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风仍一直昏迷不醒,一路上,云雩不管事务有多麽繁重,人有多疲累,他也不忘每天抽空给左临风运气治疗,到队伍停下时,更不时找籍口前来看视陪伴。
到队伍再次起程前一天,左临风终於苏醒过来,醒来之後的他变得很乖,吃药不会再闹别扭,也不会再跑到外面闹事,不再抢东西吃,甚至连动的意欲也没有,不哭不笑,不再说一个字,整天呆呆地,立秋喂他便吃,不喂也不嚷饿,掐他也不会叫痛,扶著他便行几步,放下他便不动,跟没醒也差不了许多,简直像具会动的尸体一样。
看到左临风的情况,别说云雩和南宫家的人焦急难过,就算不知忧虑为何物的立秋,也感到无助徬徨,这些天来,无论立秋和其他人对他说甚麽,为他做甚麽,左临风再没有丝毫反应,立秋宁愿他像之前那样顽皮胡闹,也不愿他这样「乖」下去。
「瞎小子,你摸摸看,这是刚飘下来的雪花,很冷,是不是?」立秋拉起左临风的手,伸到车窗外,让洁白的初雪落在他软垂无力的手上,连番伤病折磨下,他的手失去住日的莹润光泽,也完全没有温度,像快将凋萎的花瓣般枯槁而了无生气。
明知左临风不会回答,立秋还是继续不停的跟他说话:「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你还缩在街头,明明冻饿得支持不住,还是一脸的倔强硬气,死也不肯跟我回家去,真弄不懂你在怕些甚麽,我又不会吃掉你…不知怎麽,我老是记著那一年,也是头一次下雪的时候,我叫你回家,你一听便生气,丢了我给你的棉衣,自顾自的在雪里舞著唱著,跑了个无影无踪。告诉我,那天你唱的是甚麽歌儿?求你再唱一次给我听,就算一句也好…」说到这里,立秋忍不住哽咽起来,将他越抱越紧,灼热的眼泪不断滴到左临风冷冰冰的瘦颈里,但他却茫茫然地似是全无知觉。
「不要走!瞎小子!不要走!从前不管你躲在镇上那个角落,老子也有本领找到你!为甚麽现在我明明抱著你,却不知你在那里!该死的!你到底躲到那里去了!你之前还惦记著帮助凤大哥他们!为甚麽现在你却躲著不肯回来!求求你!回来啊!」立秋本就是个热血冲动,心里藏不了东西的小伙子,看著左临风由渐有起色,到突然再受重创,垂危多天,好容易盼得他苏醒,人却完全痴呆,希望,失望一再交相冲击,加上连日忧心劳累折腾下,立秋的精神意志已到了极限,无法再在左临风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抱著木偶似的他痛哭失声。
「除了陪在你身边,我甚麽都做不到,没本事医你,没本事帮你,瞎小子!你骂我,是我没用,没有好好看著你,保护你…」
立秋哭得昏天黑地,心痛欲死之际,「秋…」一个微弱但却叫立秋惊心动魄的声音传入耳中,立秋不能置信地睁著模糊泪眼,呆看著一颗冰晶似的泪珠,从左临风长长的睫毛下沁出,缓缓滑过他瘦得陷了下去的苍白脸庞。
「你…你在哭?瞎小子,这是你的眼泪还是我眼泪啊?天!你真的在哭!」立秋望著他眼帘下沁出的另一颗泪珠又惊又喜,连声音也紧张得发颤:「你…你听到我说话麽?瞎小子,求你,求你应我一下,一句,不!一个字,半个字也行!」
立秋满怀热望地等待,左临风的嘴唇却始终没再张开,不知过了多久,立秋失望地举袖印去他脸上的泪水,寒风吹开了窗上的棉布厚帘,几片雪花飘到左临风的脸和身上,他的嘴突然颤动起来,吃力地动了几下,发出几个断续的音节,但又听不出他在说些甚麽,立秋一呆,左临风又是几下低细的声音发出,这次立秋听得分明,他哼的正是当日他在雪中狂歌的曲调!
