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听他这样说,顿时就觉着……恩,像是这样不知道好赖人的二傻子,不骗他一下,真是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了。
老段太太吓死了,她拉着江鸽子哀求说:“鸽子呀,是不是奶奶给你闯祸了……我不是故意的,咱也没要人家钱不是么,没事吧?”
江鸽子伸手捏捏鼻子,叉腰看了一会天空之后,他无奈的说到:“既然这样,那,就再卖你们个核心吧!”
周松淳讥讽到:“再卖我们个下水井盖儿?”
江鸽子轻笑:“下水井盖一共一百零八个,谁家门口的,就把钱儿给谁家,这个是不能少的,我说的这个么……也算是佐证吧……”
俞东池用手指敲打一下桌子,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佐证?”
江鸽子抿抿嘴儿:“太华女王的凤床了解一下?”
“什么?!”
俞东池他们有些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俞东池只是微惊,可周松淳却是先喊了一句什么,接着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说什么呢,还太华女王的凤床……我去,见过骗子,没见过你这样的,你可真能吹,来来……给我看看你家凤床……”
俞东池嘴角微勾,如果说凤床的话,他母亲大人睡的也算是凤床吧,这小孩儿真有意思。
他也是一脸无奈的忍笑,心里只是不信。
江鸽子耸耸肩,有些无奈的又去摸自己的后颈肉,他心想,老子不敲诈你个几十万贯的,老子不姓江,反正老子也不姓江……
他站起来,喊了段四哥几个回家。
待江鸽子走远,周松淳才对俞东池说到:“八爷,您信他?”
俞东池歪着脑袋轻笑了一声后,用下巴微微点点自己的侍从官说到:“这帮家伙,忙活了有半年了吧,这半年,经费用了不少,可是呢……做了茅厕石的状元牌坊都没给我找到过一个。”
那位侍从官微微先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周松淳用手拍拍桌子,最后他态度诚恳的道歉:“是我的错!”
俞东池摇摇头。
周松淳却扭脸对那位侍从官说:“你把老三巷的资料整理一下,明儿你回去吧,把你先生叫来,就说……甭跟我提什么课题,什么大义,爷靠着年金养了你们十五年了吧,花钱儿无数,成果一个没有,还国字号的学者,还不如一个做老鞋的老太太……”
那人没说话,只是羞愧的又退了几步。
天气渐渐闷热起来,靠水的地方,总是会孕养各式的飞虫儿。
那些虫儿成片的从水底扑上岸,又成群结队的往人群里扎。
没多久,围观的人群里,出现了啪啪啪的把掌声。
站在一边的侍从官拿着一把扇子狼狈的驱赶着。
正在这个时候,林苑春手持一个木盒子,悄悄从一边走过来。
他来到俞东池他们面前,沉默的微微鞠躬。
然后将那个绢面的木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先取出四五个铜罐子开盖,接着又取出一个有飞鹤图样的提梁香薰炉出来,又拿了里面一套的铲子,并伸出手指挨个在那些铜罐子上数了一次,按照薛爷爷教的顺序,打开炉子,一铲,一铲的在哪儿笨手拙脚的配香料。
周松淳看着这几个铜罐子,眼睛划过一些惊愕。
有些东西,就是一种感觉。
虽然他嘲笑江鸽子说有凤床这玩意儿。
然而,他面前这套香具却不是民间的东西。
它应该出身王府,最少有七八百年的历史,飞鹤曾是建国初那会子流行的式样,这款物件,流行的时间不长,存世很少。
却没想到,在这个巷子,竟有幸目睹了一套完整的。
他再拿起香罐用手托底,放于眼前一尺处轻轻的扇动,挨个辨识过去,恩,丁香,八角,藿香,柑皮……
这些都是驱蚊的香料。
老三巷……水深呢!
想到这里,他忽态度软和起来,抬手对林苑春说:“我来吧。”
林苑春吓了一跳,抬眼看看他,又小心翼翼的将香铲放下。
周松淳一伸手,挽起自己的衣袖,接果身边内侍递过来的手巾净手,漱口之后,这才行云流水一般的在那边按照自己的理解,配起了驱蚊的香。
到底大家公子出身,周松淳的动作优雅漂亮,就如一场表演一般。
俞东池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会欣赏,然而这个……他却是不会的。
等到香料燃了起来,生出袅袅的青烟。
他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太沉了。”
周松淳拧了一下眉毛说:“您将就吧,那边好像是个地下室。”
俞东池扭脸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一炉驱蚊香,香线围着俞东池转悠着,那些蚊虫不敢近身,便转身袭击周松淳那边。
周松淳他们默默的忍耐着,最多伸手掸一下,却不敢在俞东池面前做出,拿着大巴掌,拍自己脖子大腿的俗世样儿。
正不耐烦间。
隐约着,从巷子里传来一阵阵的沉闷震动,还有整齐划一的号子声响。
“让!让!让!让!让!让……”
人群分开,黑暗中,那张夸张的,出奇大床榻便渐渐显露了真容,它奇大无比,被八个大汉,手里垫着海绵,小心翼翼的抬着,最后沉闷的被放置在地上。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俞东池猛的站了起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并快步的走了过去。
这东西……是真的不一般呢!
