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皇子谈恋爱 第37章

  “孩儿一点点康复, 却又……因为太子被害的事情怕再次被人陷害,所以一直不敢吭声。”姜澈说着竟泪流满面:“让父皇日日为孩儿忧心, 孩儿真的该死。”

  说罢叩头如捣蒜, “蹦蹦”的将额头竟磕出血来。

  一边的小平子急忙扑上去扶着姜澈, 对姜成瑞痛哭道:“皇上,殿下不是刻意隐瞒皇上, 只是受伤之时便是被奸人所害,在静心寺清修还被监视、怀疑, 殿下这些年,过的真是太苦了……”

  主仆二人一时间哭声沉恸,一边立着的大学士陈巨潮等人也都落下泪来,齐齐跪下道:“皇上,殿下所做都是忍着心痛的极孝之举,还请皇上原谅殿下的无奈。”

  聂云川在旁边看着,目光对上姜沐坤,姜沐坤面色平静,只是目光深邃地跟聂云川对视了一会儿,便挪开了。

  聂云川却心知肚明,两个人都已经在心里给姜澈的演戏大声叫好了。这痛哭流涕,这磕头出血,这旁边的煽风点火。活活将一出欺君罔上的罪行,变成谨慎孝悌的闹剧。

  不过聂云川早就料到这些,并没有特别的失望。反正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破坏了姜澈的计划,还有,就是让姜麟明白真实情况。

  聂云川关切着姜麟的表情,因为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姜麟来的震惊。

  姜麟一直立在旁边,手中的长剑垂在身侧,几欲坠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姜澈。看他突然跪下哭诉,看他湿透的长袍下面,露出来的一截腿。

  他整个下半截衣服,都被火烧的七零八落,差不多露出整条小腿。

  那腿上诡异地裹着一层东西,在混乱中已经被撕开,蜡黄干瘪,很像是皮肤,现在却破布一样挂在姜澈的腿上。跪在他身侧的小平子一边哭泣,一边偷偷将那些东西往自己的袖子里塞。

  “那是极薄的牛皮,处理了覆盖在腿上,任谁看了,都像是腿真的废掉。”手上的长剑被接过去,聂云川熟悉的声音在姜麟耳边轻轻响起:“不光是你,你也看到了,他隐瞒了所有的人。”

  姜麟怔怔的双眸总算眨了眨,转过头,看着聂云川半响,什么都没说,转身分开那些围拢着看好戏的皇亲国戚、亲贵大臣们,默默地走出了花园。

  身后,姜成瑞终于颤抖着说了句:“儿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顿时哭声震天响的传来,看来父子相认,互相谅解的戏码,是完美的高-潮了。

  汐月宫东北角落一处荒凉的假山上,聂云川一步步走上去,脚步轻的象暗夜中的猫,令立在山顶凉亭,一动不动俯瞰着锦澜殿的姜麟一点都没察觉。

  聂云川将手上的披风披在姜麟的肩上,姜麟浑身哆嗦了一下,也没回头,只低声道:“我走到哪儿,你都能找到我,是吗?”

  “是,因为你怎么走,都走不出我的心。”聂云川伸手搂住姜麟的肩膀,立时一股暖意从肩上传到姜麟全身。

  姜麟微蹙下眉头,极力压下鼻子里的酸楚感:“你看,那里是锦澜殿,父皇第一次见到母妃的地方。所有的布置跟十几年前一模一样,殿里依然挂着母妃的画像。皇叔说,那是父皇亲自为母妃画的——因为那惊鸿一瞥,令父皇终身难忘。”

  聂云川点头道:“皇上对于丽妃的感情,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哼”姜麟转过头,一双眸子比夜风还冷:“你看着我,还能得出这个结论么?”

