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
季杏棠站在白公馆门口,从下午两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如果他今天还是不愿意见自己,他想,他可能要去找斧头帮的人直接劫狱去。
白公馆里灯火通明,晏安之乐。黑金漆皮沙发旁装饰架上的留声机,唱片在唱针之下旋转磁盘上发出动听的西洋乐,游戏花花世界的名流权贵、混迹风月场里的名伶舞女,就连空气都杂糅着缱绻暧昧的味道。自从季杏棠离开后,这儿就成了聚会之地,麻痹还是享受,无论如何让白啸泓觉得人世间还有些人气儿。
麻将已经玩到第三桌,白啸泓自摸了一张牌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没有心思在玩下去了便说道,“不玩了,这局又是要输的。”
警署局长,杜挽香的二姐夫又碰了一把,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撞了桃花运倒了财霉,还是要让颖小姐给你吹上一口。”
叫颖小姐的舞女旗袍开叉到臀瓣,坐在白啸泓腿上在他眼底晃着两条纤白长腿,此刻揽着他的脖子,香喷喷地说,“我今天把电影排演都推了来参加白爷的聚会,白爷怎么还藏着掖着,让我见识两手也好回去和姐妹们逞逞威风。还是今日里着实运气不佳,要我吹上一口”,说着娇滴滴地端起白啸泓的手往那牌上吹了一口,“再来看看赢不赢的?”
海关税务总长一直盯着颖小姐看,她本人比明星海报上还漂亮几分,揉了揉旁边小姐的肩膀说道,“唉呀,啸泓不屑和我们玩牌,现在玩不下去了,赢不赢的何如?赢得颖小姐就让人羡慕不已了。”
白啸泓把那牌往麻将桌上随手一丢,上海市副市长家的大公子又赢了一盘。颖小姐有些失望,随即朝着公子哥油亮的中分头笑着啐了一口,“你好不长眼睛,也敢班门弄斧。”逗得满桌哄笑。
保龄球被推倒时那一桌打纸牌的还在哄笑,喝醉酒的公子哥把漂亮的小相公按在墙上强亲,似要把人嘬碎了再让他糜烂在酒气脂粉气里。严肇龄看见两个人狎昵的样子,冲他喊道,“别在这儿乱搞,喜欢就带出去你侬我侬。”
白啸泓坐在沙发上抽雪茄,强碱性的烟和尼古丁的味道冲进肺里把他麻醉,然后舌苔上是一阵醇香引得他嘴角都带着盈盈笑意。身旁的西装保镖见他得闲了,俯首在他耳边低语,“二爷还没走。”
白啸泓深深地吐出一阵浑浊的烟雾,迷离着眼吩咐,“让他进来罢。”
严肇龄正让小姐教他跳舞,旋身叠步对白啸泓说道,“你也摩登一点儿嘛,让颖小姐教你跳探戈。”
颖小姐端着酒杯和副市长家的公子哥调情,因为他给自己读了雪莱的诗并说见到自己坠入了爱河,听他忽悠的兴起不知道严爷喊自己干什么,只抽空转身粲然一笑,“白爷的慢步华尔兹现在跳的比我还好呀。”
“是吗?”严肇龄惊讶,“我当他是四肢僵硬的瘫木头。呦!杏棠。”
季杏棠进来了。
季杏棠西装骨骨,在这个达官显贵聚集的地方他充其量算个小喽啰,着实不太惹眼。有人喊了几声二爷他点头回应,没多说也没多做只走到白啸泓身边单手抄兜,心平气和地说,“我有事找你。”
白啸泓按灭了烟蒂,起身跺了跺脚,不紧不慢捋直衣袖系上扣子,片刻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似在邀请,只听他说,“不是来跳舞?”
“我不会。”他是连逢场作戏、虚与蛇委都不会的人。
白啸泓讪笑两声,“那就回去罢。”
季杏棠只好把手放在他掌心,顿时又后悔了,只觉得荒唐至极,刚想抽回,谁知他攥紧了自己的四指俯身吻上一吻那手背,“我教你。”
教他把手搭在自己肩上轻握自己的肩膀,教他和自己十指相扣,两人身高相仿,偏过脸都躲不开他的目光,戏弄、蔑视。缓慢的进退步却让季杏棠觉得片刻都是压迫,他直截了当地说,“你应该出面解决问题?”
白啸泓引导着他去循自己的步子,忽地凑近了说,“什么叫我应该?”
季杏棠下意识地往后躲,腰却被他揽住被迫撞在他胸膛又突然角力分开,“我不是来恳求你也不会答应任何苛刻的条件,你是华董,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定要由你来出面。”
听他这么理直气壮,白啸泓又逼近两寸,那双眼睛直摄人心魂,权利裹挟住欲望透射出王权之势,然而他并不觉得,反而觉得眼前的人分明吸引了自己却总是把自己踏在脚下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白啸泓讨厌他骨子里的傲气,“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答应?嗯?皮肉之苦总有一个人要承的,老规矩,用你自己去换他,否则免谈罢。”
季杏棠微蹙了眉,一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尖停止了舞步,松开他揽住自己腰的手,五指却被紧紧攥着怎么都抽不出,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我实在是不会跳。”
白啸泓依旧扣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腰间,另一只手环住他,是一厢情愿的拥抱,鼻翼蹭过他的脸,喷出混着香水雾气的烟味,“我说了我教你。”白啸泓悠然自在地转着舞步,偏过头几乎脸贴着脸对他说,“你可真是……你不愿意见我又非得来见我,我怕碍了你的眼忍着不见,你又不愿意走。要不然我把华董的位置让给你,这样你就不用为难了。”
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季杏棠要“逼宫”的意味。
季杏棠那一只手无措地搭在他胳膊上,心平气和地说,“人心所向的事情,你只要稍稍出面就能提高自己的威望,何乐而不为?”
