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秦匪风鼻青脸肿的一身狼藉,而他自己无知无觉般,只全神贯注看着聂珵。
甚至听到聂珵问他,也是一副茫然模样。
“这都猜不出来?”没想到一声嗤笑自门口响起,九方游道,“除了你那大哥,谁在意你被搞成什么鬼样子呐。”
“我,我大哥?”
聂珵就一下结巴了。
然后九方游毫不拘束地一屁股坐在他床边,乐得悠闲地给他讲了一段秦匪风回来时的小插曲。
原是秦匪风先前一直蒙着眼由聂珵带领上下山,并不知道回去的路,就抱着聂珵满山瞎转悠,一不留神,转悠到了每日五更必要起来练功的贺江隐面前。
这就尴尬了。
贺江隐起初也一时没想通他俩怎么会一大早出现在山里,不过看聂珵安睡的样子倒不愿生事,就忍住疑惑,便要带他们回无心台。
偏偏,秦匪风被毒蘑菇侵蚀的脑子,又发作了。
他就身板挺得笔直,斜倪贺江隐半晌,给贺江隐看得直想要揍他,他才“扑通”跪下去,说了句:“大舅子,让我和聂珵,拜堂。”
“……”
贺江隐眉角抽搐间,又见他这么一动作,聂珵本被衣物包裹住的一条满是痕迹的腿,就露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几滴东西顺着聂珵大腿落到地上。
秦匪风就终于还是,被一脚蹬飞了。
而基本是一路飞着回了无心台,秦匪风倒头便睡,直至一个时辰前才醒,虽是毒性退了,却已然不记得任何事情。
聂珵听九方游也不知跟哪儿打听来的各种细枝末节,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叹口气,抬手摸着秦匪风嘴角的淤青,语重心长道。
“别人敢打你,我定要替你打回去,但你大舅子要是打你——哎,那你他妈就是该打。”
说完,他看着秦匪风竟然真的老实点头,心思绵软,就又亲亲秦匪风仍举着勺子的手:“傻子,我好喜欢你。”
“其实,我也想与你拜堂。”
“你下次再给我*晕了,还是记着躲一躲吧。”
九方游:“……”
于是,再看不下去,九方游掏出此行的主要目的——一个破纸团子往聂珵身前一扔:“你要的方子,但到底管不管用,我可不确定。”
话落,九方游已摆着手消失在他的小破屋门口,还不忘顺走桌上一只才缝好的香囊自行当做谢礼。
聂珵自是立刻明白他指什么,就在秦匪风也十分好奇地看过来时把破纸团子捏紧,张大嘴巴:“喂我。”
秦匪风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喂娘子喝汤当然比破纸团子有吸引力。
而聂珵强按捺激动的心情,喝下半碗热腾腾的姜汤,身子果然舒适许多,他那仿佛和鼻子一样被堵塞了的小脑瓜,猛地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发带呐!?”
他嘴唇抖得直漏出一口汤,下巴湿了一片,诧异瞪道。
秦匪风被他问得一愣,随即从身上摸出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慌忙解释:“看,看不见,就不能照顾聂珵。”
“等聂珵好了,就戴。”
聂珵瞠目结舌看着他:“不是,我是说,你,你认得我了?”
这么一想,他吃了毒蘑菇后的行为确实也十分反常,他原以为他是梦里意识不清,可照当时整个情形来看,好像也并不是。
只听秦匪风又道:“对不起,认错娘子。”
咦?连这也知道?
聂珵更糊涂了,就下意识问他:“你啥时候知道认错了的?”
想不到他思索片晌,竟然听懂了。
“之前,娘子睡觉,不老实,发带,打掉了。”
“……”
“但娘子,味道,对的。”生怕聂珵生气,秦匪风很快又语无伦次道,“娘子说,脸变了,我就跑,我不会。”
随后强调似的又猛摇手道:“不跑。”
“……”
聂珵呆怔许久,明白了。
合着这傻子早就在某个夜里被他打把势把发带打掉了之时,就认出他来了!
“那你为啥不说?还一直当瞎子骗我!”
秦匪风低下头,这回语气带了几丝……娇羞:“聂珵说,眼睛蒙住,真好看。”
“……”
聂珵没话了。
心情复杂间,他简直哭笑不得地想,秦匪风到底是一个什么绝世大傻*。
他要气死了,也爱死了,妈的。
他就扯着秦匪风的手,在秦匪风依然小心翼翼的视线下,一把给他拽上了床。
如果九方游的方子好用,他兴许,真的就看不见这样有意思的秦匪风了。
到底有些可惜地想着,聂珵额头抵在秦匪风身前蹭了蹭,不舍得地将他圈紧。
秦匪风被他蹭得脸红了,却盯着地上那打翻的碗,忍不住关心道:“姜汤,没喝完——”
“闭嘴,你比姜汤热乎多了!”
