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相思 第23章

苏错刀却笑着劝道:“遇上这等淫邪之事,正道不扯上七星湖,岂非倒行逆施?如今廿八星经的传人又只得我一个……你放心,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稀罕。”

叶鸩离刷的打开折扇,恶狠狠剜了越栖见一眼:“越公子还有何贵干啊?没有的话,且容我与宫主说几句话罢!”

他今日用的折扇比那日更风雅,扇面是烟雨竹林,但落入越栖见的眼底,却恶心惊惧得只想呕吐。

“阿离。”苏错刀开口道:“栖见是我的人,你以后莫要为难他。”

叶鸩离本就清冷的脸顿时结了霜:“宫主,越公子娇贵好比一块嫩豆腐,偏咱们七星湖又有不少没见过世面的粗胚,说不准心痒痒的就去碰,再一不小心就给碰坏了,万一……”

苏错刀道:“没有万一。”

眸光像是漆黑的火焰,压迫过去:“阿离,没有万一。”

叶鸩离直直与他对视,良久低声道:“是,遵宫主令。”

苏错刀转眼看向越栖见,道:“你先回医舍,明天我去找你。”

越栖见答应着起身,略一犹豫,道:“桑伯伯于我有收养之恩,他这一去……桑家只靠云歌支撑,我想回辰州帮着料理后事。”

苏错刀不悦道:“死人往棺材里一放不就结了?桑云歌再怎么蠢笨,也不至于要你帮手。”

越栖见哭笑不得,却坚持道:“我得去送桑伯伯最后一程,以后辈之礼拜祭守灵。”

苏错刀挥了挥手,无可奈何道:“你自己安排行程。”

这就答应了?

越栖见因桑鸿正之死心中颇为难受,此刻却忍不住笑了笑,苏错刀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只要你一较真,他就好说话得很。

第十五章

叶鸩离冷眼看着越栖见出门,即奉上一封书信,道:“白鹿山主孟自在病重,传信邀宫主私下一会。”

苏错刀仔仔细细的看完短简,道:“你怎么看?”

叶鸩离思忖片刻:“孟自在执掌白鹿山多年,无论做人做事都堪称滴水不漏,平衡之术也使得登峰造极,白鹿山在聂十三后声名不堕,他居功至高。”

他合上折扇,款款道来,虽是席地而坐,但腰背绷直,神色清冷端严,自有一种挥洒自如襟袖遒劲的气度。

苏错刀凝神听着。

“如今孟自在年老,将死之际或许有些私密掌故要告知宫主,又或许有正道容不得做不到的要事相托……宫主不妨就走这一趟白鹿山。”

说到此处,明眸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得意,笑道:“老王八翻了壳儿,正是大好良机……反正是他求宫主赴约,有求于人,难道嘴上抹石灰的白求?错刀你说呢?”

苏错刀道:“你去帮我收拾行装。”

“明日一早动身?”

苏错刀点头。

两人之间的信赖与默契如鱼在水中,叶鸩离静默片刻,手指在地毯上划来划去,低声道:“桑鸿正之事……是冲着咱们来的。据天馋君传来的消息,那采补术极为霸道,刮骨吸髓,几乎把桑鸿正采成一具干尸,手法极似廿八星经,但廿八星经又是本教不传之密……”

方才越栖见在时,他提及此事尽是漫不在乎的刻薄讥笑,此刻却忧心忡忡不加掩饰:“想必是有人早有预谋,与明年五月怀龙山的武林大会脱不了干系。”

苏错刀突然道:“越栖见要回辰州奔丧,他既是七星湖弟子,咱们就不能不顾他的安危。”

叶鸩离一点即透,笑得秋水眼波光粼粼:“是,我让孔雀与他同行,如何?在医舍憋了这些时日,也该放出去遛遛,要不然孔雀都快变麻雀了。”

苏错刀伸手抚摸他上翘的唇角,笑道:“我以为你会亲自去瞧瞧。”

叶鸩离哼的一声:“动用天馋十八君的副使,已然牛刀杀鸡……桑家一行孔雀若瞧不真切猜不明白,我就把这小人妖采成干尸!”

斜瞥了苏错刀一眼,媚态天然却又稚气宛然:“我才不吃那等三文钱一百斤的下贱货色醋!”

苏错刀大笑:“什么醋你都不必吃。”

叶鸩离叹道:“这才几天,他就死心塌地了?也算名门正派的遗孤,竟如此禁不得事,若是别人,好歹半推半就的做一番姿态再从,他倒好,自个儿宽衣解带抱着石头投湖……很对得起死在庄崇光手里的爹娘么?”

苏错刀静了静,道:“其实他没有。”

“他骨子里傲气得紧,根本瞧不起七星湖。所谓喜欢我,不过是喜欢那个十年前救他,现如今对他言听计从的好人苏错刀……”

“或许越公子不惜肉身布施,以一己之身堕入魔道,让我领着偌大七星湖一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说到此处,不禁稍露几分讥诮嘲弄。

叶鸩离则满脸嫌恶:“难怪小小年纪满嘴仁义道德,暮气得活像墓室里爬出来的明器……”

苏错刀将书案上一卷图册扔到他手中:“越家家传的飞燕同心机关图,我翻了翻,似乎与明蝉女留下的别无二样。”

叶鸩离一凛:“当真?”

飞燕同心的机关甚是复杂玄妙,但还称不上独门绝学,比如雷家与精工堂以机关见长,飞燕同心也是拿手好戏,只不过明蝉女的飞燕同心自出机杼独具巧思,与江湖各流派颇有差异之处。

叶鸩离眉头紧锁,道:“如果一模一样,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偶然巧合,还有一种……越栖见这本机关谱,就是明蝉女所著所传。”

苏错刀眼眸凝光流墨,道:“苏小缺传他医术,明蝉女留下机关图……阿离,越栖见的身世,或许跟咱们七星湖大有渊源,这可有趣得紧了。”

叶鸩离扭着脸,扬起俏生生的尖下巴,呸了一声:“有趣?你就不怕伸手捉蛐蛐儿,捕来的却是一只毒蝎?”

苏错刀笑道:“拔了蝎子尾巴,岂不是更加有趣?”

次日清早,越栖见揉着眼睛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立着苏错刀,纯黑丝袍,肤如霜雪。

风光太耀眼,越栖见一愕,即回身关门躺回到床上,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

随后他就听见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再睁开眼时,门上多了一个人形大洞,洞外苏错刀的笑声华美得遍地瑶池也似:“再不爬起来,我就拆了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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