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苍白的青年,拘谨的青年,因为刚刚接掌了大当家的位置,因为并不是夫人所生,因为怕门内人的闲话,所以每一次都是把自己的饭菜省了下来,藏在乾少的院子里。
那天之后,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性骄纵的乾少,而是忽然成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少爷,他的武功、为人都越来越厉害,他以为这样就算有能力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厉害了,那个人在门中的处境,却越发艰难。
私生子、外姓人,连修习的武功路数都和雷虎门的人不同,那个人总是被排斥着,被疏远着,连说话的人也没有。
乾少眼看着他一天天沉默下去,像是一棵苦涩的树。
直到有一天,乾少意外地发现,大当家和门内的几个年轻弟子倒是关系很好。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乾少开始秘密扶植门内的新人,暗中削减几个老人的权力,不声不息地将他们都拉下台来养老。他从年轻弟子中选了五个人,扶植他们称为大当家的左右手。他甚至连雷虎门的一些老仆人都送到别业养老去了。
他给了大当家一个友善的雷虎门。
但是大当家却浑然不觉。
是的,浑然不觉。
因为那个时候,乾少已经学会隐藏。
是韬光养晦也好,是躲在面具后也好。他开始当一个纨绔子弟,当一个没出息的雷二少爷,他一直隐忍。直到整个江湖都在惋惜雷乾当年天资卓越现在却“泯然众人矣”,直到整个江湖都是传言:雷大当家虽然是庶出,却能撑起一个雷虎门。
他们是兄弟,是兄弟,就有比较。他舍不得大当家被人背后议论,就只能自己“泯然众人矣”。
他宁愿在暗中亲手建立一个风雷堂,成为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杀手组织。他一直差遣人暗中保护大当家,更多的时候,他自己在暗中保护他。
苗疆、大漠、江南……
穷山恶水,生死搏杀。
他其实都曾陪着他一起走过。
他是雷乾,他总是笑得温文尔雅。但是他不是可以在阳光下摊开的人,他为了那个人藏进黑暗里,南门钦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名扬天下,他其实不是不愿意,只是相比名扬天下,他更喜欢让那个人过得安然。
他是雷乾,他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了那个人将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悄无声息地为那个人遮蔽所有风雨。他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在那个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扫除所有障碍,给他一条坦途。
他是雷乾,他在等,等那个人抛下所谓伦理,忘记血缘,忘记责任,心无芥蒂地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他可以为那个人做所有的事。只有这一句话,他要那个人亲口对自己说。
他是雷乾,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
虽然静默,仍然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可以交代一下乾少的心情了,摊手……
乾少很少做梦。
他母亲去得早,早得他都记不得她的样子了。他懂事开始就被一堆丫鬟簇拥着长大,他父亲不怎么管他。如果不出意外,他是应该长成一个纨绔子弟的。
但是他十二岁那年,遇见了大当家。
大当家是他哥哥,同父异母。那时候的大当家还是个和善的青年,清秀,苍白,在一个江南的小镖局里面长大,所以过分地拘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乾少都在欺负他,但是大当家从未生过气。
后来乾少就不欺负他了。
再后来,乾少开始跟着雷虎门的几位老武师学武功,几位师父都很严,他总是被罚不能吃饭。但是每天都有人把饭菜藏在他院子里,他也每天去找。
其实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见惯世人谄媚的嘴脸,他反而喜欢这种隐秘的关心,于是装作不知道是谁,任这个秘密继续延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大当家因为饿得胃痛,而一边和武师说话一边将腹部抵在扶手上。
清秀苍白的青年,拘谨的青年,因为刚刚接掌了大当家的位置,因为并不是夫人所生,因为怕门内人的闲话,所以每一次都是把自己的饭菜省了下来,藏在乾少的院子里。
那天之后,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性骄纵的乾少,而是忽然成了一个天资卓越的少爷,他的武功、为人都越来越厉害,他以为这样就算有能力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厉害了,那个人在门中的处境,却越发艰难。
私生子、外姓人,连修习的武功路数都和雷虎门的人不同,那个人总是被排斥着,被疏远着,连说话的人也没有。
乾少眼看着他一天天沉默下去,像是一棵苦涩的树。
直到有一天,乾少意外地发现,大当家和门内的几个年轻弟子倒是关系很好。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乾少开始秘密扶植门内的新人,暗中削减几个老人的权力,不声不息地将他们都拉下台来养老。他从年轻弟子中选了五个人,扶植他们称为大当家的左右手。他甚至连雷虎门的一些老仆人都送到别业养老去了。
他给了大当家一个友善的雷虎门。
但是大当家却浑然不觉。
是的,浑然不觉。
因为那个时候,乾少已经学会隐藏。
是韬光养晦也好,是躲在面具后也好。他开始当一个纨绔子弟,当一个没出息的雷二少爷,他一直隐忍。直到整个江湖都在惋惜雷乾当年天资卓越现在却“泯然众人矣”,直到整个江湖都是传言:雷大当家虽然是庶出,却能撑起一个雷虎门。
他们是兄弟,是兄弟,就有比较。他舍不得大当家被人背后议论,就只能自己“泯然众人矣”。
他宁愿在暗中亲手建立一个风雷堂,成为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杀手组织。他一直差遣人暗中保护大当家,更多的时候,他自己在暗中保护他。
苗疆、大漠、江南……
穷山恶水,生死搏杀。
他其实都曾陪着他一起走过。
他是雷乾,他总是笑得温文尔雅。但是他不是可以在阳光下摊开的人,他为了那个人藏进黑暗里,南门钦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名扬天下,他其实不是不愿意,只是相比名扬天下,他更喜欢让那个人过得安然。
他是雷乾,他喜欢一个人,就会为了那个人将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强大到可以悄无声息地为那个人遮蔽所有风雨。他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在那个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扫除所有障碍,给他一条坦途。
他是雷乾,他在等,等那个人抛下所谓伦理,忘记血缘,忘记责任,心无芥蒂地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我喜欢你。”
他可以为那个人做所有的事。只有这一句话,他要那个人亲口对自己说。
他是雷乾,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
虽然静默,仍然欢喜。
第43章 沙果
大当家最近的心情不错。
不仅是因为乾少这些天都留在雷虎门,还是因为,乾少竟然开始过问起门内事务。
第一天,他问大当家:门内需要处理的事务多不多?
