另外城防军和禁军也分别有哨营建在此处。」
看庚二不明白这些衙门的区别,传山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新京兵马司主要负责协助新京府尹管理新京治安、抓捕罪犯之类,火灾、地震之类的防灾救灾也靠他们。城防军顾名思义,是用来守卫新京安全的军队,不到必要不可启用,不过他们会配合兵马司,分时间段在内城和外城巡逻,尤其是夜间。」
一指远处皇宫,传山带著一点点只有庚二才能听出来的妒嫉口吻道:「而禁军则是守卫皇帝和皇宫的一支贵族军队,这些人大多出身良好,比如十四兄就是这样。禁军中人以前大多都是精锐,现在则滥竽充数的多,他们也会在城中巡逻,不过大多集中在皇宫内外。」
「你说一年後这里的房价就会上涨?」庚二对此最为关心。
传山冷笑,「朗国就算议和,也会先把胡予给打疼了才会议。这样他们才能从南羲挖去更多好处。明诀子为了显示自己的特殊地位,为了让胡予将来更听话,也不会让议和这麽快就谈定。要不了多久,朗国和南羲之间势必有一场大战要打。」
两人找到了安身地,传山不日就把新买的破烂院落收拾得焕然一新。当然,为了不让邻居太惊讶,外表仍旧保持了原样,只内部舒适得庚二十分满意。
大黑对於新家的宽敞院落也很喜欢。
小呆子对於住哪里都没有太大意见,庚二自发现小孩竟然到现在还不会自己穿衣吃饭,就一直在教他这些日常小事。
不过他教的方法有点粗暴,小孩不会自己吃饭,他就把饭菜放在桌上,让小孩饿了自己吃,绝对不会亲手喂。
小孩饿得「啊啊」叫,看庚二不理他,饿急了,也开始懂得用自己的小手抓饭抓菜吃。
庚二觉得小孩能学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传山好歹也曾是个人类,看堂堂小皇帝天天用小爪子抓饭抓菜吃,看了两天就看不下去,只好自己接过手,教他用筷子和调羹,可惜屡教不会。
传山也不急,就慢慢地教。反正他们修者时间多的是。
庚二用心神刻印的方法教了小孩一种功法,具体什麽功法传山没问,就看小孩每天发呆,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在练功。问庚二,庚二说他练了。
就这样悠悠哉哉地过了一个月,传山每日行踪成谜,经常跑出去一、两天不见人影。期间,他还跑去了朗国一趟。
「朗国目前看似步步紧逼、打得羲朝落花流水,但自己内部其实也问题多多。首先其国内因为长期征战,各种赋税居高不下,虽不至於民不聊生,但也是民怨沸腾,各地都有些所谓的乱臣贼子趁势而起。」传山一边为他家宝贝龟洗手做羹汤,一边随口聊道。
「他那个修魔的太子薛朝元在云山下莫名死亡後,朗国就还剩下一个五皇子,本来说是要立那个五皇子为太子,可是去年那个传说中身体有恙、在外地别宫长期修养的小皇子薛朝亚忽然出现在宫廷,并讨得朗国皇帝欢喜,现在和仅剩的五皇子斗得热火朝天。」
庚二听说薛朝亚还活著,撇了下嘴。典型的祸害遗千年!
传山转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头,「他已是修者。」
「你没杀他?」庚二从传山後背伸出手偷菜吃。
「没,我只不过废了他的根基,让他无法再修炼而已。」
「……这比杀了他还惨。」
「他应该也那麽觉得,他当时看我的目光比恨之入骨还要恨之入骨。」还有畏之入骨的恐惧,传山翻炒著菜肴微笑。
再没有比让一个自私贪心的人触摸到长生、力量和权力的边缘,却又让他彻底失去更残忍的惩罚。以後薛朝亚活著的每一天都会是一种折磨。
「那小子心思歹毒,让他活著恐怕会留下一些遗患。」庚二吃上瘾,又偷了一口。
传山故意拍他爪子,「无妨。他五哥正等著他呢。那小子仗著自己已是修者,做事不留余地,把他那位五哥踩得太狠。如果不是他五哥抱上明诀子大腿,大概已经给他灭掉。如今薛朝亚失去护身的力量,他那五哥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
「你肯定让他知道了。」
「呵呵。」
一个月後朗国不顾双河城的後方威胁,仗著明诀子提供的阵法,开始渡江攻打南羲。
朗国也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打下南羲,他就想把软柿子的南羲给打到怕为止,只要南羲提出议和,他们就能从南羲获得大量粮草和财帛,到那时他们再反过头来安顿北羲也来得及。
传山一点也不担心明诀子的阵法,有桃花暗中捣乱,就是青云老祖来了也别想讨到半点好。
「你前面说让我不要动明诀子,说感觉会对传海不利,现在可有明示?」
「没有。」庚二正在向小孩解释功法,闻言抬头望了下天空,回答道:「我只问你,如果那时你解决了明诀子和青云老祖等修者,你弟的事你就不管了吗?」
传山怔住。
「传海这里原本就有你我相助,现在又有桃花和十四兄暗中帮他,可青云派却只派了一个明诀子在朗国助战。连青云老祖那人都不敢过分干涉普通人战事,否则也等不到我们回来,羲朝早就被朗国占领。」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男人,彻底静下心来。
