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不由己!真的真的真的,我可以给您看一些证据,是的我有证据,我有很多证据,请您务必看看那些东西,相信我,那些东西掌握在您这样伟大人的手里,会给您换来难以想象的好处……”
江鸽子将手臂举的更加高了。
她惶恐的浑身发癫,大声的喊了起来:“不!不!不!请您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求您,我给您跪下……”
她就真的跪下了。
她的这种行为令江鸽子惊愕,他本来觉着,好歹这也是个上位者,别说跟中州退位的那个老女人有些相似了,哪怕她具有羿瑾十分之一的特质,都宁可自我了断也做不出这个样子来的。
她语无伦次的哀求,正在这个时,站在下面的俞东池忽然高声跟江鸽子说到:“鸽子!”
江鸽子低头看向他。
俞东池毫不遮掩的大声说:“那不是她的钱,那是佛偈艾利的钱!这里的孩子需要学校,这里的老人需要医院,这里改变需要大量的投资!”
江鸽子闻言一噎,觉着~恩,一点都不潇洒了,并且他也不善于处理这样的琐碎。
他从天空降落到俞东池面前,语气有些恹恹的说:“我不擅长这些。”
俞东池笑了起来,倒是很痛快的说:“我知道,交给我吧,我想三十六先生,还有九谦他们都愿意帮我们,虽然他们人品上各有缺陷,可在大义这件事上还是无可指摘的。”
看江鸽子一脸好麻烦的样儿,他有些惊愕的问:“难不成您真的想制造一个巨大的坟墓掩埋这一切?”
江鸽子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俞东池,弄死一个族群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的出来?
其实他就想造个压力空间,把这些人都圈入禁区。
他甚至都不想养活他们,他会给他们曾经佛偈艾利一样的土地,给他们一样的气候,然后给他们少量的只够生存的水源及可以耕种果腹的庄稼种子,这些人也应该学习靠着双手来养活自己了。
“先生们!先生们……我愿意贡献出我所有的财产,我愿意赎罪!真的,我赎罪!我有罪!我~我宣誓成为您的奴仆,请允许我侍奉您……”
那老妇耳聪目明,听到了一线生机之后,就趴在壁膜上大声的呼喊起来。
而随着她的呼喊,那山壁后面便涌出越来越多的人,他们也开始求饶,哀求,呼喊,通通都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取自己的生机。
俞东池面露讥讽的抬起头,他看着上空说:“知道么,我想这家伙是认识我的,可她假装不认识,还称呼我为先生?我相信她知道自己家族对我曾经有过的那些意思,然而人家就是不提这件事,呵~”
也不知道是讥讽自己,还是讥讽旁人,俞东池说完用拳头捶了一下身后的青石之后,他向着山腹就去了。
江鸽子问他:“你去哪儿?”
俞东池脚步停顿,扭头对江鸽子说:“您知道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谁么?”
不是我么?
江鸽子眉毛轻挑,斜眼看他。
俞东池赶紧解释:“不,不是您想的那些,我是指外面的事情,我的生活,我的财务状况,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最喜欢的那套玉石镇纸放在什么地方。”
他遗憾的一摊手:“我的财务大臣及我的管家比我自己更加了解我自己,他们甚至定期给我测量身体维生素状况,我缺什么维生素,就会在我的餐桌上看到相关的菜谱,所以那家伙也应该有这样的助手,您不必阅读她肮脏的思想,不用跟她多说一个字,免得她的恶臭冲击到您。”
他说完这话,就迈步走那边去了,没走几步,他身后悠悠的传来江鸽子声音:“你想说~其实你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呗。”
俞东池脚下发软,依旧没回头的坚强走入山腹。
等他身影消失,江鸽子便靠在他的靠的地方,默默的闭眼倾听起来。
棋子堡那边很乱,有人在呼喊地震,山塌了快跑什么的。
他找寻了一圈,才缓缓放松下来。
真好,没有儿童。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东池终于从山腹走出,身后还跌跌撞撞的跟了一串儿人。
看到江鸽子,他便用一种甚少使用到的雀跃语气说:“真是~难以想象的一个地方,这里比我想的要复杂的多。”
江鸽子有些惊愕,比起他这个三巷青年,俞东池是真的见多识广。
俞东池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到:“知道我看到什么了么?我真诚的感谢您,刚才踢的那两脚还有些分寸,不然您就毁了九州第一座重沓书院的劝学石雕壁画。”
他夸张的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们从九州搬来三面墙,整整三面,一点都没有损坏的三面墙,最长的二十五米,最小的也有九米,这应该是现存最完整的前朝石雕艺术品了,您知道她拿这东西做什么么?”
江鸽子摇头。
俞东池更加夸张带讥讽的说:“她用来装饰她的走廊,哈~?我都不知道应该是要感谢她,还是表达点什么了……”
他无奈的连连摇头,表情却是很高兴的。
就好像是,地球老年代小朋友走在马路上捡到一分钱,恰巧遇到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恰好是班主任她老公那种好心情。
江鸽子都被他逗乐了。
就说:“这么喜欢?”
俞东池确定:“啊,喜欢!这个家族具有仓鼠满级技能,他们都不知道囤积了多少代东西了,那些东西堆了整整五个山穴……”
江鸽子打断他的大长篇:“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你们就没有发现?”
