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上也并不像珍贵妃所想的,正抱著唐池翻云覆雨,相反,他正一个人静静的睡在唐池的床上。没办法,这段日子,唐池老是拒绝他,而他又提不起兴致去找後宫嫔妃发泄,所以就老老实实睡觉罗。
而此时,唐池正孤身一人泡在药房里研究药物。这段日子的夜晚,他大多数都在这里度过,如果回自己的卧房,十有八九皇上都会待在他那里等待和他一起安眠。
这个曾经是他做梦也渴求的事情,如今他却不想再次陷到那深渊中。醒来时的一点点温柔差点让他再次沈沦,知道自己如果待在他的身边,一定会忍不住去乞希那份温暖,感受到他的温柔後一定会再也无法离开。於是,他逼著自己,不再去选择沈沦。
八月二十一日清晨。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晨空。
当日,盛凛帝没有前去早朝,而是赶往了坤宁宫。
“这是怎麽回事?!”看到房中的惨象,皇帝忍不住怒吼。
床铺上,地上,到处都流淌著鲜血。珍贵妃气色灰白的躺在床上,正由杨太医诊断著。
一盏茶後,杨太医摇摇头,叹息一声。
珍贵妃流产了。不是事故,而是有人故意伤害。而且还是最卑鄙的那种──弓虽.暴!
後宫翻腾。
次日,珍贵妃睁开了眼睛,看见皇帝就坐在她的床前,不由泪流满面。
“皇上……,呜呜……”
伸出手,温柔的抚摸著她的秀发,轻声道:“朕会为你做主。告诉朕,你知道是谁做的麽?”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愤怒让他快要失去冷静。当夜负责坤宁宫守卫的侍卫全部被重罚。侍候的宫女、太监挨个审问了一遍。
“呜呜……!皇上啊──!”珍贵妃号啕大哭。“你可要为我作主啊!为什麽!为什麽会有人那麽狠心!我,我……哇……!”
“乖,不要哭。告诉朕,你可知道那人是谁?”朕要把那人千刀万剐!不要让朕查出你是谁!否则!失去孩子和自己的嫔妃被人奸污的侮辱让盛凛帝感到自己的自尊被大大伤害!
“皇上……”珍贵妃伸出小手抓住皇帝的衣袖,“我想死,想要咬舌自尽也不要被他人侮辱,可是我要活著告诉您凶手是谁,为我母子报仇!那个人,他一直都在说:我不要看到皇上的孩子!不要!……那声音我死都不会忘记!那人……他、他就是您的侍中郎……唐池!!皇上你要为我母子报仇啊──!”一声凄叫,珍贵妃突然一头撞向床柱。
第八章
刹那间,盛凛帝一伸手拦住珍贵妃的势头并顺手点上了她的昏睡穴。
“来人!好好侍候贵妃,如果贵妃有任何事情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下人们心惊胆颤的跪下。
“摆驾未央宫,传骁骑都尉唐池前来晋见!”皇上的脸阴沈著,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著什麽。
“是。”一侍卫离开传旨。
唐池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此时该如何面对当今圣上,是安慰他?还是表达自己的惋惜?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想去做的。因为他做不到!
珍贵妃被弓虽.暴导致流产的事情虽然对宫外封住消息,但宫内尤其是禁卫军首领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在知道出了事以後,他也在竭尽全力的调查此事。但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他内心深处也会流过“这样的结局也不错”的念头。
惊於自己有此念头的唐池,怎麽也无法去面对当今天子皇甫彖。以至於从昨日到现在都想法避开了他。
彖边走边整理著思绪。
唐池会用这种手段麽?就算他再怎麽妒嫉再怎麽痛恨珍妃,他会用这麽明显的手法来害她?唐池他不应该是这麽笨的人!
那麽是珍妃在说谎?不,不可能。她为什麽要陷害唐池?陷害唐池对她有什麽好处?她应该知道只要她生下皇子,任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
剩下的,只有是来自第三者的陷害,想要一石两鸟。但这个第三者又是如何破除皇宫重重警戒进到宛如金汤的後宫呢?他是如何瞒过了禁卫军的耳目?如何躲开了唐池亲手设下的暗桩?
唐池,你那夜去了哪里?为什麽珍珍会一口咬定是你?你在生气朕没有相信你,所以在报复朕麽?你真的不记得朕那日所说的话了麽?如果你真的不记得,为什麽这段日子拼命躲著朕?
唐池,朕这次真地想要相信你,给朕理由吧!