「再说我们,就算我们都有分寸,尽量不使用自己的修者能力帮助传海他们,可是我们存在本身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不公平。双河城怎麽建立起来的?王标和郑秋玉怎麽回来的?张砚嘉是谁送过去的?小皇帝现在在谁手上?南羲的据点又是谁帮他们拿下的?何况你还在大雁村弄出了一块天兆石碑!」
传山恢复冷静,在庚二身边蹲下身,「抱歉,我还以为自己一直没有过度插手传海的事,却没想到我已经做了那麽多。」
「你不需要跟我说抱歉,你只要小心这里的界主找你麻烦而已。就算你修炼的是混沌魔功,又曾挽救了临遥四万灵魂和千万生灵,还把天魔丹给吞了避免血魔兽进化,但如果我们再提前灭了明诀子和青云老祖,让传海一家独大,天道就算不想找我们麻烦也会找我们麻烦,这是平衡。」
传山苦笑,「那明诀子我现在还杀不得?」
「你只要记住一点,杀他可以,但之後你必须对传海的事放手。」
传山颔首,接受教训。
之後传山不再到处乱跑,开始天天窝在家里磨蹭庚二要求双修,理由是想尝试自己对天魔丹的诱惑是否能在双修中也一样控制有余。
庚二给他磨烦了,扯他耳朵道:「新京的东西比临遥贵得多,我们不能就这样在家里坐吃山空。」
传山啃著他的脖子,完全色令智昏地道:「好,都依你,你说干啥就干啥。」
「摆摊吧!」
「……好。」
於是夫夫俩带著俩孩子在新京最热闹的市街上摆起了算命摊。
庚二除了算命,同时还兼任游方郎中帮人看病。
大黑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拉人、送货,还能磨磨。
小呆子……专门负责陪庚二在摊子上发呆。
传山最忙,一边忙著修炼,一边又要千方百计地哄庚二和他双修,偶尔还要到摊子上震慑和教训一下各种觊觎他家小龟美色的登徒子。
一家四口难得如此轻松逍遥,除了时不时的有好色之徒跑到摊子上来调戏庚二以外,这种接近地气的闲散生活让家庭成员都很满意,直到……
俗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
人一有了名气,是非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偏偏庚二还有张非常能招惹是非的脸蛋!
而在这些是非当中,庚二最头疼的就是来自同行的排挤。谁叫他脸嫩,却偏偏料事如神?加之他在新京的资历尚浅,又没有得力的靠山可以保护他,就跟朗国看羲朝变弱就想狠狠咬上一口一般,那些眼红他生意越来越好的相士们怎麽能忍住不对付他?
「今天那些混混又来捣乱,他们还掀了我的摊子。」
「你没给他们地头费?」这几天连续被拒绝双修,抱怒窝在家里努力吸收天魔丹魔力埋头苦修的传山收功问道。
「给了。可他们要更多!太贪心了。」庚二气咻咻。
「他们还无耻地想要占我的便宜!」一颗大脑袋挤到两人中间,特委屈地告状道:「我能用蹄子踹他们吗?」
「不能。」
「那我们要怎麽办?」一龟、一骡一起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著传山,小呆子乖乖地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含著手指看著他们。
传山想了想,道:「这些混混三番五次来捣乱,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对付我们。不过在找到那些捣鬼的人之前,我们可以先震慑一下那些混混,让他们不敢再接那些人的生意。」
「要怎麽震慑?我又不能直接对付他们。」庚二恼恨地踢掉碍事的鞋子,爬到榻上。
大黑转身张口又把鞋子叼了回来。
传山看大黑对庚二献殷勤,不由好笑。这骡子越来越聪明,现在还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庚二也不知偷偷塞了它多少好料。
「窥心和预言是你的天赋能力,我想使用出来并不算违反天道。」
庚二点头,「但我的预言能力发挥不稳定,而且……」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麽。就像你之前两年在临遥摆摊给人看相一般,你不一定非要用到自己的预言能力。你只要善加利用你的窥心本领就足够震慑住那些混混,你再表现得神秘莫测一点,他们自然就会害怕你、敬服你。」
传山又道:「如果你发挥得好,说不定那些混混还会反过来保护你,对付那些暗中捣鬼的人。」
庚二托起下巴。
「你胆子太小,又怕事,并且老是觉得自己对付普通人是胜之不武、是违反天道,这样才会总让别人欺负。在云山煤矿你就是这样,当然那时你还有一定的赎罪心理在内,可是你的性格和行为才是导致你受人欺负的重要原因。」
庚二不服,「我、我才不是怕事,我只是懒得搭理他们。」
传山「呵呵」两声。
庚二扑上去咬他。
传山任他家二龟扑在他脖子上磨牙,一手悄悄地往他屁股上溜……被庚二用锤子无情砸开。
传山咳嗽一声,极度欲求不满地挥手道:「去吧,你就当在玩好了,不要害怕惹事,不要害怕伤人,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