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也没多问,二话不说的将匕首递给连山,锁刚打开,警号再起,众管工神色紧张起来,命众人停工,将他们赶到一块,立秋二人也拖著虚套脚上的铐镣,蹒跚地走到人堆中,连山乘乱逼近姚老大身边。
「秋…你在那里?秋…」清朗优雅,但并不高亢的声音毫无阻碍地透到矿坑中,清晰得就像在每个人耳畔说话似的。
呼声才一入耳,连山暗惊:「此人好精纯的内力!」
立秋却在忘形大叫:「瞎小子!我在这…」
一言未毕,姚老大指著立秋大叫:「捉住这奸细!」数名管工扑向立秋,连山乘众人注意力集中在立秋身上的一刻,豹子般跃起,向姚老大身後袭去!
姚老大武功不弱,一察觉身後风声,手中黑鞭已毒蛇般窜出,疾点身後的连山!连山挥匕首一撩,黑鞭无声无息的被切去半截,连山见匕首如此锋锐,心中大喜,「嚓嚓!」两下,再断去姚老大一柄短刀,乘机欺近身去,施展擒拿手法,两三个照面下,成功将姚老大制服!
这边二人激斗,那边立秋却被管工追捕,死命的边叫边逃,总算这几天的轻功没有白练,跳高窜低的一时众人倒奈何他不得,但管工人多势众,一旦合围,便无处可逃。
就在他被人扭住的一刹,一片翠绿光影以肉眼看不见的高速闪到立秋身边,「噗!噗!」「噗!噗!」一串急响,众管工纷纷倒地,人人咽喉被洞穿,十馀人在弹指间全数命丧在一根青竹杖下!
刚捉住姚老大的连山看了这一幕也不禁心寒,只见立秋身旁多了个作木蜃宗弟子装束,但风仪容貌秀逸无伦的绝美青年,衹是双目紧闭,手执竹杖,真的是个瞎子。
立秋兴高彩烈:「连大哥,他便是瞎小子,叫那姓姚的混蛋拿锁匙给大夥开了锁,我们一起走罢!」
连山从姚老大身上搜出锁匙,抛给众乡民开锁,一面向左临风道:「在下丐帮弟子连山,兄台可是三绝庄的少庄主?」
「在下正是三绝庄南宫风。」左临风答了一句,忽然像听到甚麽不寻常声音似的,神色紧张地向外面叫道:「一鸣,退进来!快!」
立秋却在旁奇道:「南宫风?你不是…」他话未说完,一蓬黑烟烈焰在入口处冒起,南宫一鸣窜入矿坑,人未落地,已喷出一蓬鲜血!
「一鸣兄!」连山惊呼未歇,左临风已拔剑腾身,细窄的剑刃以无比玄妙的轨迹,飞燕凌波般朝从烟雾中冲出的两条人影横削而去!
「南宫家的小狗!学会两手把式也敢来此撒野?就算是南宫正阳亲来,我们兄弟也叫他来得去不得!」两个完全一样的苍老声音分从两面响起,齐声向左临风喝道。
「妄想以邪功害人的奸徒,人人得而诛之!杀鷄又何用牛刀?」在左临风长笑声中,竹剑晶莹的冷光展开,在两条矮小的墨绿色人影之间飞快地闪烁回翔。
「好嚣张的小子!」那二人手上发出四道乌光,将左临风的人围了个风雨不透!
