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后寒心中一惊,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神色间带出点无奈的笑来,缓缓开口解释道:“当年皇帝一道圣旨叫我做了督军,桥……之森当年太小,不能长途跋涉跟着我,若是将他留在府中,当时局势莫测,我又不放心,就托付给了江盛。师兄记得当年我说过的,江盛同我在京中有来往,又远离政局,我是信他的。至于飞雪……师兄,江盛帮了我很多……太多了,我自觉欠江盛的,便不能叫她的女儿受了委屈。”
荣嘉禄不再多说,笑了一下,把烤好的兔子从火上取下,道:“你去找找她吧,那孩子太倔了。”
禾后寒叹了口气,只好站起身往枫树林里寻去。
江飞雪抱着膝盖,蹲在一棵很粗的枫树下。
不声不响的。
禾后寒慢慢走到她跟前,站定,坐下来。
风在头顶盘旋,满树薄脆的枫叶哗啦啦地响。
江飞雪瘦巴巴的胳膊动了一下,好似只是睡梦中无意识地一抖。
禾后寒心中微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江飞雪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红通通的,又要凶恶地瞪着人。
她挤着嗓子道:“别碰我!”
禾后寒平静地反问道:“我是你爹,为什么不能碰你?”
江飞雪眼眶憋得发红。
禾后寒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之森连爹娘都没见过……日后你就是他姐姐了,知道么?”
江飞雪瘪着嘴巴,半晌,终于飞快地点了下头。
禾后寒拿出一只油纸包好的兔子腿,递给江飞雪。
祖华峰十一月的中午,秋风簌簌,日头正暖。
擂台那边突然响起阵阵喧哗,好似一下子掀开了盖子,人声猛地汹涌而出。
禾后寒领着江飞雪出了枫树林,荣嘉禄正把篝火踩灭,他走过去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荣嘉禄一笑,道:“好像是武林盟主来了。”
禾后寒疑惑道:“边锋?他不是快要退隐了……那年攻打七巧教都是江盛主持的。”
荣嘉禄微微摇头,道:“师父说他一直想把盟主的位置给江盛,可惜江盛出海了,他便又拖了好几年。只是不知今年他为何出来了?”
禾后寒想了想,接道:“或许是不能再拖了。”
禾后寒牵着江飞雪,荣嘉禄抱着明桥,几人一起往中间擂台走去。
祖华峰上的所有人似乎都聚在那儿了,远远望去,人山人海,好不壮观。
禾后寒第一次见到武林盟主€€€€边锋,传奇人物。
一个中年人站在中间的擂台上,看样子是他做这个擂台的裁决,禾后寒被层层叠叠的人群隔在外边,离他有点远,依稀可以看出那人年轻时英俊的模样,现在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憔悴,眼神也稍稍显得灰暗,毫无生气。
禾后寒想不到,在葛长天称霸的时代,在七巧教几乎横扫全武林的时候,当年那力挽狂澜,唯一能与之抗衡的英雄竟然是这样一个有些落寞的中年人。
边锋挥了挥手,台下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些狂热的压抑,即便他现在面露憔悴,仍是这样的有威望。
边锋开口,他的声音浑厚,以内力传递四方,道:“武林第一争夺赛€€€€排在高手榜前十位的比试,点到即止。”寥寥几句话,简单得不带一丝煽动,却让人觉得莫名激动。
底下许多人兴奋得脸都红了。
边锋说罢一跃下了台,不远不近地站在那看着。
众人都在猜测第一个上擂台的是谁,禾后寒也有点好奇哪个人会这么大方€€€€第一个上去,很难留到最后,就算是拱手相让武林第一的头衔了。
就听一声大喝:“我卫尚来拔这头筹!”
一手上缠了豹皮的健壮男子猛地跳上擂台,眼神桀骜不驯,一杆狼牙棒砰地砸在台面上,正是卫尚。
禾后寒心中暗惊,这人难不成有把握连胜九名高手?
他正想着,就见一个雨山派的弟子飘了上去,真是用飘的,又慢又稳,不骄不躁。那弟子穿一袭白衣,这一手轻功一露,比起卫尚那张狂,更显出一种低调的骄傲来。
他一拱手,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道:“雨山派大弟子萧方。”
卫尚哼一声,抬起狼牙棒,招呼都不打一声,一棒砸了过去。
出手便是全力,毫无保留。
这种打法很少见,那萧方似是一愣,但也毫不示弱,抽出一柄细剑,提气一跃,整个人正正当当踩在了砸过来的棒头上,好似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一簇荆棘上,银光一闪,翩然而起,萧方整个人竟从卫尚头顶翻了过去,一把细剑迎着卫尚后脖子划了过去€€€€
一只缠了豹纹的手臂蓦地伸向后边,卫尚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萧方的肩膀,他大喝一声,猛地一拽,豹皮又微微隆起,竟把萧方整个人扔了出去。
萧方怎么说也是百十来斤的成年男子,这会儿如同个鸡崽儿似的被撇了出去,场景着实慑人。
卫尚站在台上哈哈大笑,又野蛮,又强大。
他嘲笑道:“偷袭后边竟然从前边进攻?你还不如只野狼聪明!”
那萧方被一把掼出了擂台,已经算是输了,这会儿在台下气的脸色发青,终于显得有了点人气儿。
这一下,卫尚更是气势大增,连下三人,看似越战越勇,眉目张扬得简直要翘到天边去了。
台上台下正是一片寂静之时。
一背负赤色长棍的男子跳上了擂台,是钟子。