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上京之中风起云涌,四海之内也是一触即发。虎贲大军拔营向巨鹿开去,旌旗蔽日。而此时的渔阳郡城之中,却仿佛平静无波般,享受着四海天翻地覆前最后一片宁静。
古骜早已星夜赶回了郡府,虞君樊、陈江、廖清辉、古谦等重臣大将早已等候在前门。一队马匹在门前急停,扬起阵阵细尘。古骜翻身下马,一边解下披风交给侍者,一边朝门内快步走去,对众人道:“都久等了,里面说话。”
虞君樊上前一步,追上古骜的步伐:“最近来报,雍驰称帝之后,颁布了法令十三条以整顿世家风气。”说着虞君樊将手中的信笺交给古骜,“其中卖官鬻爵、私收贿赂、懒政枉法不作为等,都被列入重罪。据说许多京畿世家,都支持雍驰之新政。”
古骜点了点头,陈江上前一步,道:“汉王,江东的流民比我们之前预想的来得多,再这样下去,专门准备的粮食已经不够他们在渔阳郡中日日消耗的了,倒是戎地人丁锐减,又有良田,臣已经写信给了燕王,与怀公子也联络上了,不久就能送第一批移民戍边,还请汉王示下。”
古骜道:“可以,就按计划好的办。对了,跟陈硕说,这批流民等缓过气来,要做好募兵的工作。另外我们平世庶之策,也要在分田地的时候和他们讲清楚,此乃重重之要,不可疏忽了。再者,分田地务必要公平为上,该不用我多说。等给他们建册入了户籍,再报给我过目。”
“是。”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入了郡府的内院,廖清辉上前一步,对古骜道:“汉王,这次江衢王起事,许多江衢、河间来的世子,都向汉王请辞,要回江衢参战,我都暂时压下来了,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古骜想了一想,道:“这件事,我们进屋一道商讨,得拿出一个万全之策。”说着古骜问古谦道:“你有什么事?”
古谦道:“汉王,最近军营里捉了好多探子,都是从南面来的,我已经让人都审过了,皆是些想来查点汉王征戎所费多少,还有多少粮草的事。平时我都是杀了了事,如今我看这情形与往常不一样,特来报给汉王知晓。”
古骜微笑道:“你做的很好。先留着他们,以后有用。”
“是。”
“城防还好罢?”
“没问题,汉王若有时间,来营中看看。征戎终于功成,大伙儿士气都不错。”
“那也要戒骄戒躁,特别是你。”
“是,”古谦笑着答应,转身就要离开。
古骜从背后又叫住了他:“……古谦呐。”
古谦停下了脚步,回转过身跑来。
“汉王有何吩咐?”
“听说你添了个女儿?”
“是!嘿嘿,汉王连这个都知道?”
“什么时候请我喝酒呀?”
“那一定,那一定。满月摆酒。”
古骜笑了笑:“你去罢。”
古骜带着虞君樊、陈江与廖清辉三人进了厅内,古骜道:“都坐吧,我先说说戎地的情况。等会儿君樊再说说上京的情况,清辉说说从江衢来的那些世家子的情况,然后我们再行商讨,如何?”
虞君樊点了点头,廖清辉与陈江都道:“甚好!”
第182章(捉虫)
四人商讨至夜,晚饭潦草吃过,晚些时候定了策,陈江与廖清辉便告辞归去了。
虞君樊召来侍者准备为古骜洗漱,古骜叫住了虞君樊:“君樊,这次我去戎地,问怀歆若任命征南大将,选何人为好,你猜怀歆举荐谁当此重任?”
虞君樊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了一笑:“先不忙猜这个,你先去洗个澡,水已经热了。等洗完了,我们躺在床上慢慢说。”
古骜站起身:“好吧,那你要一起来洗吗?”
虞君樊走上前去,给古骜解下腰带,道:“你今天从北还,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肯定弄脏一盆子水,我不与你一道洗。”
古骜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浴间升腾起雾气,古骜脱了外衣,进了内间。虞君樊则一边在侍者的服侍下净面洗手,一边想着古骜刚才问他的话——征南大将的人选,的确是一个迫切而棘手的问题。
古骜先问了怀歆,却没有事先与自己商量,说明他心中已有了忖度,但有意避开了自己,不知是为何。
虞君樊推测着原因,换下了衣服,穿着亵衣坐到了床上。
古疆如今一天一天的长大了,自己处理公务时,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对于古疆的诗书兵礼的学习,虞君樊自忖也仔细耐心地教导了。
至于纵横筹谋,田榕在四海数郡能够登堂入殿,搬弄唇舌,也都是沿着自己所握之暗网而伸张。义军兵马改制迁礼,他也尽力支持。
——但凡今后能有所裨益的,虞君樊都小心翼翼地经营着。
可征南大将的人选如此重大的大事,作为决定来走向与北地格局的抉择,古骜却并未先问过他的意见,甚至都未与他谈及。
想至此处,虞君樊自叹,当初自己把最后一点保留都拱手交了出去,所以现在心中才会焦虑。不过也正是因为黔汉合流,才让今日抗戎与平士庶的事业越来越壮大。虞君樊并不后悔自己北上的选择,况且他还收获了与古骜的情,只是今后又会怎样呢?
每当此时,虞君樊都会问一句自己的内心深处,究竟怎么做才对得起自己的真意。
如何能真正利于平士庶,利于完成父亲的遗志,他就会如何选择。
当初从毒伤中苏醒,支持着他带着白羽军回北地的,是这个,如今支持着他继续走下去的,也是这个。
按说征南大将,此人定要能征善战,最好要名闻于天下,又不能功高震主,的确是一个难题。
正在思考间,古骜洗完了澡,穿好了亵衣出来了。见虞君樊坐在床上发呆,古骜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虞君樊的额头:“今天这么累啊?”
虞君樊抬起脸,笑了笑:“我不累。”
古骜俯身亲了一下虞君樊的侧脸:“不累也要早些睡,来。”古骜钻进被子里,拍了拍身旁。
虞君樊也脱下鞋上了床,坐到了古骜身边,轻声道:“我猜不出怀公子向你举荐了谁,不过没有举荐谁,我倒是清楚。”
“喔?那你说说看?”
虞君樊道:“征南大将,定不会是燕王。燕王已是平戎有功,若是再征南,功高无以为赏;再者,燕王虽然善战,但终归有些滥杀暴躁的毛病,对付戎人可以,若是征南,怕是要失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