「老妖怪厉害得狠,风兄小心!」南宫一鸣说著再吐出一口血来。
「一鸣兄你怎样了?」连山抢前扶起了他。
「连山大哥你果然没事…」面色惨白的南宫一鸣强笑一下道:「幸好风兄及时提醒,我只挨了松柏两老妖半掌,否则这时还那有命在?」
十九. 激战 (5)
原来二人跟铁衣之分道扬镳後,二人便动身救人,为方便铁衣行动,二人先到最接近的丹房纵火捣乱,然後趁著混乱逐层向下,传声找寻立秋所在,左临风感应和身法都远比南宫一鸣要快,先一步赶到矿坑,南宫一鸣堕後,就这前後脚之差,本来正在闭关练的功松柏双魔,惊悉有高手前来闯坛捣乱,急忙赶来,幸而南宫一鸣有所防范,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是三枚雷火弹招呼过去,饶是如此,还是被其中一人的掌风扫中,登时受伤不轻。
此时左临风早跟两个相貌阴沉,手戴玄铁掌套,身型面貌几乎完全一样的枯瘦老者战得难解难分!只见矿坑中剑芒瞬息万变,竹剑冷光寒芒闪得人眼也花了,令连山惊奇的不单是左临风惊人的高速,灵动无方的剑势,此人剑气之强亦是前所未见!跟赫赫有名的松柏双魔比较亦是毫不逊色!望著眼前急风迅雷似的剑光,连山暗忖要是换了自己,只怕连这瞎子三剑也接不住!
「这位南宫少庄主的剑好厉害!」连山不禁脱口道。
立秋顾不得左临风怎麽忽然改名换姓,眼也不眨地望著对战的三人道:「我的瞎小子当然了不起!」
「你的?」连山微感奇怪时,南宫一鸣却皱眉道:「不好!这两个老怪物的合击之术太强,纒战下去,风兄的消耗一定比他们大…」
松柏二魔,一名苍柏,一名苍松,个别来说还不及梅铁萼高强,但二人一胎孪生,自小心灵相通,练就一套独步当世的联击之术,不但有如一人化身为二,连内劲也可以籍著身体碰触传送而在瞬间大幅提升,左临风虽然在剑法和速度上占了优势,可是面对二人的奇功秘技却苦无破解之法,加上吃了前後受敌的亏,几次施计尝试将二人分隔,再逐个击被,都因受另一人的舍命急攻而被迫放弃。
这种不利情况,别说连山和南宫一鸣,连立秋也看得出来,连山道:「我去帮忙!」
「不行,你贸然插手,反而会令风兄分心!」南宫一鸣道。
立秋发起急来又帮不了忙,别得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操你两个老猴头的十八代祖宗,你们这算甚麽娘的鸟高手了?以大欺小不算,还要两个打一个,亏你两个老不死的不羞!有种的一个对一个,有本事在瞎小子剑底走得了三剑,老子便割了卵蛋送你!怕只怕三剑不到,你妈的两只老猴头便连卵蛋也被割掉!」
连山二人起初听到立秋滔滔不绝的大骂起来,都是一怔,连山脑筋转得较快,暗想出手不行,出口总可以了吧?只要骂得二人分心动气,左临风便有可乘之机。忙跟著提气骂道:「对啊!各位矿场的弟兄们,认著这两只老畜牲,是他们害死你们村里的孩子!迫你们畜牲一样在这里受罪,你们说该不该操他们的娘!操他们的祖宗啊!」
众乡民受欺辱已久,都忍不住心中怨愤,再被连山这麽一煽动,登时有人接口怒骂:「去你奶奶的老妖怪!老子操你娘的皮!」
「操你妈的孙子王八蛋,快滚到阎王那里见你祖宗去!」另一人接著大骂,这一骂开了头,众乡民怨气再难遏止,矿坑中顿时「操」声四起,只差没有上前拚命去。近百人在矿坑中齐声叫骂,骂声震天,一时「奶奶」与「祖宗」乱飞,「他娘」跟「卵旦」不绝,当中却有三名高手在生死相搏,场面之怪,倒也真的「蔚为奇观」。
虽然骂声盈耳,但事不关己,左临风仍是心澄如镜,除了二魔的铁掌之外,再无别物。可是松柏双魔却是不然,二人久战不下,暗中已有些惊异焦躁,加上旁边众人高声谩骂怒叫,压力无形中油然而生。
立秋见有人附和自己一起叫骂,更是扯开嗓门又唱又嚷:「不知羞!老猴头,两只畜牲满洞溜!前一只,後一头,打人不过真丢丑!小瞎子,人俊秀,快快一剑劈狗头…哗啊!」立秋正自唱得高兴,突然惊叫起来,原来苍松终於抵不住如潮辱骂的压力,一枚铁莲子直向立秋打去!
