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敏文气到吐血,数次用刑,都没能撬开他的嘴。他再心中不甘,也不敢假造供状,最后只能将这一供状,呈给皇帝御览。
景珂始终没醒,卫衍就一直守在他的榻边不愿动弹,景骊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当然他心情不好,更多的原因是心疼卫衍辛苦,至于景珂,能在他的那些心疼里面占上半成,就该谢天谢地了。
当下,涉及其中的人,都得到了严厉处置,唯有太子景琪,景骊只把他关到了宗人府幽闭院中反省,并没有下其他的命令。
等小田太医终于得到了消息,往京城赶的时候,景珂却在小田太医回京的前一天醒了过来,至于他多日昏睡不醒到底有何奥秘,恐怕只有他自己和石青最清楚了。
见他醒了,景骊打发卫衍去休息,自己却拿了奉城王的供状给他看,问他希望怎么惩处罪魁祸首。
“奉城王挑拨天家骨肉亲情,其心可诛,当千刀万剐。太子殿下受奸人蒙蔽,罪不在其身,父皇严加训诫即可。”就算景珂心中痛恨不已,嘴里却还要为太子开脱,因为这是他为人子为人弟应尽之礼,一旦违背,就是孝悌有亏。
如果他在此时要求皇帝严惩太子的话,别说皇帝会对他有意见,就算世人知晓了此事,也会对他有非议。
他那夜得了蒙面人提醒,事前做了一番准备,在宴会上始终盯着多罗王女的动静。
他本来以为多罗王女的目标是他,毕竟毁她家国的是他,等到她敬到永宁侯那席,神情突然有异,景珂就知道事情不妙,众目睽睽之下,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能抢先喝了那杯毒酒,在那一瞬间,他就起了杀心,不但是对那多罗王女,还包括太子殿下。
只不过事情到了眼前这个地步,就算他硬生生地拖着数日不醒,甚至把大统领对他的担心也算计在内,皇帝依然没有严惩太子的打算,让他亲自为太子开脱,就是最好的证明,皇帝的偏心可见一斑。
他虽然如皇帝所愿,言语中尽力为太子开脱,不过心中杀意更甚。
“降君可杀不可辱,朕就给他留个全尸。”对于砍掉了爪子的降君,一般都会好吃好喝地养着,景骊因为太过自信,从来不曾把那左思溟放在眼里,这次差点酿成大祸,自然没这肚量让他继续活下去。
不过这次若是卫衍遭了罪,那左思溟必会被千刀万剐,但是换到景珂身上,景骊又想到了可杀不可辱,景珂就算再委屈,也是没地方诉说。
“这次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必不会委屈你。”景骊见景珂脸色苍白,心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景珂这次是代卫衍受苦,而且对涉及其中的兄长,也没有半分怨尤,拖着病体还能想到为兄长开脱,当得上是孝悌两全,值得大力褒扬。
至于该怎么嘉奖他,他想到了景珂的婚事,既然景珂拖了这么多年,始终不肯娶他人,也算得上是诚心了,是不是就此遂了他的心愿。
择日为景珂和卫敏萱赐婚,允许景珂去触摸他手中最利的那把剑——卫家,再加上储位,这是他对景珂这次救下卫衍的奖赏,这般奖赏,他这个做父皇的够大方了吧。
景珂此时并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也没空去猜皇帝的心思,他正在考虑的,是怎么让太子随那奉城王同行。
他醒来后的第二日,奉城王在狱中,被一杯鸩酒了断了性命,埋骨城外乱葬岗。
到了第三日子夜时分,景珂带着人来到了宗人府。
“守住门口,不许人进,更不许人出,硬闯者可便宜行事。”他下了马,向护卫们下令。
“遵命!”他的护卫都是他从军中带回来的亲卫,听到他的命令,轰然应诺。
这个时辰,宗人府的大门早就关上了,景珂示意人去砸门。
一阵砰砰巨响后,边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的小吏,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一堆人就推开他,涌了进去。
“睿王殿下!”小吏看到中间那人,惊呼了一声。
景珂没理他,直接带着人往里闯。
深夜的宗人府,宗人令左右宗正等宗室王爷,肯定是不在的,值夜的只是位小小的正五品主事,这位主事姓潘,他被小吏叫醒,穿好衣服匆匆来到幽闭院的时候,睿王景珂已经站在了门前。
看到他过来,睿王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奉上谕,恭请太子殿下上路西行,打开门,不要耽搁了时辰。”
潘主事听了他这话,额上的汗滴瞬间涌了出来。
“敢问殿下,圣旨何在?”职责所在,明知是在得罪人,潘主事依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询问。
“呵,主事贵姓?”景珂扫了他一眼,问道。
“免贵,下官姓潘。”
“潘主事,你问这话,是打算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慈之名吗?不要废话,赶紧开门。”
“可是……殿下……”潘主事用袖子擦了擦不停滚落的那些汗滴。他来之前就命人去请宗人令了,怎么到现在宗人令还没来?
他不知道,他派出去的人,早就被睿王的人打晕捆起来扔在门后了,根本不可能去报信。
见他唯唯诺诺拖延时间,景珂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人上前架住了他,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大把钥匙。
景琪被关在幽闭院已经有七八日了。事发后,他一片混乱,明明他们事前商量好的,鼓动多罗王女毒杀的目标是景珂,为什么又牵扯上了永宁侯?
他就算再蠢,也知道,那是他父皇最宠爱的人,一旦涉及到永宁侯,牵涉在其中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左思溟不会有好下场,他也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最后关头景珂代饮了,并没有伤到永宁侯一根毫毛,但是只要有这个意图,他的父皇恐怕都要严查下去,一个都不会放过。
为什么?
他想不通到底哪个关节出了差错,更是担心左思溟的安危,这几日又是饮食不周,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这夜,他半睡半梦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关着他的那间静室门,突然被打开了。
外面不知何时点燃了几盏宫灯,照得门口一片明亮。
逆着光线,他看到景珂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
“奉上谕,请太子殿下上路!”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来,将三尺白绫甩到了静室的梁柱上,然后打了个结。
“太子殿下,请!”景珂抬了抬手,示意他赶紧动身。
“潘主事,孤要面见陛下,当面辩驳。孤对此事是不知情的,孤只是办了个赏花宴,罪不至死。”景琪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范,冲着院中的潘主事喊道。
他是堂堂一国储君,皇帝就算要他死,也该当廷宣布他的罪责赐死他,而不是这样私下了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