「唱!再唱!再唱!」立秋紧紧握著他的手不住鼓励,心里不断向上天祈求,紧张得连手心也在冒汗。
左临风歇了一阵,才断断续续的低声哼著那首曲儿,虽然除了「愁」「酒」三两个单字,立秋完全听不出他在唱甚麽,但至少知道,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已经足够…
「你知道我在说甚麽,你没忘记我,是不是?是不是?」立秋抱著他又哭又笑,左临风却耗尽力气似的再说不出甚麽来,只有一点点的泪珠在无声中淌下。
「别哭!别哭!」立秋自己一脸的眼泪鼻涕没擦乾净,却不住口的叫左临风别哭,情况甚是古怪可笑。
左临风无力地伏在立秋肩膀上,微微呢喃著一些没意义的声音,偏偏立秋好像很明白似的,开怀地傻笑起来,还搔抓著他的头颈不住口的低声安慰,低下头来往他冰凉而欠缺血色的唇上啄吻。
此时的左临风自然没法拒绝立秋的轻薄,任由立秋搂著他抚吻亲爱,不知过了多久,他本来像尸体般生硬冰冷的身体逐渐变得柔软,舌尖缓慢而迟钝地探出,轻舔立秋的大嘴。
「咦?!」立秋没料到左临风会有所回应,登时如获至宝地一下吮了个紧,他没有抗拒,甚至在迎合著立秋惊喜而贪婪的大嘴,软垂的右手也慢慢地伸前,很慢很慢地抚摸立秋的背部,他摸不了两下,便停一阵,好像十分费力似的,但立秋的抚摸令他十分舒服窝心,他便同样对立秋重覆这个叫人舒服的动作。
可是这般又摸又吻,立秋很快便知道做错了事,因为他发现左临风那儿竟然硬了起来。
三十二. 风之歌(2)
察觉到左临风身体的变化,立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左临风的状态,此刻也绝对不是适当的时候。祗是立秋可以控制自己,左临风却不行,刚被立秋唤醒知感的他,还只会依循本能意愿,有了爱欲的需要,便直接对立秋索求,他迷迷蒙蒙地,也不大清楚自己要的是甚麽,只知从心里渴望被立秋抱著吻著,希望彼此再贴紧一些,便整个人贴到立秋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地轻轻磨个不停。
「求求你别这样好麽?瞎小子,我快受不了啦,你现在还这麽虚弱,不行的,快停下…老天!要命!你叫我该怎办才好?」左临风对外界有反应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他起的居然是这种「反应」,却叫立秋不知如何是好,干又不是,不干又被他撩得心痒难熬,出了这种「意外」,总不能向别人请教求助罢?
「都是我不好,是我我混蛋!我下流无耻!我不该亲你的…拜托…求你乖一点…不要黏得这麽紧…」左临风不管立秋的自怨自怨自艾,只知心跳得难过,贴紧立秋便似好过一些,但光是抱著,好像还是欠缺了些甚麽似的,他猫儿般一个劲的往立秋身上挨擦,喉头里发出渴望的原始呼唤…
在他充满磁性诱惑的呼唤下,立秋的欲火也被他叫得快将失控,理智上知道不该,身体却不肯合作,说甚麽也舍不得将怀内的人儿推开,他挣扎了一会,最後还是被情欲压倒了理智,伸手将布帘塞了个严密,再闩上了车门,车厢早已改成卧铺,铺著厚厚的褥子和棉被,立秋将被窝一掀,搂著左临风钻到被窝里,一面热吻,一面给他宽衣解带。
车厢狭小的空间,紧密,温暖的身体接触,当日小屋共处的零星片段,重又注入左临风空白的心湖,像要寻找失落了的某种东西似的,他一边思索,一边往立秋身上摸索确认,可是他的反应和动作明显地变得迟缓呆滞,每一个动作,既似要经过一番思考,又似不太懂得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
尽管他的举动笨笨的远不似从前灵活,他心底里对爱的追求仍是那样炽烈执著。由於左临风的迟钝不济,立秋只好单方面「加倍努力」,轻轻地搂著他重伤之後,失去生机力气的虚弱身驱,一道道大大小小的伤痕,横七竖八地交错在他没一丝血色的肌肤上,朱红的血痕跟失血苍白的肌肤相映,格外令人触目惊心。
立秋的心又痛了起来,那天左临风体无完肤,血淋淋的惨状再度在他眼前重现。立秋轻吻著他肩上的一道伤疤,吻得温柔而痛心,像是怕碰痛了他似的丝毫不敢用力,小心地细细爱抚他脆弱得彷佛一碰便碎的消瘦身体,惹起左临风一阵阵的情动抖震,在迷糊中不住哑声呻吟,亢奋得不能自控地啃咬起立秋的肩膀,咬得他肩上现出一个个红红的齿印,似在怪责立秋怎麽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立秋在手上抹了些香油,沿著左临风的後腰,抹到那诱人的蜜缝里,探进去的指尖马上被吸了个紧,不住的张合噏动,希望得到更深入彻底的慰籍,挺立的分身被立秋作怪的大手摸弄得颤魏魏地,需求倍更迫切强烈,急得左临风便似索乳的幼婴般,挨著立秋乱啜乱啃,嘴里嗷嗷不已。
