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惭愧,那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左临风不过是个普通的瞎子…」
「青帝请恕老铁适才失言…」铁衣说著向左临风细细打量一阵,笑道:「公子不愧是「玉树天剑」啊…除公子爷外,铁衣从未见过比你长得更俊的人,你今天留那白发鬼不住,主要是因为没有趁手兵刃罢?好…小凤跟我要的这口剑总算有个好主人了…」
「野…凤兄,你替我向绝公子求剑?」左临风讶道。三绝才子南宫绝冶炼之术冠绝天下,较涤尘山庄秋家更胜一筹,左临风闻名已久,不过此人孤绝怪復rA早已不问世事,向他求剑简直比登天还难。
铁衣向凤逍遥一指道:「公子爷曾答应这小子的义父,会为凤小子办三件事…」
「这便是第三件事…」凤逍遥将布包打开,正要将木匣交在左临风手里,铁衣忽然将木匣夺过,笑道:「原本是的,不过现在不是啦!」
「铁叔叔别闹,你不是要收回去罢?」凤逍遥急道。
「你忙甚麽?谁说收回去了?现在不是你求剑,是我要送剑给左少爷,不行麽?他日想到甚麽事你自己告诉少爷罢…」
凤逍遥叹道:「到底是铁叔叔最疼小凤…」
「三绝庄的刀刀剑剑多得很,送个把剑有甚麽了不起?不过这柄剑还要加点工夫,左少爷才会使得顺手,来,小凤你给我升火,我去找根合用的竹子…」铁衣「嗖」的一下,掠到屋外人影不见。
凤道遥不敢怠慢,忙到厨房挑选合适的木柴木炭准备生火。
立秋蹭到左临风身边,试探著问:「那位铁大叔是个大人物麽?」
左临风一听他的声音便勾起一肚子火,势又不能当面发作,只好沉著脸别过头去不理他,把立秋僵在当地。
凤逍遥见状,忙插话打圆场:「秋小子你别看铁叔自称小厮,他不但武功高强,铸剑术更尽得三绝才子真传,当年几乎当上天水派的掌门,不过铁叔为人重情,宁愿放弃掌门之位,终生追随伺候…」
「那可真难得啊!」立秋才说得一句,铁衣已在他背後道:「有甚麽难得?当掌门麻烦得紧,我生来是当小厮的命,公子待我天高地厚,没了他,我只怕一世也在仇人手中,受尽劳役折磨,公子爷不但救了我,还一直尽心栽培教导,老铁可以一辈子伺候他才是福气…」
铁衣说话间,已坐在灶台上,将新折下来的一根竹竿截成四尺左右长短,三两下将竹竿削好磨滑,再取出一块琥珀似的东西,用火钳夹到火上烘烤,又将竹竿略为加热,过了一阵,将半融的晶体放在竹竿上磨擦,磨了一阵,将竹竿再烘一下,如是者反覆磨烘了七次,晶体只剩下一半,竹竿却变得倍加苍翠欲滴。
「小子,拿柄菜刀来,用力砍它一下。」铁衣笑向立秋道。
立秋取出菜刀,轻轻的试了一下,铁衣笑骂:「你没吃饭麽?用力斩啊!」
立秋用力一斩,「当」的一声,菜刀震跌,竹竿却纹丝不动。
「真奇怪!」立秋大叫。
「奇甚麽?我将龙珀融入竹竿里,使它的靱道和硬度倍增,日後左少爷跟人动手,便不会像今天般被对手震断手杖…」
「有劳前辈费心!」左临风长揖道,龙珀是极珍罕的树脂,采集极为困难,经它处理过的竹杖,本身已是件上佳兵刃。
「费甚麽心?瞧著你便似看到从前的少爷,老铁忍不住心里欢喜…」
「瞎小子很像你家少爷麽?」立秋问。
「幸好相貌完全不像,否则我定会以为左少爷是少爷的孩子,你不知道,他两人的气质和神态非常酷肖,尤其动手的时候,简直跟少爷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似的…」
「在下怎敢跟南宫前辈相比?」
「你不用那麽谦虚,论本领,你也跟少爷当年差不了多少…」铁衣一边说话,一边从匣中取出一柄长二尺多,却只有手指粗细的窄剑,拆下原有的剑柄,安装在预先削好的竹柄里,再命立秋挑来两大桶井水,由凤逍遥掌火,将剑再次淬火,重新仔细研磨。
凤逍遥在铁衣磨剑时问:「义父近来可好?」
