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 第13章

室内还是有些昏暗的,他迈着小短腿走去床边推了推床上鼓鼓囊囊的被窝,被角一滑,他便看见萧祈似乎是搂着什么在睡,他又踮着脚抻着脖子一瞧,这才看清了萧祈怀里是个活生生的人。

“呜哇——!!”

小沙弥吓了一跳,骤然清醒的萧祈也吓了一跳,他戎马征战,警惕性极佳,可偏偏今日睡死,差点被这小孩毁了一世英名。

一大一小,一个着急忙慌的裹被子藏人,一个慌不迭的摔了屁股墩。

“萧……”

谢濯在小和尚又吓又疼的惨叫中迷迷糊糊睁了眼,他下意识拉开闷人的被子往外探头,结果又被萧祈按了回去。

“啊啊啊——唔唔唔——”

小沙弥摔得眼圈发红,萧祈毫无同情心的下床一捞,直接勾着他软乎乎的小肚子一兜一夹,又迈开大步,将他扔去了门外。

“闭上你的嘴,你什么都没看见,记住没有。”

萧祈目光森然,蹲去了地上跟小孩脸对着脸,惊魂未定的小沙弥还委屈巴巴的捂着摔疼的屁股,他呲出犬牙压低声线,一字一句的威胁着眼前的小东西,直把人家吓得缩着脖子哆嗦。

“不、不行,嗝——佛祖说,嗝,不能撒谎……”

“.…..那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山、山里,嗝,没有狼。呜……”

害怕归害怕,小沙弥还是意志坚定,逻辑清晰,他打着哭嗝连连后退,廊下有几阶石阶,他冒着鼻涕泡往后撤,差点又稀里糊涂的滚下去。

“.…..”

萧祈黑着脸伸手一捞,免得他再把屁股摔成四瓣,他这一时好心,反倒让小沙弥抱着他手臂哭得更大声,他磨着后槽牙头疼欲裂的功夫,披着外衫的谢濯刚好推门出来。

“你快回去,这不用你——”

萧祈额角青筋直跳,他甚至下意识把这小孩嘴巴一堵,生怕谢濯因为这个受委屈,然而他死都没想到,谢濯竟然胸有成竹的俯身蹲下,冲着这嚎哭不止的小孩张开了手臂。

“守湛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来,到谢哥哥这来。”

“呜——谢濯哥哥,呜……呜哇!!他是坏人——”

第11章

谢濯是国寺的常客,在萧祈回来之前,他每年年关都会上山。

一是图清静,二是为避人,他曾做到相位,荣宠一时,辰梁上下官吏无一不想趁着年节给他送礼讨好,除了国寺这种僻静地方,他无处可躲。

细论起来,守湛还是谢濯看着长大的,从一个爬都爬不利索的奶娃娃到一个带着佛珠满地跑的小娃娃,谢濯眼见着他那个软乎乎的腮帮子日益照着净尘的模样变圆。

山上清苦,净尘对这些孩子并不严苛,未让他们尝什么佛家清修之苦,所以谢濯每回上山都会给他们带点新奇的糖糕糖果,小守湛极爱吃糖,总是边吃边攥着谢濯的袖口不撒手。

圆滚滚的蜜饯本是打算拿给萧祈打牙祭的,眼下却只能先拿来安抚守湛。

萧祈阴森森的目光似是能杀人,小守湛不安的扭了扭屁股,在谢濯怀里挑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然后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咬了一小口。

“唔——好甜,谢濯哥哥,这个好吃!”

酸甜软糯的滋味能沁到心头,小守湛一手拿着蜜饯一手捧住了脸蛋,小孩子总是有口吃的就哄好,他眯起眼睛缩着脖子仔细咂了两口,还挂着泪痕的脸上红扑扑的惹人疼爱。

“那你多吃几个,一会我去和你师父说,守湛今天可以不上课了,谢哥哥陪着你玩。”

“好——呜,好哦……”

萧祈磨牙的动静实在是太响了,小守湛刚想高兴又被吓了一跳,萧祈浑身上下的煞气几乎凝成实体,他跟个受惊的鸡崽一样抱紧了谢濯的颈子,短短胖胖的小手使劲抓紧了蜜饯。

“——兔崽子!你给我撒开!!”

谢濯刚起身,长发披散,外衫搭肩,裸露在外的颈子白皙纤弱,上头还带着一连串的齿印跟红痕,叫小孩拿手一搂,倒显得莫名柔和。

萧祈呲出了森白的犬齿,刀茧丛生的手掌紧握成拳,青筋沿着他腕间一路向上,同脖子上绷出的经络汇到一起,狰狞得厉害。

“……呜啊!”

“萧祈……阿祈,阿祈!你先去,我看着他呢,没事啊,没事……”

眼见着刚哄好的孩子又要嚎啕大哭,谢濯慌不迭的捂住了守湛的小脑袋,他哭笑不得的看向萧祈,一再放缓语气试图跟萧祈商量。

“听话,你安心去,早些忙完,我在这等你回来。”

萧祈满脸阴云密布,谢濯也顾不上什么佛门之地的规矩了,他兜着哭得直抽的守湛倾过身去主动吻上了萧祈紧绷的唇角。

被夹在他们之间的守湛晕头茫然,他趁着孩子没回过神,连忙衔着萧祈的唇面多嘬了两下。

“阿祈听话,更好吃的我给你留着,谁也不给。”

“.…..”

谢濯生得很好看,而且是那种毫无侵略性的好看,他五官清俊柔和,像极了一块玉,温润清雅,不沾凡尘。

虎头虎脑的小孩趴在他怀里,软乎乎的背影虽然烦人,但还是有那么几分可爱的。

萧祈喉结一顿,也不知道是被触到了那根弦,他紧攥的十指倏地一松,脑子里凭空出现了为人父母的认知。

他并不喜欢孩子,也并不认为自己能做一个好父亲,可在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假若能有一个属于谢濯跟他的血脉,兴许也不会太糟。

一个亲吻,哄得萧祈悻悻作罢,他在小守湛的啜泣声中咬牙切齿的披上了外衫。

临出门前还特意俯身劈手夺过了人家刚啃了一口的蜜饯囫囵塞进嘴里,小守湛要哭不哭的一瘪嘴,被他恶狠狠的拧眉一瞪,倒硬是憋了回去。

净尘这个和尚和别的和尚不太一样,他年轻时也是肆意妄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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