第103章 宝物锁住啦
等聂珵终于有空仔细看一眼九方游的方子,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因为他觉得,像这种仿佛用来给老头子强身健体的江湖骗子手笔,他也能开。
那破纸团子上的药材除了都需要他废些力气才能搞到,无一稀奇。
而他再去找九方游想确认一下时,却见九方游正带着九方泠打算离开。
“续命蛊已经初成了,明年这时候,我会找你取蛊。”九方游收拾完了行李,又穿着他那身石榴红的裙装,挑眉对聂珵说道。
聂珵愣了愣,这次倒没觉得任何不适,看来改良的还算成功,死娘炮总算干了件靠谱的事。
“记得对你的金魑蛊王也好一点,它跟了你这样久,几次救你性命,它最爱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吧?”
“……”
聂珵确实没考虑过,印象里骚虫子好像只主动抢过一块肉脯,被秦匪风疯狂追打,其他时候都是他吃什么就随手喂它什么,它也从来没挑过。
“它最爱吃……肉脯?”聂珵好奇问道。
九方游冷哼:“俗物。”
“它最爱吃的,那得是专门从西域运过来的——胡椒。”
“……”
聂珵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你以为他爱吃肉脯,怕只是因为你那肉脯里放了点儿胡椒面面吧。”九方游继续道。
聂珵惊愕半晌,虽觉匪夷所思,但却无从反驳。
真不愧是他的骚虫子,连口味都如此金贵而不矫揉造作。
于是,又听九方游说了一堆骚虫子的喜恶,聂珵一一记下来——以备日后嘲笑它。
然后终没忘与九方游确认那破纸团子里的内容。
谁料九方游的态度仍旧模棱两可,既不确定,也不否认,只道结果还要看他如何处理。
聂珵就更纳闷了,他除了找齐上面的东西,还能咋处理?奈何九方游再不肯多说一个字,而九方泠显然也还未走出沈息的阴影,聂珵实在狠不下心逼问他。
倒是他突然发现,段知欢不见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跑了。
竟然跑了?咋跑的?看九方游这架势,急着离开其实也与他有关?
不过来不及聂珵继续打探别人家的瓜,他自己家后院先来了个挖墙脚的。
一位不速之客,到了问擎。
——曲若盈。
乍从前来汇报的小仙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聂珵几乎想不起来是谁,直到他听说对方一身紫衣,一言不合就甩冰针,指名道姓要见他,他眼前才猛地浮现那名与沈息一起将他们绑去山庄的女子身影。
他那时还未恢复记忆,所以对她的印象可以说是极差,毕竟他像个王八般一动不动躺了一天一夜就是拜她所赐。
而如今聂珵记起一切,对她倒生出几丝同情。
因为那所谓“贺云裳为抢曲如霜而血洗沉鱼山庄”的传言,根本就是沈息为嫁祸他凭空捏造的。
便相当于这姑娘被自己真正的仇人牵着鼻子走了十几年,甚至还成了仇人的帮凶。
想来她应是最近才知晓事实真相,专程来找自己赔礼谢罪的,聂珵琢磨她好歹是个侯府千金,赔礼怎么说也得有这么多——他高举着张开双臂比量一下。
给一旁小仙子都比量懵了,见聂珵喜滋滋就一溜小跑过去。
结果聂珵看到曲若盈之时,她的确并非空手而来,只不过,那一箱子金光闪闪的小玩意,明显都不是给他的。
眼见秦匪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有些无措地看着曲若盈一个接一个地拿那些小玩意强行塞给他,聂珵眼皮突突直跳。
跳完了联想曲若盈先前的确对秦匪风非同寻常的态度,他稍一思索,才走过去。
“曲小姐,”聂珵伸出手,“你找我有啥事?”
曲若盈盯着聂珵伸过来的手一怔,随即不待她有所反应,另一只手已然覆上去,刚刚不论她送什么都呆呆傻傻的秦匪风此刻像只小兽般乐颠颠扑到聂珵身上。
“聂珵,去哪了?”秦匪风紧拥聂珵道,“我找不到。”
“我去……给你带宝物啦。”
聂珵说着,背在身后的指尖微动,掌风凝聚下,地上几根狗尾巴草飞到半空,被他牢牢抓住。
“宝物?”秦匪风则疑惑念叨着,下意识朝聂珵手上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