俞东池理直气壮的回答:“这跟我们没关系!重沓书院应该是九谦他家先祖造的。”
他说完掐着腰大力呼吸:“呼!真是修炼不够,您没看到~真是太多了,太多的艺术品了。”
他没有提及的是,在头顶依旧撕心裂肺哀求的那个老妇,她肆无忌惮享受的奢侈生活,是他的母亲羿瑾女皇都无法想象的。
她有一间不小的收藏室,里面满是太阳眼镜,这世上有的牌子,她都有。
江鸽子到是有些遗憾的:“所以这破山还不能损毁了?”
俞东池使劲点头:“当然!都搬回去。”他大手一挥:“都给咱搬回去!咱以后在北燕可以开办一个免费给人参观的博物馆,这里的东西不比世上任何一个皇家博物馆藏品少,这可都是好东西呢。”
这家伙真是一说艺术就难以言喻的兴奋。
当然,此中也许跟穷鬼发横财有着些许关系。
有多久没看到这人活跃如孩子一般的劲儿了。
江鸽子点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不知道软和说:“成!这事儿交给我……”
宿营河岸,草地醒来的清晨,江吃饭从温暖干燥的帐篷里爬出来。
她先是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有着蓝色羽翎的鸟从她的头顶飞过,这鸟羽毛翠亮,声音婉转如短笛一样美妙。
看看天气,再看看小河湾清晨蒸腾的雾气,江吃饭的心情就无比的好。
看到隔壁紧闭的帐篷门,江吃饭就捂着心口,对着那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其姿态就像供奉者,每天对她的神像进行一次祈祷一般。
她嘀咕完,这个勤快的姑娘就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开始了她的清晨生活。
她先是从昨晚的柴堆捡了足够的干柴,又找了一些干草,将干草点燃后,她从河边打来清澈的河水,架起一个军用锅煮了那么一大锅水。
趁着煮水的当口,这姑娘又提着一把□□进了河岸边的淤泥高草地带。
不断成群的鸟从草地里惊飞,不断有路都走不好的羚羊跌跌撞撞的从草丛里跑出……
绕河一周,江吃饭就满载而归。她的一只手用衣摆接了二十多枚大小不一的鸟蛋,另外一只手提着一只拧断脖子的仙鹤。
等到江鸽子迷迷糊糊的从帐篷里爬出来,已是上午八点多的功夫。俞东池肩膀上耷拉着毛尖,嘴边有一圈没洗干净的牙膏白沫儿。
他看到江鸽子便笑着说:“赶紧过来,你孝顺闺女大早上给你焚琴煮鹤了。”
江鸽子半个困乏哈欠被憋了回去,他看着篝火上被烤的周身金黄的大型禽鸟,语气有些惊的问:“你别告诉我,这是仙鹤。”
俞东池嘿嘿笑:“就是仙鹤。”
江鸽子嘴角抽动:“琴呢?”
俞东池一脸笑的指指篝火:“我今儿才发现,这孩子砍了一些紫檀木。”
说完他把一个剥好皮的蛋放到江鸽子手里:“对了,还有鹤儿的蛋。”
话说到这儿,这玩意儿江鸽子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
好吧,总而言之,这个清晨还是愉快的。
简单的进食,收拾之后这父女三人又开车上路。
上车的时候,江吃饭还好奇的四处看了一圈。俞东池坐在驾驶座召唤她:“上车了,昨晚睡的死,那家伙跑了!”
他这话江吃饭自然不会信,可是她竟没有露出一丝疑惑表情的就上了车。
俞东池发动车子,开了一段路之后他叹息:“鸽子。”
“恩?”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简单,您说对吧。”
江鸽子闻言,扭脸看向已经颠睡着的江吃饭说:“能从那地方逃出来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车子又急速行驶了六个小时,大约在下午时分,他们便终于看到一条狭窄的,用人类双足走出来的硬面土路。
来到这里,一直老实坐在后座的江吃饭就猛的站起来,她趴在后面的支撑架子上指着前方说:“看!那边~栗红谷!”
这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小脸是涨红的,金发是飞扬的,门牙依旧是漏风的。
她喊完,又指着一个方向说:“我家,我家……”
俞东池打着方向上路,嘴里还随便应付着说:“是是~你的家。”
带着依靠回家的孩子是兴奋的,她一直在车后大喊大叫,眼泪随着风一直在飞。
然而,她的这种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从对面的土路,走来很多互相依靠的栗红谷部落民。
江吃饭的语气愕然而止,站在车后茫然了……
那些部落民拖家带口,一路惶恐。
大概是出来的匆忙,或者他们本来的日子就无比贫寒,所以很多人连基本遮体的衣裳都没有。
这些人脚步急促,然而因为多年来的生存习惯,看到江鸽子他们的越野车,便自动靠着道路两边匍匐在地的躲避着。
江鸽子表情平静的开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江吃饭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缩回车座,开始她还左右看,最后不知道怎么,她竟羞愧的捂着脸缩了起来。
“认识?”
江吃饭没有说话,她沉默着一直沉默到车子停在一个没有路的地方。
俞东池看了一眼江鸽子,停了车子。
江吃饭愕然的又从后面站了起来,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举目四顾却发现她的家没了,她的故乡栗红谷的山没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城消失了,她的部落也消失了……
地陷了,一切压制在灵魂上的枷锁都被水淹没了。
更多的本地部落民拖儿带女的站在水岸边眺望。有老妇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有孩童蜷缩在父母的怀里眼神惶恐。
昨晚先是山陷,接着一场地动淹没了神的宫殿。
地下水气势凶猛的淹没一切,他们甚至来不及穿好衣裳,就冲出家园跑到高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