两个人环着,在喧嚣的热闹中缓慢地转动,白啸泓四处瞅瞅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警署局长、海关税务总长、副市长嫡子……我、还要什么威望?那你告诉我什么威望能震慑住你?嗯?”
“……没得商量”,季杏棠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松手停下了步子,“当我没来过,我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白啸泓猛地把他揽向了自己,鼻尖轻碰一下又立马弹开,“你在耍我。”
季杏棠被硌了一下,低头看见逞威的帐篷,“你……”
白啸泓走到沙发上端了杯香槟,“与天地斗其乐无穷,与美人斗其乐无穷。你又怎么会懂?”也没有看季杏棠兀自说道,“回去等着罢,明天那宝贝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季杏棠全身滞在西洋乐的旋律里,体内还有音节在骚动,手脚都是麻的,是想不到他就这么答应了。他看着白啸泓搂着颖小姐上了楼梯,才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季杏棠把身后的暖黄声色愈抛愈远,什么时候这里变得这么糜烂,院子里就有急促的呻 吟和喘息。季杏棠仰面看了看天,氤氲的天空下了雨滴,渐渐地淅沥成雨线砸在人身上。
屋里有些闷湿,白啸泓站在窗口看着雨里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那雨淋在自己身上浇熄了陡生的欲望和不灭的幻想。他拉上窗帘只剩一盏幽黄的灯,总有人比他年轻比他漂亮比他喜欢自己的床。
白啸泓倚靠在床上,颖小姐跨坐在他腿上,媚笑着舔了舔嘴唇,手指勾开了吊带半露香肩,抵着他敞开的胸膛极具诱惑地喊他“白爷。”白啸泓没有说话,颖小姐笑了笑沿着他的胸口往下吮吻,看见那物什心想若是勃起尺寸必然可观。颖小姐小心翼翼的含住挑逗又时不时用眼神去勾人,可是她并没有想到直到她口腔发麻那物什还没有勃起的迹象。颖小姐自认为是自己还不够卖力,便捧着丰腴的乳房去套弄,可那物什始终连根软骨都没有。
颖小姐心中一惊,手里的动作慢慢滞住面露骇色,她忙爬到白啸泓身边摇着他的胳膊央求,“白爷,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会说出去,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相信我”,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声音也带了哭腔。
白啸泓捏住她的下巴,沾了满指的香粉,毫无威胁地问她,“你阅人无数,我这是怎么了?”
颖小姐不敢说,嘴角颤着向上扬,抹了把眼泪笑着摇头,就连笑容都带着害怕,“我知道的,白爷喜欢相公,我没有他们的本事,我不会、我……”
白啸泓哼笑两声轻拍了拍她的脸,“那你去叫一个小相公上来,让他教教你该怎么做。”
颖小姐麻木地穿上衣服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刚才那个小相公就进来了,颖小姐要离开,白啸泓招招手让她留下。小相公看见白啸泓也不敢搪塞,脱了湿漉漉的衣服俯身在他胯下,他是尽了全力还忍着呕吐做了几个深喉,并没有什么用,便跪坐着用臀缝去磨蹭那物什,穴里流出泛着色 情味道的jy亦徒劳无功,他,黔驴技穷。
白啸泓想他是这些年纵欲过度,萎了。只有刚才撞到他的那一瞬间忽地跳动着勃起,多好的机会,送上门的豆腐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只是偶然,他肯定要假惺惺的安慰……不、毫不留情的嘲笑自己,可真是戏剧性般可笑。
那小相公也不例外,这件事比他给人做兔子还要难以启齿。白啸泓把他抱在怀里,手指摩擦着他的下巴,纯良的笑着,“怎么,刚被人干过了才这么力不从心?”
小相公瑟缩在他怀里战栗,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点头答应,颖小姐随声附和,一句话的事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白啸泓把人推开,在他身上把自己擦干净,抽着烟风轻云淡地说,“出去罢。”
第45章 渐浮水面
五月的天很多雨。
季杏棠下了车雨点溅满了裤脚,白啸泓从车里出来,季杏棠撑着油伞,俯身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你肯义形于色挺身而出,我代他谢你。”
白啸泓穿着到脚踝的风衣显得挺拔颀长,来和总领事交涉却不正式。他静默,漠然地在他伞下走向法领事馆隆高的府邸。随从的翻译上前汇报,不一会儿弗朗西斯就亲自上前接见,弗朗西斯无波无澜地说道,“白sir,这件事情你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