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 第78章

晏维清不爱听这些。“那我也得说,玄冰雪种非我所期。”

赤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正面接话。“那是你应得的。另外,二十万两我已经差人给你送回炎华庄了。”

……二十万两?

晏维清一时间根本想不起这是什么来头,还愣住片刻。而等他想起后,之前的预感就越发明显——赤霄想两清,所以才着急还人情,好和他彻底划清关系!

“我知道了。”他说,觉得自己的语调有些微干涩,“那别的呢?”

这回轮到赤霄顿住了。他们俩之间当然有“别的”,而且是很多“别的”,想无视都不可能的那种。从杭州偶遇开始,他就不得不面对这个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问题;所幸,到十来天后的现在,他还是想出了些好说辞的。

“你之前问过我,有没有后悔。”赤霄一字一句,“我可以清楚明白地说,我不后悔,之前的事情也不能算错误。”后面的话很重要,他不自觉地小幅度舔唇,“我只是认为,我们都该重新认真考虑这件事。”

晏维清紧紧盯着他。“你认为我之前做的决定是未经考虑?”

虽然实际上赤霄确实这么认为——不是未经考虑就是欠缺考虑——但刺激晏维清绝不是个好主意,他可不敢这么说,只得用一种相对委婉的说辞。“不。”他试着把语气放得更柔和一点,“但确实有不妥之处可以改进,现在就是个机会。”

然而晏维清并没被这种温和打动。“暂且不谈这个机会是不是你照你的想法一手制造的,”他很直接地指出了其中最大的问题,“只谈你自己的偏向——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你只觉得你的决定是最明智的?”

“不……”赤霄只能摇头,同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觉得玄冰雪种可能会降低他说服晏维清的难度;可实际上并没有,也许还变得更难缠?“如果你是说不妥这个问题的话,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认为我和你不妥的绝不止我一个。”

没错,晏茂天就这么想。晏维清很清楚这些,但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多数并不意味是对的。”

这软硬不吃的派头,赤霄完全没辙了。“……看来我们谁也没法说服谁。”他没忍住按了按太阳穴,“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但晏维清并没照他料想的一样离开房间,反而朝着他的方向迈出一步。“如果你的办法不行,那就该试试我的了。”

赤霄心生警惕,缩短的距离不是个好兆头。“你的办法是什么?”

“比你简单得多。”晏维清又往前迈了一步——这下变成了再一步、两人之间便再也没什么距离之类的情况——“只要你别逃跑。”

明知道这是激将法,赤霄也只能站在那里。他会后退,但他绝不会在这种仿佛被威胁的情况下后退。“洗耳恭听。”

此时晏维清已经跨过了那最后一步距离。“听?”他笑起来,黑眼睛闪闪发光,“怕是不必了。”

这次的剑神一笑与江湖传言的剑神一笑有些不同,又有些相同。不同之处在于,此时并没有人会死于乌剑之下;相同之处则在于,还是有人被一击必杀了——

赤霄艰难地想扭头。非得笑成桃花朵朵开的效果,晏维清绝对是故意的!

但他当然没法扭头。自制力是另外一个问题,而现在用不上自制力,晏维清就用实际行动阻退了他一切可以拒绝的方式——

手腕被虚握,脖侧被轻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下来,正点在他唇上。

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亲吻,赤霄僵硬了。这并不是因为意料之外,实际上他听到“怕是不必”就猜出了晏维清想要做什么;然而想到和现实并不是一码事,他实在不明白晏维清为什么会那么做。

玄冰雪种明明能让人摒除杂念、专注修行,晏维清也应当不例外;所以说,现在只是一时好奇吗?

赤霄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想要躲开那种试探性远多于其他意味的吻。“这没……”

不管后面是“这没用”还是其他类似的话,晏维清都不想听。而让赤霄说不出口的最佳办法,当然是身体力行地堵住那张嘴!

一时间,房里只有隐约的水声和低沉的喘息声。

赤霄只感觉血液冲上了脸颊。熟悉的气味让他生不出抗拒,然而烧灼感又让他觉得心慌。再想到他们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

他果断推开了本来就没怎么用力的晏维清。“够了。”

“够了?”晏维清反问,在咫尺之间打量对方。嫣然的唇色和面色和记忆重合,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仿佛洞房花烛一样火热的夜晚。

赤霄只当自己没听出里头的调侃,也没看到那双因为有一点光燃起而好似变得更黑的眼睛。“再这么下去,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的。”

“是吗?”晏维清眼里那点光和声线一起沉下去,“你是说,不管是谁都没关系?”

“那应该不行,”赤霄补充,又想了想,“至少要不讨厌的人。”

晏维清撇过眼,哼笑一声。“似乎我应该高兴?你还是承认不讨厌我的。”

“我从没讨厌过你。”赤霄再次肯定。“照你和素乐说的,我们是朋友。”或者连朋友也做不成,其他就更不用提了!

晏维清很敏锐地读出了这句潜台词。“其实照你想的,做朋友不如做敌手吧?”他一针见血。

“我……”赤霄卡住一小会儿,最终无奈地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然而晏维清还是不买账。“所以你干脆替我决定?”

“若你怨我没有及时告诉你的话,那的确是我的错。”赤霄干脆地承认。“反正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你一定能看出来为什么对。”

正邪不两立这么浅显的道理,江湖人谁都知道,晏维清当然也知道。但同时,他也真心实意地不在乎。他很少参照别人的观点做事,爱人这么私人的选择,就更不用在意可能的指指点点。

但棘手之处在于,他不在乎,赤霄在乎。

晏维清刚刚确定完他原本不甚明朗的心态,就遇上了新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可不是挖掘、探寻自己就行的事了。

“这世上的事,若都能用对错来判定,那可就太好过了。”晏维清最后这么说。撂下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赤霄看着房门打开又掩上,好半晌,才拣了个圆凳坐下来。“别要求我不能给的东西。”他低声喃喃。

第65章

申时已过,日头西照。巫山县南城门楼屋顶,有一袭红衣静伫,血色一般刺眼。衣袂猎猎翻飞不止,让腰间一柄细长赤剑半隐半现。再配上那张狰狞可怖的鬼面,直教人在夏至时节里也吓出一身白毛汗。

“沈掌门,你可真是不好等。”赤霄开口,语带谈笑,竟然没有一丝杀气。

但此话一出,不管是门楼上的守卫还是城外空地上聚集的武林中人,都觉得这绝对是个赤裸裸的威胁。

——什么叫“不好等”?难道他已经盯上要杀的人很久了?

守卫碍于实力差距,又不知内情,不好轻举妄动。而同华山派一道赴宴、又约好偕同离开的几个门派中人,各个面上严肃,暗地里已经做好动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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