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司憋屈地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冷着脸一把拍开伸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手帕,很不领情地哼了声:“滚。”
递过手帕的人叹息一声收回帕子,重新给自己拉了拉棉被,而那人,正是脸色苍白的箫且意箫盟主。
且说苍狼前脚刚走没两天,箫且意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是因为体内阳毒没有拔去,所以就算情况稍有好转,却依然不能如常人一般下地行走。想回忌水山庄自然不可能,而眼下又快到过年的时候,不得已,只好打发不清不愿的箫筱眉一个人先行返回忌水山庄暂时协助右白虎主持大局。
耀司留下来,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箫且意。
照他的话说,就是姓箫的王八蛋,就算是死,也得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断气。
此时此刻,耀阳毒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像只病弱鸡的箫盟主,顿时心生烦躁,不明所以地啧了一声。
箫且意好脾气地看了他眼,又自作主张地伸手,规规矩矩地摸了摸耀司的手背,这才微微皱眉道:“这么冷,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去问小二拿两个火盆来。”
“有二就有三,等你说到第四遍的时候,我考虑看看要不要动弹下。”
“耀司!”
“箫且意!你烦不烦!”
惊愕之中,箫且意呆愣地看着耀司从凳子上跳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以为你为什么醒来!还不是因为外面下了雪封了冰,老天爷可怜你降了大温!现在拿火盆进来,你想倒头继续晕过去怎么不问问老子还有没有耐心继续照顾个不省人事的你!”
那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箫且意却忽然笑了。
耀司简直要被这货气个半死,瞪眼道:“你笑什么笑?!”
伸手将暴跳如雷的人拉过来坐到床边,箫且意这才温和地低声道:“可是这样的天气,你都染了风寒,而且,你膝盖的风蚀就算是我为你施了针,没有保暖也是万万不可的。”
“保个屁。”耀司张开手掌在箫且意面前晃了晃,“你知道一个火盆多少钱吗啊?五十文钱!你怎么那么奢侈?”
箫且意:“……五十文,你没有?”
耀司扭脸:“没有。”
箫且意:“……我给。”
耀司哼了声:“老子懒得下楼叫小二。”
——“客官,您醒着么?小的给您送俩个火盆来,这天气极寒,没有是火盆万万不成的。”
耀司:“……”
箫且意眯着眼,笑得像狐狸。
叫耀司死不肯做声,这才稍稍提高了嗓音,道:“那就劳烦小哥送一个进来,只要一个就好。”
“唉,好嘞!”小二放下一个火盆在门口,端好另一个烧的正旺的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探脑袋,这才发现原来房里竟然有两个人,转念一想,这就明白了为什么隔壁“景”字号房的客观明明只有一个人,为何早晚膳总会吩咐备三人份。
小二很有眼色地陪着笑:“二位爷,小的还给您二位带来了一个口信。”
“口信?”一直沉默坐在床边的那位黑衣黑面男人这才开了口。
小二被吓得哆嗦了下,而后才结结巴巴道:“对……说、说是那什么山,白眉,对,白眉山的那个什么,道人下山了,传话那人……那人说,让小的跟房里的箫盟主说,让他做好准备。”
语罢,小二闭嘴了。
因为他不知道谁是才是那个箫盟主。
他只知道,他话一刚落,屋中二位爷脸色都发生了些许变化。而始终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的那位却抚了抚额,苦笑一声:“替我谢谢传话那人,你先退下吧。”
店小二应了一声,偏偏脑袋想了想,然后乖乖退下了。
他很想告诉那个可能是箫盟主的人,跟自己对话那人看上去很年轻,身上白衣血淋淋的,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可是想来想去,他终究是没说。
因为江湖上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儿,并不是他这等小人物就可以管得来的。
……
小二走了,屋内,又只剩下箫且意与耀司沉默相望。
火盆里的干柴应景地是不是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箫且意情不自禁伸出手,像安抚孩子那样摸了摸耀司的头,和颜悦色,道:“该来的,总是会来。”
耀司闷声应了。
箫且意笑了:“也好,就这样做一个了结。”
“嗯。”
“不许冲动,到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得听我的,我帮你。”
“……”
“乖,嗯一个听听?”
“……滚。”
第二十六章
冬雨时间已经慢慢过去,天上飘下鹅毛大雪的时候,周遭反倒变得稍稍干燥了起来。而连带着,这几日耀司开始在午膳过后固定的一个时辰里从木轮椅上下来,扶着桌子在屋内走上一走。
然后每天耳边都要不胜其烦地听着两个大男人老妈子似的唠叨。
开阳:“就算联系走路也不要忘记带上装着草药的护膝,唉,小心你脚边有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