  聂云川皱皱眉头:“我也一直很奇怪,都说爱屋及乌,就算是有宫廷相师说你命数不祥,克母克兄,皇上也不应该如此对你。”

  姜麟的目光悲戚,面上却露出笑容:“所以,这才是他的真心——就像今日二哥表演的一般,都是在演戏,都是在……演戏!”最后几个字,从姜麟咬着的牙缝里挤出来。

  聂云川扶着姜麟的肩膀感受到了他的颤抖,看着他眼中的悲戚到了极致,化作令聂云川心中一颤的冰寒。那个总是温和,笑的灿烂的少年,似乎冲聂云川挥挥手,告别了。

  聂云川心中疼的仿佛刀割,喃喃道:“我早就知道了姜澈的腿没事,但……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这不单单是那两条腿的问题,这是……我不知道,当你明白自己一直被利用,会有多难过。我不想看着你难过,更不想看着你被人利用。”

  “不过你要明白,你是皇子,你家真的有皇位要继承,那皇位能令人做出任何难以想象的事。”

  “没关系,云川,你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错……”姜麟收回目光,沉声道:“我要去猎场看看,不知道丹娘有没有带那些死士们回去。那个猎场也不安全,我要带他们换个地方。”

  “我已经安排了,去武阳王府京郊的丝绸仓库,那儿地方很大,又是废弃一半的,不会太引人瞩目。”

  “不用,我既然当初敢回来,便有退路。”姜麟说罢,突然冲着聂云川笑笑:“辛苦了。”

  聂云川看着姜麟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揪的一紧。

  其实那天夜探静心寺密道的时候,聂云川看到从浴缸里站起来的姜澈也吓了一跳。对于姜澈如此用心地隐瞒自己,聂云川是惊出一身冷汗。

  若姜澈并非残废,那继承大统便名正言顺。周妃和丽妃的身份地位都差不了多少,姜澈排行还在姜麟之上。

  聂云川当时的感觉就仿佛坠入冰窖,一想到姜麟那么单纯笃定地相信着姜澈,就心如刀割。这件事他无论怎么尝试,都没办法亲口对姜麟说出来,便只能想了今晚这个连环计。

  “少当家,你在这儿,皇上传你呢。”向右匆匆地迎上来:“说是要嘉奖你救了二皇子。”

  聂云川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道:“向后那边有消息了吗?”

  向右点点头:“一切按计策行事,那些闷在密道里的人,都事先依照计划穿了南疆人的服饰。”

  聂云川却并没什么高兴地表情:“反正对于姜澈来讲,这些人死不死已经并没那么重要了。”

  “到底是个打击。攻心战不就如此,只在人心中埋下针去,伤的不重,但时日一多,埋得多了,便迟早要命,还要的很痛苦。”

  聂云川心中被触动了一下,暗道:“埋下了针去……十年的信任,他一定痛的厉害吧。”

  姜成瑞已经在姜沐坤的护送下回到了锦澜殿,聂云川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见姜成瑞道:“委屈了这么多年,原来的封号也不要用了,朕现在便恢复你亲王身份,王号为‘乾’。”

  四下众臣们立刻齐声道:“贺喜皇上,贺喜乾王。”

  聂云川特意等人们行完礼才过去道:“臣见过皇上。”

  姜成瑞高兴地说:“武阳王世子,救护乾王有功,朕定要赏你。不过武阳王府什么都有,朕倒是不知道要赏你什么。”

  聂云川不动声色地道:“能够救乾王于水火之中,乃是臣的荣幸,不敢求封赏,只愿皇上和乾王能多享天伦。”

  姜澈已经换了华服,端坐在姜成瑞旁边,跟姜沐坤平坐,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他一双眼睛盯着聂云川,话中有话地道:“武阳王世子救了本王,那必定是要封赏的。听闻武阳王府最为忌讳的便是没有子嗣,世子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不若父皇赐他一门婚事,不是正好成人之美。”

  聂云川吃了一惊,抬起头,对上姜澈阴冷笑容的双眸。暗道:真是得意忘形了,都不用表演温厚善良啦?

