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出来了,那就让我们来看场好戏吧!」彖嘴角勾起,笑得古怪。
第十章
李琳环视底下一圈,不出所料找到那人所在,就在街角处,离知意楼还有段距离。
唐池,和那个齐凛王同名同姓的人物,普普通通一如凡人,但仔细瞧来,却是一身坦然,如和煦春风,清秀淳厚,大方得体,眉眼暗藏英气,天庭孕育聪慧。
初遇唐池,先被他身边的男儿吸引。就如此时一般,能一眼找到唐池,也因为他身边靠着那个如辉月般耀眼的人物,那人无论站在何处,大概都会吸引住他人眼光吧。
但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个耀眼的人并不适合她,不是因为他比自己还要炫目的外貌,而是她竟然看不透他!那人曾有意无意扫她一眼,只这一眼,就让她凉透心肺,那是一双比毒蛇还要毒,比豺狼还要狠,比魔鬼还要阴厉的眸子。
被他看上一眼,就好像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也被看了个透彻!什么样的人可以拥有这样一双眼眸?!
听闻唐池只是一个商人,她很是失望,见他对温家也有所忌讳,也就越发不抱希望,可出于对唐池本身的好感,她还是留下了联系方式。没告诉她在杭州的具体地址,也因为她想有所保留。
回来没有多久,她就听说了绍兴温家被钦差下狱的消息。兴奋不已的她立刻让人去绍兴打采消息,因为这时候温家不管出任何事情,对温朝明的逼婚都有阻扰作用,当探子告诉她,那位钦差很有可能姓唐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唐池。
会是他么?会是么?朝中姓唐的官员共有几人?四品以上能做钦差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权倾天下,传闻与当圣共享江山的齐凛王!
对于唐池的传说,民间流传并不多,朝廷对他的消息封锁的很严。
据她竭尽能力调查,也仅仅得知唐池似乎在当圣登基之前,就已经在为他效劳,当圣登基后曾任过二品以上的官职,但后来有段时间也不知为什么,唐池在朝中消失了身影,再出现时已经成为当代药圣、现今的齐凛王。
唐池没有妻妾,她也听过一些关于齐凛王和皇帝之间的谣言,但谣言止于智者,她并不相信这些民坊无稽流言。而在看到唐池本人后,如果他就是齐凛王,打死她她也不相信这样的人物会是靠姿色换得地位的人。
听说在洛阳一带,如果有人敢说唐池半字不好,那人几乎就别想从当地活着出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那种不堪的人物!如果只谈姿色,他身边那个自称是他弟弟的人倒有可能。
所以,她李琳决定赌上一赌。
赌此唐池就是彼唐池,赌没有妻妾的唐池会对她有些意思,赌唐池今天会如约赴会。
如果她赌赢了,不但能得到一个好丈夫,而且还能藉其权力、地位对付那个该死的温朝明,并帮助她李家在大亚皇朝夺得一席之位。
如果输了……她不会输的。她坚信!
「你们看!布政使司的行仗!温大人来了!」
「哇,事情闹大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有人在凑热哄,有人在鼓励李琳,整个大街都在等最后关头到来——李琳,妳的绣球到底是抛也不抛?
「琳儿,吉时已到。」
站在旁边的李家当主略带忧心的提醒爱女。
「孩儿知道。」
「妳真的决定好了?」李父眼看温朝明行仗就快赶到,内心矛盾。
「是。」李琳咬牙。
眼看温朝明快马赶到,耳听温朝明怒吼之声,李琳冷笑一声,拿起一边丫鬟捧在盘上的绣球,朝准唐池的方向用劲抛出。
「啊!李小姐——这边这边!」
台下一阵拥挤,有人狂跳,有人抬手,你推我搡,乱成一片。
眼看绣球抛出直朝他的方向飞来,唐池急得握紧双拳。接还是不接?