大当家满心以为这是乾少要接掌门主位置的信号,秉着不给乾少留隐患的原则,大当家当晚连自己存的银子都没数,整整工作了一晚。
第二天,乾少又问大当家,需不需要让人分担工作。大当家连忙点头……
于是,第三天晚上,乾少出现在了大当家的房间里。
自从那天下午开始,大当家就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据雷五观察,大当家在整个下午,在房间里踱了五十圈,换了十一支笔,整整磨掉了三块墨,最后还跑到大夫的院子里秘密商谈了近一个时辰……
乾少听到雷五的观察结果,把身上所有静心解毒的玉佩药物全部扔掉,还特地洗了个澡,换了件杭绸的亵衣,满怀憧憬地走进了大当家的房间。
大当家一脸严肃地开了门,让他坐在桌子边,上面已经摆好了账本和笔墨纸砚,还有一小碟沙果。
乾少耐心地等了一刻钟,又等了一刻钟,没等来一点“阴谋”。他看大当家还是一身正气地坐在那里算账,只好旁敲侧击的问:“听说大哥今天去找了大夫,莫不是身体不适?”
“不是。”
大当家干巴巴地否定,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肃,动了动嘴角,道:“我是去摘沙果的。”
乾少看了看那碟沙果,忽然觉得有一种想烧了大夫院子里的那棵沙果树的冲动。
相安无事地算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帐,乾少按着心口离开了大当家的房间,在自己的院子前面偶遇雷五,抓住,拖到僻静处,与其“秘密商谈”一刻钟。
而在此同时,大当家的房间里,那碟沙果正暴露在大当家怨念的目光下。
一颗没动。
大当家郁卒地用额头抵着桌子,桌子被他抵得不断移动,上面的沙果瑟瑟发抖。
果然还是太寒酸了……
大当家自怨自艾地抓了一把沙果,放在眼前端详着,红红的果实一个个都洗得十分干净,但是,相比传中岭南那些丰富的果品来说,还是不够看啊。
雷虎门的马队向来是北方数一数二的,乾少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利用空闲的马队去岭南贩运荔枝卖到京城,奇货可居,一个夏天的收入比雷虎门全年的进项还多……
不过,乾少这么多年赚的钱都是归进雷虎门总账里,而且他在外面都是用自己的钱应酬。想到这里,大当家顿时对自己床底下藏着的那一堆银子有了十足的自信。
唯一的问题是,银子怎么用出去——乾少又不吃银子。
大当家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去实地考察一下,看下乾少房里摆着什么东西,再照着样子买。
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大当家这样想着:小乾的武功那么弱,肯定听不到什么动静。
于是,在自信的促使下,他今晚的计划,由观摩门内的歌伎,变成了观摩乾少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校园网抽抽,我也抽抽,昨晚玩国际象棋和电脑30:0之后我幡然醒悟……其实我是H文恐惧症来着,摊手
第44章 亵衣
大当家进院子的时候,乾少正在换衣服。
他行事向来低调,这次去江南谈的生意和供着苏杭制造局的几家丝绸商有点关系,对方送来不少供上的丝绸,其中就有天下闻名的云锦,乾少以前从来不管这些,只是看着归程近了,想起家里那个人,心念一动,让账房留下了几匹。
乾少身上这件白杭绸的亵衣,就是用供上的丝绸制的。
虽然,他在江湖上是被人成为“玉树临风”的……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身形修长颇为可观的……
但是,在雷五大加渲染地把那个大夫形容成了一个卖春,药的江湖术士,又向他复述了当初他蹲在大夫的屋顶上,听到的大当家那句石破天惊的“合欢散有没有?”之后,雷虎门的二少爷,风雷堂秘密的堂主大人,乾少爷,他默默地换上了这件十分精致的亵衣。
然后,他带着对沙果的满腔怨恨归来了。
大当家的轻功倒是挺厉害的,南拳本来就是轻盈敏捷的,在雷虎门里,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潜伏的时候发现他。
但是,他并不知道,他这次偷窥的人,早就养了一大堆杀手,对窥视这种事比雷虎门的武夫要敏感一百倍。
在他鬼鬼祟祟地借着院墙边的树干跃上院墙的时候,乾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