幸好一旁的连山眼明手快,挥匕首将铁莲子格开。
立秋忙跳到一块岩石後,口里自然汚言秽语的高声咒骂不绝,有多恶毒便骂得多恶毒。
苍松微一分心,左临风立时有所感应,竹剑长风般乘隙破入苍松的防线之内,一连三剑有如秋水不断,无迹可寻,剑气更是浪潮一样重重叠叠,剑气忽而阳刚忽而冰寒,似虚似实,苍松挥双掌翻飞,抵御一波波涌来,变幻无方的奇异剑气,一边飘身後退,当他挡到第三剑上,玄铁掌再抵不位这揉合了「淬玉」「霜华」两门奇功剑气冲击,被震得碎裂开来,左掌齐腕断去,青光更不停顿,电闪标前,这一剑已是挡无可挡!
苍柏见兄长势危,双掌全力劈向左临风後心!这一下相距既近,掌力更是狂猛之极,左临风连环三剑,剑势已然去尽,还那有时间回剑还击!就算及时勉强转身发招,也抵挡不了这集苍柏毕生功力的一击!
连山、南宫一鸣双双扑出,但哪里还来得及?二人跃起的同时,一条人影後发先至,自入口处电也似急的掠向恶战中的三人!一记劈空掌猛击苍柏,但终究是慢了一线,这一掌只可击杀苍柏,却救不得左临风!
眼看是玉石俱焚的结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苍柏追魂夺命的双掌竟然正正击在苍松胸前!左临风却平地消失似的没了影踪!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左临风权衡轻重,拚著被苍松掌力所伤,剑下留了三分力道,借了苍松铁掌反击之力将自己震得激飞半空!这一来不但成功脱险,更令收势不及的苍柏误杀兄长!
苍柏呆望著拍在兄长胸前的双手,苍松的惨呼和胸骨碎裂的声音清传入耳中,一脸跟苍柏此刻相同,无法置信的不甘心表情…苍柏脑中顿时一片苍白,完全没意识到要避开身後的劈空掌,「砰!」苍柏背心中掌,口中鲜血狂喷,全喷到死不瞑目的兄长身上,直到倒下,这对自出娘胎便没分开过的兄弟,到死仍是在一起。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双魔身死,左临风飘然落地,众人还未清楚发生何事,左临风向来人抱拳道谢:「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南宫公子好俊身手,烈缺佩服。」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身形壮实,步伐稳重昂扬,一张黝黑粗豪的国字脸甚具威严,一看便知惯於发施号令的人,偏偏腰插竹棒,穿得破破烂烂地一身乞丐打扮。
「烈帮主!」连山喜叫,这中年汉子竟是丐帮的现任帮主。
「烈兄见过我家铁总管了吗?」左临风知道,如果烈缺没见过铁衣,绝不会一见面便叫他「南宫公子」。
烈缺刚答了「正是…」两字,矿坑中一众乡民终於确认双魔授首,自己已然得救,欢呼声登时如雷爆起,对剑诛双魔和一众凶人的左临风视若神人降世,「南宫公子」的热烈叫声此起彼落,越叫便越是起劲。
烈缺在狂热的欢呼声中笑道:「南宫公子今日一战,只怕在四公子外,要加上…」一句话未完,左临风突然晃了一下,软倒在刚赶到的立秋身上,嘴角鲜血连串沁出。
「瞎小子!」立秋抱著他急叫,左临风疲惫地一笑,道:「你骂人骂得这麽流利,应该没事了罢…」他说完,人便动也不动的静止下来,吓得立秋慌了手脚,在场众人也全都吃了一惊。
烈缺当先一探他的呼吸和脉息,神情古怪地道:「南宫公子他…他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