接,李家必然毁于一旦,他也无心要娶不爱之人。
不接,却见四周似没有能配得上李琳之人。如果让低劣不堪的人物接去此球,那李琳一生幸福岂不是坏在他身上?
怎么办?一瞬间,唐池发现此生还是头次碰到如此两难之事,顿时头大如斗。
彖眼看唐池焦急,眼看唐池不退不闪,知他两难还是心有不快。他才不管李氏幸福与否,等球飞至,他就暗用内功把它抛向墙角那个乞丐之处!
「都给我闪开!」
一声大吼,有人凌空扑至,脚尖一点人肩,双臂直扑绣球。
是温朝明,堂堂浙江布政使司,在千人面前,不顾一切扑向一个小小绣球。
情者,英雄豕也。彖微叹。
没想到温朝明会如此不顾官面当众扑向绣球,眼见唐池双手还是落于身侧,楼上李琳忍不住含泪大叫:「唐兄——」
听得李琳急切呼唤,唐池还没觉得什么,温朝明已经心如刀割,扑向绣球的同时也抬头向前方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在看到前方所站二人竟是……堂堂布政使司竟然吓得大叫一声,凌空的身子一沉,碰到指尖的绣球也滑出掌控,竟被他一推推进唐池怀中!
顾不得绣球去向,一身冷汗的温朝明已经如山倒地,匍匐于二人脚前。
「臣……」
「闭嘴!」
彖刚刚还一脸坏笑等着绣球被温朝明扑住,没想到温朝明竟然在看到二人后吓得失控,让绣球顺势砸进唐池怀中。
不等唐池伸手抱住,彖一个反手云袖已经把绣球甩出,砸向跪在地上的温朝明,「你的东西不要让它乱跑!」那声音要有多愤怒就有多愤怒。
温朝明觉得肩膀一痛,半身竟被砸得麻木,任那绣球落下,也不敢伸手去捡。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温朝明带来的兵士已经把周围围住,想趁乱捡起绣球的人也被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带着无限希望的玲珑绣球,孤零零的滚落在青石板路面上。
而兵士们看上司跪在那二人面前,不知道那二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是跪好还是不跪好,一时围在周围不敢有任何动作。
「琳儿,这是怎么回事?!」李家当主凝视楼下,被此特殊情形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浙江最大的官儿怎么会当街跪下?
那站在布政使司面前的二人到底是谁?
琳儿叫的那声唐兄又是谁?
还有那个绣球到底是算谁接住了?
这几个问题不光是李父想问,知意楼前拥挤的千把百姓也同样心存疑问。
李琳眼看楼下街角处。
温朝明在唐池面前跪下,说明她压的庄对了,这是一喜;绣球如她所料砸中唐池,此是二喜,却见唐池毫无接球之意,那绣球又被他身边的弟弟一袖甩出,砸中温朝明落于地上,二喜已去了一半。
唐池对她果然无意么?