快到未央宫时,
“皇上……”一条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路边,观衣饰像是宫中的管事太监,只是脸上的渠沟深深显得过於苍老。
彖停下脚步,“何公公?你有何事?”不明白此人为什麽会在这里出现并要在这时候拦住他的去路。
而且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先帝驾崩,原来侍候先帝的老人基本上都被允许出宫谋生。这何公公却和别人不一样,说是年老体衰家无他人想要在宫中终老恳请盛凛帝让他留下。看在他侍候先帝长年的份上,彖这才默许他留与宫中。
眼睛瞄了四周一圈,放低声音道:“皇上……,老奴有秘事禀告。”何公公看起来已经没有当年的风光,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秘事?关於珍贵妃一事?思考一番,彖挥挥手命四周退下。转身往花园的亭阁中走去。何公公随後跟上。
“皇上──!请饶老奴一命!”一进亭阁,何公公突然扑通一声跪倒。
皱起眉头,“饶你不死,速速禀上!”掠起皇袍後摆,矮身坐下。
“皇上,老奴不是有意知情不报,只是不敢确定,加上皇上又宠信那斯,定不会相信老奴所言,这才隐瞒至今。老奴不愿出宫,也是想看那斯有何打算,是否会对皇上、会对大亚皇朝不利。如今……如今那斯果然露出马脚,开始想法破坏皇族内室,他要为他父亲报仇!他要对您不利!他要让您万劫不复!他要……”
“住口!说清楚!这个他是谁?他又是怎样让朕万劫不复?!说!”彖越听头越大。心中莫名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张开口,颤抖著嘴唇,何公公吐出了他隐瞒三年的事实。
“皇上,那斯……就是您最信任的──唐池!”
“你说什麽!”彖怒急拍案而起。
“皇上您请息怒!皇上!您听老奴说!您听老奴一一道来。”何公公跪行上前,抓住皇帝衣衫下摆,“皇上,是真的。老奴没有说谎。老奴原本也不敢完全断定,可是一件又一件的事实让老奴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那人啊!”
一掌劈向石桌,“说!”阴沈沈的声音。
“皇上,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兄长?”何公公抬起头来。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麽提到他!”不安越来越大,压得他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
“启禀皇上,您的兄长他没有死!”
“住口!不准说那贱种是朕的兄长!”彖大怒。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是奴才说错话,打奴才这张贱嘴!打……!”何公公边说边自打耳光。
“够了!”厌恶的喝出一声。
“谢皇上饶恕。”何公公磕头谢恩後,继续述说道:“……十六年前,荣贵妃娘娘被赐死後,先皇原本也想把……那个贱种一并处死。结果却发现找不到他了,同时,荣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也消失了踪影。便猜测是不是荣贵妃娘娘命嬷嬷把那贱种偷偷送出了宫外。之後先皇突然下令不要再寻找,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彖听到此处,缓缓闭上了双眼。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前不久左宫军首领孙沙海的汇报:[有传闻,抚养唐大人的老嬷好像是从宫里出来的。]
[……时间已经过了十六年……]
“皇上,您还记得那贱种叫什麽名字吗?”
摇摇头,连眼睛都不愿睁开。
“他就叫‘唐池’。”
哈!……不安成了现实。彖握紧双拳。
“…他的父亲叫唐行天。因为妄图进宫私会荣贵妃娘娘,被皇上拿下处死。这唐池虽和当年的唐行天长得有六七分相像,但因为时间过去很久,知道这件事的人又很少,以至於没人能把他认出。就连先皇也没有……,所以老奴更是没有什麽把握。如果不是他……,皇上,您断不能把此人留在身边啊!他是来报仇的!他是来毁灭您的啊!您想想,他明知您是他的亲兄弟,竟然……竟然还用男色迷惑您,他分明是想让您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哪!您三年没有立後,没有子嗣,难道不是那人的计谋?他不想让您留下後嗣啊!他想毁掉大亚皇朝、想要报复皇族啊!皇上,如果世人知道当今圣上竟和自己的亲兄长发生苟且关系,那麽……皇族必将会大失威信,并且给其他有野心之人增添了推翻大亚皇朝的借口!那唐池的目的就在於此啊!您想想,他为什麽早晚不来偏偏要在您即将登基之前来到?他那是为了博取您的信任,好为日後报复皇族打下基础啊!还有、还有,这次珍贵妃娘娘的事一定是他做的!他身为禁卫军首领,想要掩人耳目进入後宫实在简单。他会弓虽.暴珍贵妃娘娘,无非是在替他父亲报先皇纳荣贵妃之仇,并且借此毁去您的後嗣,让大亚无继!皇上!您断不能放过那斯啊!”何公公三呼皇上,趴倒在地。
用无名指敲敲桌面,当今圣上睁开了双眼。眼中流露出地说不出是恨还是怨。脸上则没有了任何表情。
“你说唐池明知朕是他的亲弟弟?”声音轻轻的,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唐池离去时已经六岁,按理说应该不会忘记您。”
“噢,是吗?朕会问他,好好问他!”一个残酷的笑容浮上了彖绝丽的脸庞,笑著,他问何公公:“这件事知道的还有何人?你可曾告诉过他人?”