「有甚麽不好了?除了不能离庄外出,他在庄内想干甚麽便干甚麽,不是给少爷烧两个菜,便是陪他下棋饮酒,弹琴栽花,有空便吵嘴斗气,有时还动起手来,山庄被他们吵翻了天,两个好几十岁的人倒像孩子一样…」
凤逍遥三人在一旁听著,不禁莞尔失笑,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你义父在,我怎能抽空溜出来玩了?本来我打算在洪家集上跟你叙叙的,谁知你却叫了这个傻小子来,这口剑虽说不上是绝世宝刃,也是柄万中选一的好剑,我怕有甚麽闪失,便跟著他来了,果然真的出了岔子…」铁衣说著向立秋一笑,又道:「本来想找机会先救这小子的,可是白发鬼带来的鬼虫子好不阴毒,别说你们受害,倘若有乡人遇上也定必无幸,数量又太多,我花了好些时间才找到足够药草,分几处用药烟将毒虫全数扑杀…」
「幸好铁叔暗中相助,否则麻烦便大了。」凤逍遥道。
铁衣望著用龙珀抛光打磨後,晶亮得几近透明的剑身,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剑套入中空的竹杖里,再略略调整剑套的松紧,直到严丝合缝,找不出接口为止。
「小凤,你跟左少爷试一试剑!」铁衣将竹杖抛给左临风,凤逍遥也拔剑在手,双双掠到屋外斗了起来。左临风并不急於拔剑,只以竹杖相斗。
凤逍遥笑著催促:「小青,像快点让我见识铁叔的好剑行不行?」
「你急甚麽!」左临风长笑一声,一团眩目的冷光在笑声中爆起,「嗡嗡」的剑鸣振动在空气中激盪回响,迅如风,轻如雾,冷光中的窄剑看似无力,但却似水银泻地一样无所不至,连铁衣这样的高手也看不出他的剑招来路。
「这才像话啊!也不知之前只用竹杖对拆,弄得我多没趣!」凤逍遥催动剑劲,《惊凤十三式》展开,灵犀剑的银光凤凰般在冷雾中飞舞迥翔,二人斗到急处,立秋连二人的影子也看不清,只觉剑鸣声时而悠扬如箫,时而高亢激烈,时而悲怆苍凉,立秋听得一阵,心神被剑鸣声所摄,迷糊地向二人走去。
铁衣急忙伸手将他抓住,立秋挣扎起来,铁衣暗呼「厉害」,撕下块衣襟,正想塞到立秋耳里,立秋突然一声狂叫,倒在地上乱滚,神情痛苦异常。
六. 遇鬼 (4)
立秋这麽一叫,左、凤二人一惊停手,左临风抢先掠到立秋身畔,出指如风,连点他人中、合谷、申脉数穴,使他回复清醒。
「痛…好痛…肚子好痛…」立秋人已清醒,但却在叫痛不已。
「肚子痛?」三人同时觉出不妥,立秋又叫:「别咬我!我的肚肠要被咬穿啦!」
「秋!血辟邪有没有给你吃过些甚麽?」左临风急问。
「我…我说口渴…他…他…他给我喝了碗…茶…哎哟…」立秋抱著肚子不住呻吟。
三人均知那碗水定非甚麽好东西,铁衣连忙查看他的舌头眼睑,凤逍遥恨恨的道:「我早该知道血辟邪没这麽轻易放过秋小子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查出小秋中了甚麽毒,再找那家伙算帐不迟。」左临风道。
铁衣诊查了好一会,又用银针剌了立秋的血来观察,取出一颗腊丸揑破,塞入立秋口中,神情沉重,凤逍遥心中一沉:「铁叔…」
铁衣摇了摇头,看著渐渐平静,昏睡过去的立秋道:「这是蛊毒混合的奇毒,两者相生相克,并不会立即致命,起初三天会子午二时发作一次,三日过後蛊虫会转趋活跃,发作渐密,七天内找不到解药,便会慢慢全身溃烂,剧痛至死…」
「用内功迫毒不行麽?」左临风道。
「这种毒最可怕的是,毒和蛊将两者必须同时拔除,那一样先解,另一样便立刻发作,秋小子同样死路一条,贸然运功逼毒很可能令蛊虫散入血中,他只会死得更惨…」
「这样说来,只有揪出血辟邪那家伙迫他交出解药…」凤逍遥眉尖挑起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