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后寒静静站了一会儿,心中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结果搅在一起:这是一个大麻烦。
但所有的麻烦要解决,都要从第一步走起。
禾后寒微叹,盯着江飞雪,和声道:“你莫怕,在这儿安心住着,有衣服穿,有饭吃,你以后再不用颠沛流离。”他说完,看江飞雪将信将疑的眼神,又加道:“日后你爹回来了,你就跟着他走€€€€但在那之前,你得在这儿住着,乖乖听话,知道么?”
江飞雪把一双好好地桃花眼瞪得好似鱼眼,哼哼两声,才看似不情不愿地道:“我晓得了!”
丞相有何怜(全)
第二日下了朝,禾后寒紧走两步,赶上前边的中书令杨守国,唤道:“杨大人,请留步!”
杨守国一愣,问道:“丞相?”他表情有点惊讶,大抵是少见禾后寒这般主动。
禾后寒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本相前几日在街上遇着一个外地来京投奔亲戚的女孩€€€€”
杨守国表情更吃惊,盯着禾后寒,犹疑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禾后寒继续道:“那女孩亲戚不在了,本相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她今年十岁,正是该教导的时候……京城人人皆知杨大人家的千金们个个才貌双全,大小姐杨诗桦更是进宫做了嫔妃,本相是想请教杨大人的教女之方。”
杨守国听罢,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样,丞相太客气了,下官今天就把私塾先生们送到相府去。”
禾后寒笑了一下,道:“那便有劳杨大人了。”
他下了朝,回到府中,见一片平静,不禁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罗祥迎过来,禾后寒问道:“她在哪呢?”
罗祥一边将他换下来的官服挂好,一边道:“在小姐以前的房间呆着,一上午也没出来。”
禾后寒有些奇怪,昨日看她野孩子似的,难道她还是个深闺小姐?他一边琢磨着,一边走到禾凝凝以前住的院子里,那里静悄悄的。
禾后寒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一下子惊了屋内的人。
江飞雪猛地回头,接着手忙脚乱的€€€€藏着什么东西。
禾后寒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目光在屋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少了一点小摆设。
他好像什么也没注意到,踱步进屋,低头笑着说:“飞雪,昨晚睡得可好?”
江飞雪换下了昨天那件嫩黄色衣裙,一身桃红衣衫€€€€样式比较繁琐的款式,几根装饰用的飘带被她大刀阔斧地缠在腰间,麻绳一样系了个扣。
禾后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江飞雪又在试图将她那双纯正的桃花眼瞪成杏核眼,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很好。”
禾后寒哦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快迈出去的时候€€€€突然一个转身,又踱了回去。
江飞雪一口气提起来没憋住,呛了一下,咳咳两声。
禾后寒好似还是没注意到,悠哉地落坐一边,指了指一边的椅子,道:“飞雪,来坐。”
江飞雪一步一步蹭过来。
禾后寒表现得很有耐心,他稍稍等了一会儿,才道:“飞雪,昨晚太匆忙,没能和你细说,我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你要在这儿,在我府中,生活很久。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几个月,你可能要住几年,甚至直到你出嫁。”
他顿了顿,继续道:“因为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你得和我好好相处,明白么?”
江飞雪死死盯着他,突然问:“你是谁?”
禾后寒道:“我是当今舜朝的丞相。”
江飞雪一下子瞪大眼睛,说:“你就是禾后寒?!”
禾后寒看她表情不似做作,不禁疑道:“送你来的那个女子没告诉过你?”
江飞雪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们只说带我来京城玩。”
禾后寒心中暗叹,这小姑娘是有多难缠,让钟泰夫妇连一句实话也不敢说。
禾后寒想了想,又问:“你的铁蒺藜谁给的?”
江飞雪嘴巴抿了一下,说:“我娘留下的。”
禾后寒心中顿时一精神,终于正题来了,看昨夜这小姑娘那架势,她娘分明是一个不能碰的雷区€€€€禾后寒状似无意地问:“那你的功夫也是你娘教的?”
江飞雪立刻闭紧嘴巴,咬着牙不说话。
禾后寒等了等,突然冷不丁开口:“咦?我记得那架子上以前好像有一块羊脂玉?”
江飞雪一颤,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
禾后寒还能怕她看,神情间略带些疑惑,似是在琢磨什么。
江飞雪扛不住了,终于开口:“是我娘教的。”
禾后寒心中一喜,只要开了这个话匣子,就能继续问下去。他立刻把目光从空了的架子上移回来,关切地问道:“你学多久了?”
江飞雪这回回答得很快,说:“去年开始。”
禾后寒有点惊讶,看昨天她甩暗器的力道,以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身手来看,可以说是十分罕见了,少说也要有两三年功底。她却说只练了一年……这是一个奇才!
禾后寒心中暗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你娘什么时候去世的?”
这个问题本来有些敏感,但禾后寒用了十足的演技,温和的眼神里满是怜惜和安慰,一眼望进去,一下子就要让人丢盔弃甲卸了心防。
江飞雪再凶再戾,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犹犹豫豫地说:“今年开春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