即便他不懂得古董,可是,他也能从这张夸张的床榻上,看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君临天下的绝对气质。
三山五岳为基,琼勾在右,赤阳在左,金凤翱翔,行云布雨。
只有女主江山,才有这样的东西。
可是……这样的重器,如何会出现在老三巷这样的地方?
其实,就连江鸽子都不知道,这张床还真是,游戏美工是仿皇宫内廷的款式,只是那位小姑娘有些任性,就毫不客气的,臆造了这些图形。
俞东池抬脸对周松淳说了一句:“清场,封存。”
周松淳点点头,回头吩咐了下去。
江鸽子低头冷笑了一声,接着又若无其事的抬头说:“黄伯伯留下。”
就这样,黄伯伯诚惶诚恐的被留在了原地。
没多久,场地里安静下来。
江鸽子又是礼仪稀碎的那副样子,他半梦不醒的靠墙斜坐着,还把两只脚翘在桌子上。
俞东池围着这张大床打量了半天,好久之后,他才一脸困惑的走回来,坐下问江鸽子:“这样的……东西,你哪儿得的?”
江鸽子笑着摇摇头:“家里本就有的,老头儿死了我才在家里翻出来,至于他在哪儿得的,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找个巫,招招魂,问问他本人?”
江鸽子说的是正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盖尔大陆,古巫通鬼。
江鸽子这样坦然的说了,俞东池便信了。
他诚恳的对江鸽子说:“要是有这样的东西,那位老太太说的太华地下城,兴许……还真的有呢,只是,这还不够!”
是的,证据依旧不够。
江鸽子吸吸气,他歪头看着黄伯伯说:“老黄。”
黄一开的眼睛,打那张床抬来,只要有空,他就不停的往那边瞄一眼。
他是个爱古物的痴人,如果不是畏惧贵人身份,怕是他早就扑过去,赖在上面不起来了。
听到江鸽子喊自己,黄伯伯连忙抬头应了一声:“哎!在了,在了,杆子爷……您有事儿?”
江鸽子就问他:“老黄,你上柜多少年了?”
黄伯伯眨巴下眼睛:“您说在恒泽当?”
“恩!”
“哎呦,这年头就久了……如果不是今年这事儿,还能给我碰个整数,五十年。”
江鸽子点点头继续问:“那,这些年,你们柜上收过奇怪的玩意儿么?”
黄一开顿时愣了。
行规里,入库的东西,他是不能说有什么的,如果不是他因为甥孙的事儿,漏了东家的底儿,也没有他提前解聘这一说。
他双手抱拳,轻笑的摇摇头说:“我年纪大了,不记得了。”
江鸽子轻笑,他扭脸对俞东池说:“我们这儿呢,几百年来,有传承的当铺,就是个恒泽当!老黄守规矩……那我就说点我知道的,你们参考一下?”
俞东池跟周松淳对视一眼,回头看看那位文内侍官。
那位立刻拿起纸笔,翻开一页,做出记录的姿态。
江鸽子仰天笑笑,酝酿了一下之后说到:“咱们先从人口说起吧。”
俞东池主动帮他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说:“你……说。”
江鸽子轻敲几下杯壁,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大学老师的讲课的样子,再结合电视里百家讲坛的大师范儿。
他喝了一口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其实……要证明这个地下城,其实很简单,首先要有具体的实证。”
他指指地下的那张大床,又指指那个地下井盖,接着指指黄伯伯。
黄伯伯一惊,连连摆手哀求:“杆子爷,老朽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鸽子不耐烦的撇嘴:“我知道你不能说。”
黄伯伯连连鞠躬:“就是这样。”
江鸽子却说:“其实你是知道的。”
黄伯伯视死如归:“老朽不知道。”
江鸽子耸肩:“好吧,那就算我知道吧。“
说完,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说:“那还是前年的时候,咱们穇子县那头来了个乡民,手里拿着一个这么大的包银的圆环来找恒泽当,这件事有吧?”
黄伯伯斜眼看他,眼睛珠子一顿乱转之后说:“您见到那个臂镯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