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谨帝面色一喜:“宣!”昭王方才所言他其实已信了八分,不过这毕竟是关乎着两国的大事,若是处理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有战乱发生。他方才没说话,也是在思索着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情,可一听到乐公公说的话,顿时一片乌云全都散了。
崇谨帝这话刚落,就见昭王口中已经“死”了的三王子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再看昭王,花谦承以及乌蛮国的几个人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三王子走到殿内,行礼道:“乌蛮国三王子青骁拜见大渊皇帝,愿大渊皇帝万福金安。”
崇谨帝点点头后道:“三王子因何来迟了?”他问这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礼节性的问问,第二层就是向乌蛮国施威,尔等小国,竟敢姗姗来迟。
三王子看了那几个乌蛮国一眼,然后说道:“昨日晚间发生了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睡得晚因此起来的迟了。”
三王子这话一出,朝臣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崇谨帝也皱着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人要杀我。”三王子说得不紧不慢。
崇谨帝面色不虞地看向晏莳:“景初——”就算三王子现在无事,但昨晚毕竟是出了事,晏莳脱不了干系。
三王子忙道:“皇帝陛下,这事与王爷无关,说来我还要谢谢王爷呢。”
崇谨帝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日有人在我的晚饭里下毒。”三王子说得风轻云淡,似乎只是一件寻常小事,“我刚要吃,恰巧王爷来了,我与他聊了会儿天,这饭菜就冷了,我便不想吃了,便喂了院子里的狗,谁承想那狗吃了竟然死了。若不是王爷恰巧来了,只怕这死的就是我了。”
崇谨帝看向晏莳,就算事情是这样,晏莳还是难咎其责,各国使节的食物中竟出现了毒,这是何等大事!
三王子一看就知道崇谨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忙又接着道:“我的饭菜中有毒这可不是件小事,我便不动声色地查,皇帝陛下你猜怎么着?”
三王子像说书似的突然一顿,崇谨帝倒被他勾引了胃口,下意识地问着:“怎么着?”
“下毒的竟然是我乌蛮国的人!”三王子说到这里竟笑了起来,这副样子好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了一块垂涎已久的糖。
众朝臣方才也聚精会神地听着三王子的话,听到这里时面色不由地一滞,晏莳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没笑出来。
其实,这事都是晏莳与三王子商量好了的。那日在酒楼,三王子说他就没打算回去以后,和晏莳定下了一个计策——假死。
他出使大渊朝带来的那些人都是南王看着他的,也是奉命杀他的。南王与花谦承早已定下计策,等三王子到了鸿鹄寺后,便让人杀了他。一来是嫁祸给晏莳,二来是为南王解决一心腹大患,三来是挑起两国战争。两国战争只是个幌子,一旦战争起,昭王的人便会奏请崇谨帝选出一位皇子到前线坐镇鼓励士气,再加以手段让崇谨帝同意昭王去。
昭王最缺的就是军权,到了南疆以后,他便再设法将卫元帅的军权夺过来,然后再假意与乌蛮国打几仗。
至于南王那里虽然表面看起来比较吃亏,但他现在虽把持着乌蛮国大半朝政,但三王子也不是吃素的,二人交锋这么多年,三王子始终毫发无损,就足以见其聪慧异于常人。而且三王子在朝中也有不少支持他的势力,这些势力他必须根除,但这些势力又盘根错节,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若两国开战,南王就可以打着为三王子报仇的旗号,将三王子的势力派往前线,再由昭王将他们杀死。
第九十章
三王子说完了那句“下毒的是我乌蛮国的人”后, 除了晏莳,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当即都变了。三王子赶在崇谨帝尚未来得及开口之前, 又道:“皇帝陛下, 此事虽说与我乌蛮国人逃脱不了干系,可这事与你们也有关。皇帝陛下,您看了此物就会明白。”
三王子说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呈上,崇谨帝对乐公公使了个眼色, 乐公公会意,迈着小碎步来到三王子面前,将信拿到手,然后呈到了崇谨帝面前。
崇谨帝皱着眉头将信看了一遍,当即一拍龙椅,大怒道:“花谦承!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谋害乌蛮国的三王子!”
