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一脸佩服的道:「二哥真了不起!一摸便甚麽都知晓,哥不说,我也不知原来貂老大这麽特别的哩!」
铁貂昂起小脑袋,大尾巴翘个半天高,一双蓝电似的圆眼晴四下顾盼,帝皇气派十足,一副:「你们这些笨蛋们现在才知你老大我了不起吗?」的高姿态,大摇大摆的跳到左临风这个「知音人」的肩上,在他耳边左右挨擦著低叫,似是说:「还是你识货!」
「臭美的小家伙,夸你两句便忙著讨好!」立秋笑骂,看见左临风跟铁貂玩得甚欢,乘机凑到他身旁打转,其实立秋也不是有甚麽歪念,只是好不容易才能见面,心中牵挂已久,故此情不自禁的想黏在心上人身边而已。
可是他一靠近,左临风已警觉地一个转身溜了开去,叫立秋连袍角也摸不著,他走到秋雨愁身前道:「秋大哥,这条地道我已多年没来过,劳烦你帮我看一看路,遇上岔路请立即告诉我。」
秋雨愁笑道:「没问题,幸好猫猫那柄短刀会发光,不然我们身上连个火摺子也没有,可有点麻烦。」
「照明不是问题,左右两边有四座石雕的风灯,推开灯门,便可以看到灯台上颗夜明珠,可以拿来使用。秋兄,十一郎的刀会发光的?」
「对啊!刀光像蓝色的星河一样,看式样是柄高古的宝刀呢。」秋雨愁随口答道。
左临风心中一动,忙问猫猫:「十一郎,你那柄刀是怎样得来的?拿给我看看…」
「你怎「看」啊?」立秋插嘴。
「你少说两句废话不行麽?」左临风心里本对立秋很有些内愧忐忑,可是一听到他的胡说瞎搞,便忍不住想骂他。
立秋怕惹左临风生气,只好高速溜到石灯前取夜明珠去。左临风接过鬼火,一摸到刀柄上「月寒沙」三个篆文,不由得的脱口低呼:「这是第一代宫主失落的护身短刀「月寒沙」!此刀怎会到了你手里的!」
一听到「月寒沙」三字,连秋雨愁动容起来,道:「原来此刀竟是第一代宫主舒泷渊的宝刀!怪不得这般厉害!」
然而秋雨愁的惊讶远比不上此刻的左临风,自握刀在手的一刻,他心中便升起莫名但异常强烈的悲哀,而一种温柔伤感的深刻情感从刀上全无阻碍地流入他的心田中,恍佛从天涯海角里跟失散已久的故人重逢一样…
猫猫将得刀的经过说出,但左临风并没怎麽听进耳里,倒是秋雨愁听得奇怪之极:「不是吧,是死人告诉你此刀的所在的?」
立秋打个哆嗦道:「猫猫还说他看得见那个叫阿呆的家伙呢!真邪门!」他说著递了颗碧荧荧的夜明珠到秋雨愁手中。猫猫道:「阿呆哥哥是好人,以前他经常在半夜里陪猫猫玩的!」
立秋一句:「你那是撞邪啊!」才出口,这边厢手执短刀的左临风,突然瞎眼里泪水直流,突然跪倒地上,吓得铁貂吱的一声,溜回地上盯著他直望,左临风却失魂落魄地喃喃:「呆…阿呆…阿呆…」
「不是连你也撞邪了吧!」立秋惊急下劈手将短刀夺过,左临风整个人剧震一下,面色难看得像死人一样,手紧紧地抓著胸口,呼吸急促,状极辛苦地呼喊:「呆…你在那里?你是谁!我又是谁啊!」
这一下连猫猫也吓慌了,抓著他的手急叫:「二哥!二哥!你怎麽了!」
立秋一把死死的搂著他连声呼唤:「瞎小子!别管那个人是谁!你是瞎小子!是秋老大我的瞎小子!」
「老大?…你?好痛…是谁…谁替我抓住那个人…」左临风伸手在空气中乱抓乱叫。
「是老大我啊,你忘了吗?抓人有甚麽好玩?来,老大给你抓虱子!」左临风情绪不稳的毛病,立秋早已见怪不怪,也不怎麽惊慌,像从前一样抱著他,轻轻搔抓他的颈子。
「抓虱子?…」左临风的手垂了下来。
「对啊!你又长虱子啦!这里有一个…那里又一个…钉死它…」立秋装模作样的左抓右抓。
「好痒…」左临风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脖子,其实他身上哪有甚麽虱子?不过是立秋故意打岔鬼扯好分他心神而已。立秋这种惯性的搔抓动作,叫陷入混乱中的左临风得到一种有力的抚慰和指引,没搔得几下,他痛楚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似醒似睡的靠在立秋臂弯里,伸著脖子任他搔抓。
「风少他怎麽忽然神智失常?难道那柄刀真的有问题?」秋雨愁手指鬼火担忧地道,如果左临风到了这里才出事,那可有些不妙。
七十二. 爱焰重生(3)
