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刺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声,危寒川和吴月顿时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站起来,向声音来源望去——
不知何时,红衣鬼面的人已经立在房内,而他们竟然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圣主!”夫妻俩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礼就免了。”赤霄简单道,单刀直入:“珠堂和方堂在总坛的人有多少?”
一提到正事,危寒川和吴月立刻回神。虽然赤霄戴着面具,但无论从身形还是语气,都十分正常。不得不说,这终于让他们揪着的那口气吐出来了,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珠堂二十九。”
“方堂六十五。”
赤霄在心里算了算数,点头道:“够了。”
危寒川和吴月面面相觑。因为职责不同,相比珠堂方堂,毫堂香堂在总坛的人要多出好些倍。但赤霄说够了……
“圣主,”吴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秦老二他……”
赤霄又点头。“我教数百年基业,绝不能毁在秦阆苑的一己之私上。”他的视线在两个属下脸上转了一圈,“不管总坛的火药有多少,今夜一定要全找出来销毁!”
毁掉秦阆苑炸平白山的计划正是危寒川和吴月想要做的,但说到今晚就要完成……
“圣主,”吴月又道,有点忧虑,“在正道武林正式宣战之前解决火药确实更好,可若要不惊动毫堂,至少要等到天黑换防后才能行动。那样一来,就只剩下不到五个时辰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不到一百号人并不可能在天亮之前搞定秦阆苑让人布置了两个月的后手。吴月之前计划用水毁掉各处隐藏的火药,若秦阆苑因此质问,她就可以说是天气的错;这并不难,但悄悄放倒看护火药的人才是重头戏!
赤霄自然也知道这事情难度如何,但他并不是无的放矢。“若我一起去呢?”
吴月眼睛一亮,然后又暗下去。“若圣主出手,那自然手到擒来。然而,明日之事同样重要,圣主还是保留余力更好。”
从进门以来,赤霄脸色都很平静,此时却露出了个笑模样。虽然面具盖住了他的全部表情,但那种愉悦还是不可抑制地泄露出来。“兵分两路,”他往身后一指,“一半人跟着我,另一半人跟着他。”
……他?哪个他?
不管是危寒川还是吴月,都霎时一头雾水。然后他们就看见,真有个人眨眼间出现在赤霄所指的位置,轻功鬼魅般无声无息,笠沿衣角都不带起半片风声。
——看得出功夫高深,但这人好像不是他们圣教的吧?
此时夫妻俩的震惊比看到赤霄凭空出现更甚。“圣主,他……是谁?”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他们圣主此前从没往总坛带过人吧?
作为回答,赤霄只瞥了晏维清一眼。如果晏维清没有现身的意愿,他并不打算主动介绍。
但晏维清却干脆地把斗笠摘了下来。因为不需要再装赵独眼,他早就取下了左眼蒙着的黑布。背上乌剑的黑布也解了下来,从前面只能看到从肩头探出的剑柄部分。“鄙人姓晏。”他拱了拱手,“危堂主,吴堂主,久仰大名。”
这番言辞温和又客气,十足十大侠风范。但危寒川和吴月都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白。
姓晏,用剑;剑柄长得很像乌剑,脸庞也长得很像剑神……
这几样加起来,此人、应该、不会、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正道武林、第一剑、吧?
……谁能告诉他们,晏维清真不是来拆台的?
赤霄微不可察又无可奈何地出了口气。从晏维清伸手开始,他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治好了我。”
短短六个字,危寒川和吴月立刻明白了晏维清出现在此的缘由。如果晏维清确实是和嵩山华山之类在一起的,那他完全没必要先救回赤霄:擒贼先擒王,赤霄一死,要对付剩下的人不是简单得多?
夫妻俩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上前,深深鞠躬。“多谢晏大侠出手相助。”
这就算得到初步认可了,然而晏维清有点苦恼。他可不想在白山教中树立起恩人形象,定位完全不符他的预期。不过,来日方长,他不急于一时!
论对总坛地形的熟悉程度,明面上是机堂最了解,实际上却是身为教主的赤霄。四人围着地图合计了一番,很快定好两条路线。天刚擦黑,两队人马就各自出发清除火药据点。
火药之事是暗地里进行的,并没有许多人知道,看守的人也少。两队都有个一剑封喉的高手坐镇,杀人毫无动静,事情进展自然顺利。
等到两队再次汇合时,子时的梆子刚刚敲响。
“就剩雪牢了,圣主。”危寒川率先道。
赤霄点了点头。雪牢地理特殊,防守严密;他们一动手,秦阆苑就会立刻得知消息。既如此……“所有人都去雪牢,尽量把伤亡降到最低。”他很快做了决定,“我去找秦阆苑。”
这话翻译一下,差不多等同于“我去杀了秦阆苑”。
危寒川和吴月对此没有意见。秦阆苑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他们求情的话都说不出一句。赤霄要杀了秦阆苑是理所当然;而不让他们跟去,大概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心情,毕竟大家相识多年。
虽然知道秦阆苑武功绝对比不上赤霄,但是吴月还是补了一句:“圣主小心。”
赤霄点头。这种关键时刻,没人想出意外。
“还有凌卢那边……”吴月欲言又止。
“我会处理。”赤霄再次点头。
在一边从头听到尾的晏维清没表示反对,但心里立刻做了个决定。秦阆苑随便赤霄怎么处理,但凌卢嘛……呵呵,敢觊觎他心上人,怎么能有个好死?
这边厢,秦阆苑早已就寝。明日必有一战,他自然得养足精神。但睡到半路,他就被脖颈处逼人的凉气惊醒了。四周一片黑暗,床边人影依稀,但他就是知道,来人是谁。毕竟,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能无声无息地潜入他的房间、把他挂在床头的剑架在他喉咙上、而他直到死前最后一刻才发觉。
“圣主。”秦阆苑扯了扯嘴角。因为不敢过分动弹,声音便有些低哑。“我竟不知你何时会做这种小人行径了。”
“和死人还讲什么光明正大?”赤霄冷声答。
“既然和死人没什么好讲,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圣主?”秦阆苑嘶声道,“莫非圣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秦某这个死人给你讲上一讲?”
赤霄只停顿了片刻。“本来有,但现在没有了。”他本来想问秦阆苑可曾后悔、哪怕一丝,这样他好安抚华春水;但现在看来,果然不必浪费工夫!
“——慢!”秦阆苑却抢在赤霄真正动手之前喊了一句。
赤霄没说话,只动了动手腕。赤剑锋锐一偏,眼见着就能刺入致命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