花谦承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屁滚尿流,急忙从朝臣中走出来, 跪倒在地:“皇上,您何处此言?臣, 臣怎会谋害三王子殿下?”
崇谨帝气得将信一把摔了下来,但信太轻,并没有摔出多远,花谦承只好跪爬几步将信捡起来看了一遍,看完以后他吓得浑身发抖:“皇, 皇上,这信不是臣写的。”信上的内容是告诉南王三王子已死,落款是花谦承。
“不是你写的,你当真以为朕不认得你的字?”崇谨帝气得胡须发颤。
“这信可是在你手下人那里截下来的。”三王子道,“皇帝陛下,您可派人查看昨夜花大人又没有派人出皇城便可知晓此事。”
崇谨帝点头道:“宣守城将军魏和进宫。”
过了许久,魏和穿着一身盔甲到了大殿之内。
崇谨帝问:“魏和,昨夜康乐国公可派人出城?”
魏和道:“回皇上的话,昨天夜里子时,一人骑着马自称是康乐国公府的人出城有要事办。臣以为花大人是在为陛下办事,所以便放行了。”
崇谨帝像刀子一样的眼睛看向花谦承,花谦承吓得摊到了地,只听崇谨帝又问:“而后可有人再出城?”
“有,”魏和道,“是睿瑛王爷的人,他也说是有要事要办,不过那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康乐国公的人却始终没回来。”
看守皇城各个城门的都是穆王的人,魏和自然也是,因此,他说的话崇谨帝还是很信的。
崇谨帝又看向晏莳问道:“景初,你昨晚派人出去干什么去了?”
晏莳答道:“回父皇的话,昨天夜里三王子殿下突然来找我,将差点儿中毒一事说了。三王子殿下在乌蛮国时便查到咱们朝中有人与南王相互勾结,但却不知是谁。昨晚他发现饭菜中有毒后,子夜时便来找儿臣,说他已经扮做假死的样子欺瞒过了旁人,想必与南王勾结的人定会按捺不住想要到乌蛮国报信,只要儿臣派人到城门口处看守,定能将那人擒获。不过,我派去的人晚了一步,那人已经出了城。出城之后,我的人才将他截住,这信就是这样来的。”
“送信之人现在何处?”崇谨帝问道。
晏莳道:“儿臣无能,那人武功高强,逃掉了。”
晏莳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三王子假死一事确实是他二人商量好的,但实际情况与他们所说的有所出入。
那日在酒楼——
三王子摇摇手里的酒杯,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若我身死的消息传回国内,你可知我王叔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吗?”
晏莳道:“可是起兵攻打我朝?”南王对大渊的土地垂涎已久,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不,”三王子摇摇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会先杀了我父王。”
晏莳一皱眉:“这是为何?”
“因为他等不及做国主了啊。”三王子将脸转到窗外,看着熙熙攘攘地街市,“我最是了解他,他心里比谁都急着当
国主,可却偏要做出一副甘为人下的虚伪样子。这些年,我父王对他言听计从,身体也已日薄西山,他早就想取而代之。可一旦我父王亡后,这王位该是我的,我不死,他怎么会让我父王死呢?我若死了,就只剩下几个还不满十岁的幼弟。如果我父王也马上死了,他就会让人假惺惺的劝他做国主,理由就是我那几个弟弟年纪太小,不足以担当重任。然后他会假意地推辞一番后,如愿以偿地登上那国主之位。哦,对了,他肯定还会说,他是暂代国主之位的,等我哪个弟弟长大了,会把位置还回去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三王子又把脸转了过来看向晏莳。
晏莳摇摇头:“乌蛮国主,为君昏聩无能,愧对百姓;为夫贪淫好色,愧对发妻;为父不慈不仁,愧对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