立秋对二人道:「那柄鬼刀有没脏东西我不知道,但是瞎小子三不五时的抽风发傻,早就是老毛病来啦!没啥稀奇的,绝庄主说这是个麻烦的病根儿…猫猫啊,别人老说你哥有多厉害,其实他一时没人管著也不行的!还好,他安静下来了,待会儿下了山,老子得找间城隍庙给他跳神送祟去…猫猫也该小心你那柄鬼刀,可以不用便不用,当心像你哥一样撞了邪那可糟糕顶透…」
「那有甚麽啊?」猫猫拿著刀舞了几下,舞出一圈圈蓝色星光,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半点异状。
「二哥哥…」猫猫轻轻拉著兄长的手,碧眼里泛起泪光,自见了左临风之後,猫猫很有些不懂如何面对这个的兄长,他曾经恨他怨他,但从未有细想他哥哥在外面的遭遇,会遇上怎样的危险,更不知道他哥也有脆弱的时候…
猫猫几乎不能把回忆中的二哥,今天的左临风连在一起,眼前人不再高高在上,脆弱衰老得叫猫猫心痛,但却是个真实的「人」…当他亲手将锁鍊从兄长肩头抽出的一刹,眼看着他靠在立秋怀里咬牙忍痛的样子,猫猫才真正感觉到他哥哥也是个有血有泪,需要别人关心的「人」…
「别扁著嘴啊猫猫,你哥很快便好,跳起来陪你耍刀弄剑也行哩!」立秋笑著胡扯。
「真的麽?」
「草蜢哥几时骗你!只要你不再恼他怪他,他心里一高兴,说不准马上好起来啦!」
天真的猫猫信以为真,紧握著左临风双手,诚心诚意的道:「十一被困在宫里,只会怨哥不理十一,却不知哥是怕坏人害我,才不敢来看我。不是草蜢哥说,十一也不知二哥每次提起我,都会难过得哭起来,我却还要怪你不疼我…二哥哥,你快些好吧,十一和你一起到洞里去看貂老大和白鼠儿的宝宝们…」
「好…哥陪你看…十一…」左临风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哥哥!」猫猫欢叫一声,扑前便抱,可是,他忘记了他的力气有多大…
尽管被猫猫的「热情拥抱」揽得肩上一阵疼痛,左临风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欢喜,微笑著伸臂把猫猫抱入怀中,衹是他脸上的笑容,那就不免显得有些勉强了。
立秋深知猫猫拥抱的「威力」,一见左临风的神色,马上在旁说道:「猫猫放开你哥再说,他的伤还没好,这样会弄痛他的。」
猫猫吓得松手不迭的道:「哥!十一弄痛你麽?」
「你别听他胡说…」左临风翻著瞎眼白了立秋一眼:「这家伙十句话里有七句颠三倒四,你少听他的。」
猫猫立即替立秋分辩:「草蜢哥哥没有胡说,他说只要我不恼哥,哥马上便好,哥现在不是好起来了?」
「这句话已经是胡说八道啦!」左临风肚里暗骂,但他也看出猫猫对立秋十分信任亲近,在这种时候也不便多说些甚麽,只好道:「我没了内力,受不了刀气的冲击,现在不碍事了。」
猫猫欢欢喜喜的一手拉著兄长,一手拉著立秋,不住口的催促:「二哥哥,草蜢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看白鼠宝宝去!」
只有秋雨愁狐疑地望了左临风一眼,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左临风不说,他也没再加追问,目光转向广堂四周道:「这里有四道门,但机关做得非常精巧,我刚才看了一下,竟看不出开啓门户的枢纽所在。」
左临风走到石灯台前,探手伸其中一个灯台中,在原来盛著夜明珠的石莲台上方摸了几下,不知按著甚麽扭了又扭,一阵轧轧响声中,第三扇石门打开,现出一条铺著凿花鸟纹地砖,四壁用白灰泥垩得非常光滑的甬道。
左临风手指甬道郑重地道:「别踩到有莲花纹的地砖,到了没地砖小平台後,转为避开仙鹤纹的,那些全是机关所在。」他等众人进入之後,他在石门旁边某处一按,把厚达一尺的石门关上。
走在最前的秋雨愁小心翼翼地辨别著地面的花纹前进,猫猫和立秋紧跟著他的踏过的地方走,只想尽快把甬道走完,谁也没有说话,更没人留意到走在最後的左临风,越走神情越是沉重。
走了好一会,前面再出现三道石门,秋雨愁问:「风少前面有三道石门,我们该走那一条?」
「只有中间才那条才能通往宫外,门後再没机关了,你们先行。」左临风说著将中间那道门打开,门後甬道再没铺上地砖,只是凹凸不平的石地而已。众人进去後,关门声响起,走在最前的猫猫和秋雨愁忽听得立秋狂叫:「瞎小子!…」
二人急回头,只瞥到立秋窜进快要关上的石门内,然後砰的一声,石门已关个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