“禀皇上,老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此事除老奴外,应再没有别人知道。”何公公头也不敢抬的回答道。
“你可还有什麽未了心愿?”突然,皇帝这样问道。
何公公闻言一惊,抬起头来,颤抖著声音道:“皇上……”没有再接著说下去,他看到了皇帝的眼神──冰到极点的杀意!
从亭阁中出来,盛凛帝面无表情地对靠过来的侍卫吩咐道:“何公公年老体衰,刚刚咽了气。让人把他的尸体处理掉。”
“是。”侍卫领命而去。
唐池赶到了未央宫。见皇上还未到,便站在大殿中等待。
不知彖急著找我何事?珍贵妃的案件有了新线索麽?他会不会很生气?很伤心?那时,他说他将要有孩子时,表情是那麽开心。现在的他一定很难过吧……
自从昨日起就没有再见到皇上的唐池默默的猜想著他的心情,考虑等会儿要用怎样的面孔和他说话。
一炷香过去了。
“圣上驾到──!”殿外,传来了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
“臣唐池,叩见陛下。”单膝跪下,迎接盛凛帝的到来。
直视前方,从他身边绕过,一步不停的向内殿走去。
“起来。到里面说话。”
“是。”起身随後而行。
“除唐大人外,其他人全部退出此殿!方圆十尺不得接近!违令者斩!”当今天子厉声下令。
侍卫、宦官、宫女、内臣依令躬身全部退出。
唐池心房突地一跳,脉搏不明所以的逐渐加快。
待众人全部退出後,唐池走近皇帝身边三尺外,一抱拳,“不知陛下召臣何事?可是珍贵妃一案已有眉目……?”
彖背著池负手而立,半晌没有回音。
这阵仗、这气氛,苦笑一下,唐池几乎差不多已经明白皇上召他是何事。大概他不是再次成了伤害贵妃母子的疑凶,就是背负上了叛徒的罪名。不管是哪个,他除了苦笑,连辩解的气力都提不起来。
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後宫嫔妃对他的陷害和讨厌,就算感觉到也是随她去。对他来说,这世上他唯一看重的就是彖,只要彖不讨厌他,只要彖还信任他,他不在乎来自其他人的任何伤害,只要这能让彖好做人。可是,信任这东西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他却傻得一直以为那是存在的。
一度崩溃的信任想要修复已经至难,再来雪上加霜,慢慢的疑惑会变成确定、继而变成厌恶……
不能再待在彖的身边了。也没有心理余裕让他继续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维持正常。缓缓握紧左手,唐池做下了决定。他决定在走之前为彖作最後一件事情──刺杀周太後、周丞相、及一干有叛心的重要人物。他清楚的知道,凭他一个人想要刺杀这麽多重要人物,几乎接近不可能。可是,一个人如果连命都不想要了的话……
唐池坚信自己一定能完成这最後的一件事情!彖彖,就算死,我也不会成为影响你皇位的把柄。你放心,事情一了我会让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毛发也不会让它留下。这样也许对你我都好,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你的哥哥,我也不必再看著你琵琶别抱心伤情痛。
只有两个人的大殿显得异常空荡,连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带了回音。当今圣上终於转身开了口,“唐池,朕有四件事问你。你可以说谎,朕不会追究真实如何。……你也可以说实话……”彖转过身,向他逼近一步,凝视著他说道。
唐池淡淡地笑了,他准备彖一问完那四件事就立刻离开皇宫,去实行他的诺言:生为帝生,死为帝死!
“您问,我答。”
又逼进他一步,看起来平静得异常的皇帝问出第一个问题:“你发过誓,绝对不隐瞒朕任何事情。朕问你,你真、的、没有隐瞒欺骗过朕任何一件事情麽!”长长的袍袖遮住了他用力过度到开始颤抖的双拳。
“呵呵,原来您还记著我的誓言。自从那、日、发下誓言起,我就没有隐瞒过您任何事情。”微笑著,几近温柔的看著面前傲视天下的男人。以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抚摸到你了,我的……小彖彖。
避开唐池的眼光,望向大殿中的龙柱,问出第二个问题:“你没有忘记那天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忘记,不会一直避著朕。你在恨朕!”
淡然一笑,“记得又怎样,忘记又怎样?结果都是一样。”凝视著他的侧面,“我没有恨过您。要恨也是恨自己罢了。”恨我为什麽会是我,你为什麽会是你!如果……,如果有如果……
“唐池,”深深吸进一口气,一挥袍袖,“第三个问题,珍贵妃的事可是与你有关!”
“为什麽不看著我问?我以为您应该知道答案。”是谁说‘朕今後绝不会疑你’,原来你始终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我。呵呵,我的请求原来只是个笑话。用心换来的却是个笑话!哈哈哈……!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在心中某处期待你那句话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