这一来可忙坏了立秋,两只手全都忙著给左临风服务,到真的要干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还未脱裤子,忍不住暗骂自己胡涂顶透,急急的扯下裤子,怀里的临风全身软绵绵地有气无力,那里爬得起来干事?立秋只好侧身从後面搂著他的腰,一面摸弄著左临风火热的话儿,一面较好位置,缓缓地挺身探进那经过充分润滑後,又热又紧的可爱小洞里,他先在洞口轻轻浅浅的挨擦了一阵,才开始慢慢抽送,以免叫左临风吃痛受罪。
可是左临风仍是不住皱眉低喊,好像十分难受似的,额角汗水涔涔而下,喘息也越来越粗重急促,最後在激烈的抖动中,一泄如注,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激情的浪潮而陷入失神迷离中,小猫般蜷在立秋身前,连叫也再叫不出来。瞧著他怯弱的样儿,令立秋大有征服者的快意,忍不住想要大加征伐起来,幸好尚存一丝理智怜惜,还记得左临风已非昔比,别说像前次般纵情颠狂,连大力一点也怕弄坏了他,只好抑制著心底的冲动,将动作放轻,一阵快,一阵慢的好等左临风较易消受,用尽懂得的一切方法,尽量让左临风满足舒服。
尽管不算十分尽情快意,可是当立秋看到左临风眉梢逸出的脉脉柔情,微颤的唇上甜得叫人融化的低笑,即使无言相对,温声甜美的感觉已自充斥心田。二人就这麽紧抱著吻吻摸摸,互相挨擦厮缠,也别有一番令人窝心的蜜意浓情,就像两个躲在被窝中偷糖吃的孩子般,悄悄在车厢的小天地里,分享这不为人知的悦乐,路上的风雪颠簸,二人早已浑然不觉,立秋只管亲热陶醉,全未留意到在二人缱绻之际,左临风因动情而发红的肌肤,重又闪动起光泽生机,那些大小伤痕竟然一点点地消褪不见。
车外雨雪初降,寒风飘箫,车内却是被翻红浪,春暖欲融。
三十二. 风之歌(3)
雪一直断续地下,直到三更已尽,一轮月华方始破云而出,为雪地上数十座帐蓬镀上一重淡淡银光。除了负责放哨守夜的人外,连马匹也在安静地歇息。
万籁俱寂中,一条白影悄没声的自帐蓬中飘然闪出,足不沾地般在雪地上滑行,披垂的黑发被寒风吹得猎猎飞扬,带病的苍白颜容在月光下更增凄冷神秘,左临风便似受到圆月的呼唤,从立秋温暖的怀抱走到白茫茫的雪地中。
左临风只披著薄薄的雪白内袍,赤著双足,静静地站在雪地上,却似全然不知寒冷,对著天上的明月吐纳起来,胸前一点金红色的微光闪处,一重薄薄的金红光晕冒起,将他的人包裹其中,他无意识地抖动双臂,金红的色光随他双臂的动作变幻闪动,看来便似凤凰展动双翼一样,连天上月华的光辉也似受到牵引,冷冷的清光雾气般凝聚在他身畔。
另一帐中的凤主最先感应到空气中不寻常的灵气波动,立即推被而起,先吩咐釆荇到雪地去找左临风,要她不管看到任何异状也不可声张,守在一旁,防止别人骚扰,凤主指示釆荇方向後,自己也匆匆换上厚衣风氅,在菱香陪伴下走到帐外。
「这是甚麽的一回事?他不是梦游罢?」在树上过夜的凤逍遥,比釆荇更早一步发现左临风异常举动。
「他在吸收月光和冰雪的灵气。」凤主低声道。t
「瞎小子几时学懂修仙了?」凤逍遥大感奇怪。
「公子一定是姑祖母的後人。」凤主肯定地说了一句,才对凤逍遥道:「这是我族拥有凤火的圣者修炼之法,现在凤火正在守护它的主人,公子的灵神精气一再受到重创,一直无法归窍,妾身用了许多方法,也未能唤神归窍,今天不知发生了甚麽事,有人将他游离的灵神唤回本位。」
「那即是甚麽?听来应该是好事罢?」凤逍遥道。
凤主玉指指向正做出不同手势的左临风道:「你看,公子的手很自然地结出许多手印来,这是引导凤火吸纳天地精华的印诀,是我族独有的秘法,他不是姑祖母的嫡亲後人,是绝不会懂得的。」
凤逍遥不能置信地道:「据我所知他被掳到啸天宫时,还不到三岁,怎会懂得这个?而且他一直不知自己有灵力的啊?」
凤主带点傲然地笑了:「姑祖母是凤御族最出色的天御者,自然有办法在公子身上留下守护他灵神的咒印,只是被公子身上噬血之印压了下去,此次他灵神重创,连带噬血之印也随之受损,公子才能发挥出守护之咒的力量。」
「那麽风少很快便可以好起来了?」凤逍遥凤眸里尽是喜色。
「还不行,他元神精气仍然十分衰弱,会像结了蛹的虫儿一样暂时蛰伏,但他会自行吸收外界灵气自疗,这肯定是一个好的开端,此刻千万别骚扰他,有劳凤公子先知会小秋一声,不然他发现公子突然不知所踪,敲锣打鼓的吵起来时可大大不妙。」凤主说到此处,忍不住抿嘴低笑。
「瞎小子…」立秋睡梦中伸手往身边抱去,不料却揽了个空,他急急坐起,赫然发现左临风竟然不在帐中!
立秋吓得背上冒汗,正要跑出去唤人帮忙寻找,他刚张开的大嘴却被人掩个正著,凤逍遥在身後低声道:「别嚷,风少在外面没事。」
「在外面?三更半夜里他跑到外面干麽?天!他的衣服鞋子都在这里!天这麽冷,他在外面会冷坏的!」立秋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