  当下面色一正,正要请辞,却听得姜成瑞拍手道:“这是个好主意,武阳王府最不能没有的,便是子嗣。世子,朕便给你指一门婚事,你意下如何?”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闻过聂云川跟姜麟的绯闻轶事,因此都齐刷刷地将目光盯上聂云川。众人好奇他是不是传说中的断袖——尤其对方还是唯一有资格跟姜澈挣储位的人。

  聂云川咬咬牙,盯着地板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他知道姜澈此时此地提出这个建议的恶意。

  今晚,几乎有权有势,能够左右立储的大臣们都在这里。若聂云川大胆说出自己跟姜麟的事,那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人们肯定立刻笃定地支持姜澈,毕竟断袖的国君是完全悖离祖制的。

  若聂云川答应下来,那么便没法见姜麟了。皇上的赐婚,怎能儿戏,接了旨,便必要娶过门,才能交差。否则就是抗旨,是欺君。

  聂云川咬咬牙关,慢慢抬头来,一脸严肃地看向等待他回答的姜成瑞。殿里十分安静,聂云川又感受到了当日去给太子吊唁时候,那种如同芒刺一样,扎满后背的目光。

  甚至连一向冷冰冰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姜沐坤,都挑挑眉毛,斜斜地看过来。

第62章 晋江独发62

  见聂云川半天不吭声, 大学士陈巨潮不满地道:“世子, 皇上在问话, 你竟然不答?”

  却见聂云川深深低着头, 突然肩膀就开始一抽一抽的, 接着便听到了抽泣的声音。众人都是一片惊讶:这世子是高兴的厉害,还是难过的厉害,竟然哭了么?

  正猜疑着,就见聂云川颤抖着抬起头来,方才还英武帅气的脸上,竟一下子挂满了泪水,两道清鼻涕也顺着流下来,竟是哭的惨烈至极, 泣不成声。

  这副面容不禁姜成瑞看了吓一跳,连姜澈都吃了一惊。

  “你……你这是何意?皇上给你赐婚, 你竟然哭得一塌糊涂?”姜澈生气地指着聂云川呵斥道。

  聂云川没理会他,只是将脸抽成个包子, 悲痛欲绝地叫了一声:“皇上……”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双手捶胸道:“皇上有所不知, 自从我来到京城, 鹰嘴山的义父便思念成疾。吃也吃不下,谁也睡不着, 不过两月,已经卧床不起……”

  “就在昨日……臣突然收到急信, 说……”聂云川哽咽了好几下,旁人看了都觉得他悲伤的几乎快要晕死过去:“急信上说,我的义父——那个养育了我十九年,不求回报,任劳任怨的义父……死了……哇啊……”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地看着聂云川跪在地上哭的捶胸顿足。毕竟这样的事情,终他们一生,也是没有见过的。

  姜成瑞愣怔了半晌才嗫嚅着道:“竟有此事?世子不必过于悲伤。”

  “皇上,臣为了武阳王府,必须参加这次秋游。”聂云川继续哭道:“原本想今日结束,便回去奔丧。皇上……非是臣斗胆,但是重孝在身,皇上说赐婚的事情,臣实在是……被触到了痛处……”

  姜成瑞叹口气,拜拜手道:“罢了罢了,朕也是好意,却没曾想到世子的义父竟是刚刚去世。如此,赐婚的事情便以后再说吧。”

  “谢皇上。”聂云川叩首谢恩,这才掏出一块手帕,将脸上的涕泪抹了一把。

  姜澈冷眼看着聂云川,鼻子中哼一声道:“哼,世子,你义父最好是真的像你所说一般已经殁了。若还活着,你便是欺君。”

  聂云川抽泣着,一副委屈到家的模样:“若不信,殿下可以派人去鹰嘴山查看,臣绝不阻拦。”

  姜澈咬咬牙,面色如冰,却没的说了。他比谁都清楚,鹰嘴山他姜澈不是不想去,而是根本去不了。

  这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来报刺客的事情。姜成瑞方才也是吓得不轻,听到这个,也顾不上什么赐婚,急忙让传进来。