但就算如此,众人只见唐池被球砸中,温朝明是后来才被砸到,按照民间习俗,他唐池应该算是她李琳的「天意」了。
再看那匍匐在地身材短小面目丑陋,年龄也大她一截的温朝明,想到温朝明的粗俗,再比较那玉树临风的唐池……
「孩儿的幸福,孩儿自己来抓!」李琳一跺脚,转身走向楼下。
第十一章
知道那人气坏,不忍心温朝明心怀忐忑长时间跪在地上,唐池弯腰伸手搀住温朝明臂膀,温和道:「温大人请起。」随即又小声补了一句:「他不想暴露身分。」
温朝明闻言这才敢从地面上站起,但还是不敢抬眼看向唐池身侧那人。
「谢王爷。」
唐池知道温朝明会如此惧怕,除了他当街有失体统以外,主要还是因为绍兴温家一事。想来温朝明这段时间必然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又在此时突然看见那本应坐在朝堂接受朝拜的人上人竟然现身于此,左右一联想,自然就往最坏的地方想去。
「哼!」见温朝明竟不去捡那该死的绣球,又见李琳一家向这边快步走来,皇甫彖更是不快,喷出的哼声也是带了冰渣。
「彖……」不晓得那人抱了什么算盘,也不好随便做和事佬,加上此事又和他有关,唐池唤了一声后,只能祈望那人不要把事做绝。
「浙江给你管得好哪!就连进茶摊喝茶都能听见温家人跟我吆喝,到杭州逛逛,也能看到你温家人白日飞骑闹市,连府兵都带出来了,怎么?你是打算上街抓贼,还是准备揭竿而起啊!」
「皇……大人恕罪!」
一番话说得温朝明吓破了英雄胆,扑通一声,再次跪伏于地,咚咚咚不停磕头。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难道你自知有罪?既然如此,你且把你的罪名说来给我听听。」彖语音冰冷,带笑而问。
「臣……臣……唐王爷救命!」
温朝明心乱如麻怎么答都不好,心急之下竟然膝行而上抱住唐池腿脚,向唐池求救起来。
带领府兵站在周围,挡住百姓的温朝明心腹等人,在看到温朝明跪下之时,就猜到此二人身分非王即侯。在听到温朝明急乱之下喊出一个皇字又急忙改口后,已经面色大变,如今又听其自称为臣且喊出唐王爷三字,当场如雷轰顶。
坏了,难道真是那二位不成?!
「温大人,快快请起。」唐池见温朝明竟向他求救,啼笑皆非的同时又觉得心有不忍。
「你倒聪明,竟知道向他求怜悯。那你刚才把那个脏兮兮的破球往他身上砸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人竟然是不满刚才之事,才会一个劲为难温朝明,唐池反应过来,既为温朝明委屈,又觉得那人吃起醋来实在不可理喻。
「彖,不知者不罪,刚才温大人也不是有意要把那个……球往我身上推。咳,你看这样也不好说话,周围又有人看着,还是让温大人起来把事情解释清楚,顺便把他和李家的事也解决一下。可好?」唐池注意到李家等人走近又被挡在外面不让进来,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委婉劝解。
皇甫彖不领情的送给唐池一个白眼。
「你看,别人一求你,你马上就心软,若非如此,那帮人又怎会一出事就找你!告诉你,真把我惹急了,连你一起罚!」
连王爷都能罚,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位祖宗了!周围众兵士暗中吐舌。也有那大胆的,不住偷偷打量那也许一辈子都不定能见上一面的人。
唐池感激彖为他甘愿担上黑脸一役,为了不让他的苦心白费,也自然顺着他的口风往下滑。
「好好好,如果我真有错随便你怎么罚都行。不过先让温大人起来可好?我知你英明,绝不会因为一点谣言传闻就随便定人罪名,更不会因为别人无意得罪你就小心眼报复,你这么生气,无非是在气温大人不应该当街扰民罢了。」
「我相信温大人为人,这次只是因爱生乱,以后绝不会再作此胡涂事情。」一番话,既要让军民臣子感觉出彖这个皇帝的好,又要在言语间化减温朝明的罪行,虽是短短几十字也让唐池煞费苦心。
「是是!王爷说得极是。微臣一时胡涂,以后断不会再无事扰民!」
温朝明见唐池为他说话,以那人对唐池的敬爱,可以想象到他的命及温家百口大概可以暂离危险。
「起来吧,你这一番作为,倒让别人猜测起我的身分来。」彖松口。
一场戏,在恰到好处之时点到为止,方能收到最大功效,皇甫彖对演这种戏已经是老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收手最妙。
以前一个人演起来还要考虑语气周转,有了唐池后,两人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朝政治理起来也更加如鱼得水,而妙就妙在,唐池根本无意配合,他和他只是天生合契。呵呵!
在唐池暗示下,温朝明捡起地上绣球迎上李家,跟李家说了什么,一行人转而全部走进知意楼。
知意楼被清空,周围十米内站满府兵。
唐池与皇甫彖被敬到上座,温朝明立于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