  就见一个缇骑指挥使进来报到:“启禀皇上、淳王殿下,方才追杀刺客,不想竟是在汐月宫下有一密道。密道纵横交错,臣等没敢贸然跟进,只快速追索到宫外某处,却见那里尸横几人,而通道口处,被封死。”

  “密道?这汐月宫建成已经多年,何时多了条密道?”姜成瑞纳闷道。

  “启禀皇上,这条密道原本是一条下水道,连通着汐月宫内湖堤岸。”指挥使回禀道:“只是被人做了修改,看上去,很是专业。”

  聂云川心道:能在静心寺后山上挖密道的,当然很专业。

  姜成瑞听了急忙问道:“那些刺客呢?可抓住了活口?”

  指挥摇摇头:“臣等挖开密道,发现密道里灌满毒气。刺客堆叠在出口,死状甚惨。”

  姜澈听闻,嘴角偷偷浮起一丝冷笑,面上却严厉地问道:“刺客身份可查的清楚?”

  “已经查明。”指挥使的干脆回答反倒令姜澈吃了一惊,禁不住问了句:“查……查清了?”

  “是。”指挥使说着,对身后的缇骑伸出手去,那缇骑将手上一直捧着的一个托盘递过来。

  指挥使将那托盘放在地上,戴好羊皮手套,掀开了上面蒙着的麻布。

  一股怪异的味道突然散开,众人惊诧之间,一些人已经往后退去,并用袖子遮住口鼻。

  聂云川却走上前,探头看看那盘子的东西,皱皱眉头道:“这不是南疆人的服饰?”

  总旗将那衣服拎起来,衣服上果然有着南疆特有的野狼图腾:“世子说的没错,通道里所有尸体,缇骑仵作都一一验看过。这些人全部在夜行衣下,穿着了南疆的服饰。”

  这时候,姜沐坤冷冷地开口道:“皇上,臣之前就向皇上禀报过,南疆埋伏在京城的细作,有可能会行刺杀之事。只是当日,皇上并没同意臣搜查的建议。”

  姜成瑞显然吃惊不小,但目光中却有着其他的复杂成分。他的眼眸转向姜澈,姜澈眼神闪了闪,避开了姜成瑞质询的目光。

  聂云川和姜沐坤都看到了这个细节,两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这时候,便听得那指挥使又道:“尸体数目经过清点,约有四十人左右。加上密道外面的人,差不多五十人。”

  这时候,姜澈追问:“那些尸体身上,除了南疆服饰,可还有其他标记?”

  “回乾王殿下,确实有。那些人左耳后都有一个黄豆大的纹身,纹身像是一个兽头,但是太小了,不好辨认。”

  聂云川紧紧盯着姜澈,见他双目猛地一暗,面色压抑不住的苍白起来,心下便暗暗地一阵冷笑。

  突然姜澈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聂云川,聂云川急忙低头揉揉眼睛,假装很大声地抽泣了两声。

  那些南疆的服饰,都是聂云川指示丹娘给他们临时换上的,骗他们这是为了跟姜麟的死士区别开。

  聂云川从丹娘口中得知,这些姜澈安插在姜麟身边的死士有问题,便想到一定有个人在暗中跟这些死士联系。

  但以姜澈小心谨慎的性格,这些死士们也定不知道那个秘密联系的人是谁。聂云川就让丹娘在最后一刻假装暴露自己,忽悠姜澈的死士们套上野狼图腾的中衣,骗他们出了密道脱下夜行衣,便能跟姜麟的人辨别出来。

  这一招若能成功,不但灭了姜澈安插在姜麟身边这些死士,还证明了姜麟的人里面,确实还有内鬼。

  现在,聂云川见计划完全成功,却没有一丝轻松,反而心中更加沉重起来。

  姜澈这家伙,真是心思缜密又阴鸷沉着。姜麟的单纯,怎么能跟他争斗。

  这时候姜沐坤看着姜成瑞,开口道:“皇上,臣请彻查风雅茶楼和四周一带疑似南疆人活动的区域。并请将汐月宫旧日守卫统统捉拿审讯,这样规模的密道,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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